暗流

下午路过体育馆的时候，里面人声鼎沸，即使隔着十几米也能清晰地听见里面的欢呼声。

记得听某人说，枯燥重复的校园生活内，体育场是最能体现青春和受异性青睐的地方。

确实不可否认，青春的柔韧，阳光，矫健，能在运动场上表现得淋漓尽致。所以班里的很多男生之间流传着运动好就能受欢迎的都市传说。

虽然运动是件好事啦，可以增强新陈代谢，增强记忆力，但运动好未必会受欢迎，这个还是得看颜值的。

这个就好像有一种说法是打篮球能使人长高，但不如说是只要是运动都能使人长高。但为什么这个说法如此深入人心，那是因为长得高的人都跑去打篮球了，以至于人们都产生了打篮球能使人长高的错觉。

平时的话我是会直接绕开体育馆的，每天放学后的兼职已经让我筋疲力尽，再加上我实在没兴趣看无忧无虑的少男少女们洋溢青春，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柴米油盐，哦，对了，还有妹妹的键盘也要钱换一下。

但今天我没有绕开，而是慢慢走进了体育馆，因为今天有阳芷的比赛，我始终记得。记忆里阳芷总是那么怕生，胆小，第一次上场肯定会很紧张的吧，周围还有那么多观众，作为哥哥我一定要好好加油一下。

我刚推开门，就看见一个柔美的身形高高跃起，精准有力地打在排球身上，排球在她手上停留了一瞬，如出膛的子弹般迅猛射向地面，漂亮的一记扣杀，速度快到对方刚反应过来准备拦网，球就已经落地了。

更惊人的是，那个身形在击中排球后，还在空中滞空了一会，才轻稳地落在地上。也就是说，即使对方及时拦网，也会因为滞空时间不够而拦网失败，明明在排球场这一侧，我却能深深地感受到了对面的绝望。

而排球场这一边，刚才还只听到排球落地的声音，突然就爆发出轰鸣般的欢呼声。而排球场另一边，却寂静无声，想必正面看到了这种震撼的扣杀，都被惊呆了吧。

那个身形，仔细辨认后，我才发现那个人是阳芷。

啊咧？！

阳芷得分后，没有管那些手舞足蹈的队友，而是四周环顾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寻找无果后，才微笑着跟队友打招呼。

不过周围人还真是多啊，我踮着脚才能勉强看清里面的状况。

后来每次得分，阳芷都会这样环顾一圈，伴随着周围巨大的欢呼声。这欢呼声中，似乎夹杂着一丝我熟悉的声音。

我循着那声音找去，果然看见了江小言在那扯着嗓子喊加油。因为她挤不进前排，又不够高，只能在后面一跳一跳地才能看见里面的情况。

虽然这里人比上那边少了许多，但我还是只能露出半个头来。小言没有注意到我，我也暂时不想搭话，只是呆呆地看着阳芷矫健的身姿，陷入了思考。

虽然我一直认为妹妹还有哪部分地方需要着我，很不想承认，但妹妹在不断的成长，甚至已经超过了过我，或者早就超过了我，头脑比我聪明，体能比我强，不再需要我这个无能哥哥去用差劲的方式去撵走那些欺负她的挂着鼻涕的小屁孩。

小屁孩长大了，会懂得如何珍惜女孩，更知道如何讨好女孩的芳心而不是拙劣的欺负。像阳芷那么可爱又优秀的人，肯定有许多男生喜欢着她的吧。

她也会找到自己喜欢的人，结婚生子，搬出这个家。作为哥哥我得好好祝福她，不是么？

但想到这么大的一个家，只剩下我一个人，有点怪寂寞的呢。但这是无可奈何的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即使曾经交结过，但最后还是变成了彼此的平行线。

又是一阵哨声，这边又得了一分。阳芷四周环顾着，突然伸出手朝着我这个方向大幅度晃动着，脸上带着灿烂的笑。

我看到了，也笑着晃了晃手。

同时，我看到前面也有些人晃了晃手。

怎么回事？!这群人，脑子秀逗了吗？

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也有可能别人脑子里也是我这样的想法。确实也有这样的可能性，阳芷不是在向我挥手，而是在向别人挥手，或许是她的男朋友。

我正这么想的时候，比赛结束了，比分拉的很大，毕竟有阳芷这样恐怖的存在。虽然这是个团队运动，但这更证明了那个主宰比赛的人的恐怖。

周围的队员凑到阳芷身边，在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我这里距离太远了，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感谢的话语。

一位阳光帅气的男生拿着一条毛巾，递给阳芷。我记得，这位是男排球部的主力，楚辞，仅仅第二学年就当上了主力，再加上帅气绅士，深受女性的欢迎。

我也不是特意想了解的，我本来就是孤陋寡闻的人，只是周围的女生经常在聊，想不知道都难。

楚辞还在说着话，阳芷没有理他，接过毛巾，没有擦汗，径直地往着我的方向走去。

有点生冷的秋天，温暖的阳光透过门窗照射在阳芷微微出汗几近透明的肌肤上，耀眼得如同天使一般，每一根线条都青春洋溢，每一寸肌肤都温润如玉。

阳芷越过那群刚刚还向她挥着手的人群，来到我面前，用毛巾擦了擦我额间的汗。原来她刚才没擦汗，是把毛巾留给我。

“哥哥，这里很热吧，看你出了这么多汗。”

不不不，我只是被挤得。我旁边这位刚才一直一蹦一跳看你表演的小姑娘，出的汗才叫多。

我看向旁边的小言，她正在用一脸诧异的表情看着我，嘴巴惊讶得张的大大的，仿佛下一秒就会蹦出几个字来。

说实话不只是她，我感觉周围看我的眼神都变得奇怪了起来。

果然是因为......

