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诚相见

绯红的夕阳烧红了云边。

校门口的人群熙熙攘攘，与前行嬉闹的人群不同，有三个人突兀的站在人群当中，一动不动。

其中一人便是叶子的男朋友，他的名字我有些印象，我记得他叫丁怡俊。

路过的人群每每抛过几缕视线，本是无心之举，却惹得与怡俊随行的两人感觉浑身不自在，眼神频频闪躲。

但怡俊却丝毫不在意周围的视线，他死死地盯着人群，那些人都不自觉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当我看见他的时候，他已经走过来了。

我最不想遇见的人。

“杀人犯！为什么你还有脸来学校？”他紧紧抓着我衣领。

他的表情狰狞而扭曲，但他的手却微微颤抖。多亏了叶子的福，为了把分手的错都推到我身上，把我描绘成十恶不赦的人。再加上他认定我为杀人犯，更是加深了这种恐惧。

我也不是不理解他的心情，自己喜欢的人昨天还和自己说说笑笑，约定周末要去玩哪些事情，结果第二天到学校看见了女朋友的尸体。

我曾经那么恨她，觉得她死了多好，大快人心，但她真的死在了我的面前的时候，我只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

那晚的夕阳照在她的脸上恬静得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胸口浸染开的血红像盛开的彼岸花。

是的，我理解他的心情。但这一切与我何干。

我甩开他的手，冷冷地看着他：“你女朋友是我杀的，你如果想死的话，我也可以成全你。”

他手抓的不紧，轻松地就被打开了。他强压着情绪，但眼神透露出恐惧，转头看向周围的两人。周围的塑料兄弟也假装在看风景，仿佛这一切事情与己无关。

“我还会来找你的！”他只是抛下这句话，挤出围观的人群中离开了。

我没管他，继续往前走着，心事重重。

“刚才的话，我录音下来了。”千雪冷不伶仃地说了句。

“我是开玩笑的啊！”

“我也是开玩笑的。”

千雪的表情看不出一丝波澜，不知道是真是假。

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装着防窥玻璃，从外面看不清里面。不知道型号，只觉得很豪华。因为我觉得这些东西是与我一辈子无关的事物，所以没什么了解。

是来接千雪的吧。

我看到上面走下一个人，望着千雪。

但千雪绕过了这辆车，走在了我的前面，我马上跟了上去。

说起冰激凌店，我记得以前这里也有一家，但是早就关门了。最近也没走这条路过，是新开了一家店吗？不过现在可是深秋啊，真的会有人光临吗？

“到了。”

千雪突然停了下来，我抬起头来。

不会吧，这家店不是一年前就倒闭了吗？怎么又开张了。

虽然隔了很长时间，但我依稀留着这里的记忆。因为我和妹妹来过这里。

几年前，我和阳芷还是初中的时候，这里新开了这家店。全镇只有这一家，

刚推出就深受追捧。

那时我和阳芷在阿姨家里寄居，日子很紧缩。为了鼓励妹妹，生日那天把她带到了这家店。

能在阿姨家寄居已经幸运万分，自然也不敢要求什么零花钱。但我平时帮同学跑腿的时候能抠个一毛两毛的跑腿费。本以为我积攒多时的零花钱能好好消费一下。

结果我把碎碎的零钱铺开的时候连最便宜的一款都买不起，当时的我很窘迫，周围的人都在看着我。

她那么满怀期待，肯定很失望，觉得这个哥哥很无能吧。

后来在我百般央求后，店员才勉强卖给我半盒，好歹算是圆了场。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起鸡皮疙噶，太丢脸尴尬了吧。

后来有一段时间，我都不敢和妹妹说话。她肯定觉得有我这个哥哥很丢脸吧，毕竟那时候那家店的座位上，也有和我们年龄相仿的兄妹。

“怎么了，在门口发呆。”

耳边传来千雪的声音。

“啊，我想了想，还是不进去了吧。毕竟我不想干预妹妹的隐私。”

“啊，是吗？路上小心。”