我太不体贴女生了吧！我连忙夺走阳芷手上的毛巾，擦了擦她皮肤上渗出的汗珠。

“这么冷的天，不好好擦干汗，是会着凉拉肚子的。”我像个老母亲一样唠叨着，阳芷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不过我怎么感觉周围的怨念怎么更加深了，甚至还听到了什么“不会吧”“怎么可能”的话语，是我幻听了吗？

“我等会要去洗澡，换一身衣服，所以不擦也没事的。”阳芷扯了扯自己的体育服，有些宽大，貌似不是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肌肤在里面若隐若现。

“哥哥你先在休息室里等一下我，我今天没有兼职，换好衣服我们就一起回家吧。”阳芷拉着我的手往休息室走去。

“啊！等等我，不要抛下我啊。”小言仿佛从漫长的石化中解冻出来，连忙跟着上来。

阳芷回头看了眼小言，说：“你有什么事情吗？”

“啊！你不认识了我吗？不过也难怪，距离小学毕竟这么长时间了。”小言露出落寞的眼神。

“那先进来再说吧。”阳芷拉开休息室的门，等我们两个进去后，随后关上了。

“不过话说，阳芷你加入网球部了吗？”明明有兼职却加入了社团，我感到很奇怪。

“没，她们临时拉我进来的。”

“刚才那记扣杀超厉害的啊！”小言一边兴奋地说，一边用手比划着。

“谢谢。”阳芷一边用手机发着信息，一边回了句。

“那个......我想要道歉，虽然你可能不记得我了，小学的时候，我逃走了，对....对不起。”小言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

“但我现在绝对不会再逃了，我已经决定成为正义的伙伴了!”小言的眼神明亮了一点，但看向阳芷的时候，眼睛又垂了下来。

阳芷打开柜子的手停了下来，气氛顿时变得很僵硬。虽然我很怪小言提了不该提的事情，明明这一切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旧事复提也没有意义。

但这些事情过去了，并不代表在小言心中过去了，她内心里还在为当年的逃避自责，后悔。就算是纯粹的自私，我也理解她的想法。

但我不是当事人，没有决定这件事的权利。我看向阳芷。

阳芷拿出换洗衣物，缓缓关上柜子，说：“正义的伙伴吗？那我问你，如果你至亲的人，比如你的父母，犯了罪，你会怎么办？”

小言看向她，又低下头，哑口无言。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她实际上是个羞涩的人，遇上矛盾带刺的事物就会变得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没想过......但我会好好想的。给我点时间......”

“算了，本来就是个假设而已，而且我说话有点冲了。既然有随心所欲犯罪的人，那么有随心所欲当好人的人也是不奇怪的。”阳芷拿着衣服往洗浴室走去。

“不是......随心所欲.....”小言还在低头说这话。

但阳芷已经走远了。

.......

.......

我们三人一起走出了校门，小言早就恢复了原本的样子，笑盈盈地向我们招手告别。

她父亲叫着她的名字，兴许是许久没见面了，跟她一边走，一边聊了许多学校里的事情。

她父亲的声音有些嘶哑，兴许是考古工作长期风吹日晒干哑了。

告别了小言之后，我和阳芷往回家的方向走去，突然我看见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我拍了拍阳芷的肩膀。

“那个，是你经纪人的车吧......”

阳芷带着一脸“猪队友”的表情看着那辆车，说：“别理它就行了。”

“那怎么行呢，经纪人可能有什么要紧的事呢。”

那辆车缓缓地停下来我们的面前，窗户慢慢拉下来，露出了经纪人那张熟悉的脸。

“阳小姐......”

“今天不是没兼职吗？你没看手机吗？”阳芷冷冷地看着那名经纪人。

“啊.....是吗？有这种事吗？”经纪人呆立在那里好久，不知所措，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掏出了手机。

“啊！啊，对对对......我刚才手机没电了，忘记看手机了。不好意思啊!”经纪人连声道歉。

我怎么感觉阳芷才是经纪人的样子......而且按理来说不是应该经纪人给阳芷发信息吗？

“那个，不要生气了嘛，既然我都到这里了，就载你们一程吧。”经纪人还在陪笑。

阳芷叹了一口气，仿佛觉得继续交流下去只会更糟，索性不说话了，坐进了车子里去。

我也莫名其妙地跟着进了车子，车子开始发动起来，缓缓行驶在公路上。

“那个.....经纪人你好，我是阳芷的哥哥，妹妹多亏您照顾了。”

“哈哈....哪有，哪有！我被你妹妹照顾还差不多......”经纪人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往副驾驶座上的阳芷瞥了瞥，立马闭上了嘴。阳芷残念的表情更深了。

“好吧好吧，我不说话了好吧。”经纪人闭上了嘴，专心顾自己开车。

我无法理解地看着眼前的状况，怎么感觉......

这个经纪人一直在看阳芷眼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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