她倒是很干脆地就答应了。

虽然还有一些想问的问题，但我还是转身离开了。本来她就像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

阳芷看到我不在之后，也会离开的吧。那样就好。

……

……

“欢迎光临!”一个人影推开大门走了进来，门上绑着的铃铛随着客人的到来晃动起来，同时响起的还有店员的招呼声。

“是找你哥哥的吗？已经走了哦。”千雪眼前摆着的，是这个店最豪华昂贵的冰沙，她正用小勺子一勺一勺地沿着冰沙的最底部一圈挖着，然后放入自己的口中。

冰沙的下部已经被挖空得差不多了，但上部惊人得保持着平衡，没有倾泻下来，整个形状就像是倒立过来的金字塔。

“不，我是专门来找你的。”进来的这位女性放下背包，坐在千雪对面，撩了一下头发，柔顺的头发在指间滑过，倾泻下来。

因为时值秋日，来这家店的客人很少。空荡荡的店面里面只有店员和她们两人。

“我记得，你是叫阳芷对吧。”千雪依旧舀着冰沙，似乎对眼前的这个人不感兴趣，冰沙的形状越来越接近倒立的金字塔。

“你有什么目的？”说话声音保持着不让第三人听见的音量，但仍旧火药味十足。

“不点一份吗？反正这里是你的店。”千雪笑着说。

阳芷皱起眉头，靠在椅背上，看着她。

“别那么紧张嘛，我也只是因为兴趣调查这些事情的。不过你秋天开这家店，不是为了营业挣钱吧，而是作为障眼法和某些人会面的场所。”

“不过，我不明白的是。明明周围有更好的店面，但为什么选择这一家。”

“因为这家店冰激凌比较好吃，不行吗？我专程来见你，没想到你只说些无聊的话题，你知道这些又怎么样？”阳芷拿起背包，起身欲离开。

“其实，我想讲的是关于那件案件的事情。你就这样走了，我说出去也无所谓吗？”千雪放下勺子，看着那个背影。

“算了，看在哥哥的份上陪你再聊一会。”阳芷转过身，回到座位上。

“不过这里太吵了，你知道的，我身子娇弱，分贝太大就会头晕，我想换个安静一点的场所。”千雪笑着说。

“那就去屋内吧，什么身子娇弱，你是想单独跟我说吧。”阳芷看了看店门口，虽然店员是自己人，但万一突然窜进来个学生，就算没被偷听到，被打断谈话也很烦人。

阳芷站起身来，往屋内走去。

千雪迟迟没有跟上，阳芷回过头来，看见千雪正捧着沙冰小心翼翼地走过来。

“你在干什么？”

“好不容易快完成了。”

“算了……”

好不容易等千雪过来，阳芷在黑色的墙上摆弄了一会，墙慢慢自动打开。

“哇，没想到这里还有一部电梯。是通往地下的吗？怎么打开的？指纹吗？”千雪赞叹地说。

两人登上电梯后，墙开始缓缓拉下。

阳芷叹了一口气，“不只指纹，因为有时要会见一些危险的人物，所以这部电梯设置成了只有我才能打开。”

千雪继续赞叹说：“还真是有意思呢！就算谈判破裂，对方想杀你，也得等回到地面上才行。不然杀了你，自己就被锁在地下了。”

谈话间，电梯门缓缓打开。

映入视野的是空阔的一个房间，房间中间摆着一个超大的圆桌。房间的四面都安装着玻璃，应该是为了观察背后和视野的死角里有没有人动什么手脚吧。

“电梯好稳啊，我的沙冰都没塌掉。”千雪把盘子放到桌子上，随手拉了个椅子坐了下去。冰沙的周围已经开始融化，千雪赶紧拿着勺子挖了起来。

“这里的声音绝对不会传到外边去。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是关于我哥哥的吗？”阳芷也抽了一张椅子坐了下去，她以前也经常坐在这个地方，因为通过镜子四面八方都看得清。

“不，是关于你的。你杀了叶子，对吧？”

啪的一声，阳芷拍桌而立，怒气冲冲地说道：“我带你来，以为能帮上哥哥什么忙。结果你在耍我吗？”

“别生气嘛，听我慢慢讲。”

千雪看着眼前因为震动而塌掉的冰沙，余光却瞥着阳芷脸上的表情，舀了一口冰沙放入口中，果然思考的时候，就忍不住吃甜食呢。

果然没有错，阳芷盯着千雪的眼睛，虽然她表面上在暴怒，内心却在冷静地思考着，从刚才起，这个女人就很奇怪，一直问试探性的问题，却不抛出任何证据，仿佛能够看我的反应就能知道答案一样。

一次也就算了，三番两次都是这样。太可疑了。她知道一些警察才知道的信息，就证明她是警察那边的人。但是她是独自一人过来的吗？还是说上边还有她的人？

地下与地上是信息隔绝的，在这里看不清上面的情况。可能整个店现在都已经被包围了，也可能这只是我的妄想。

那个女人露出一副什么都了然的表情，真是让人讨厌。

但是既然她选择在这里跟我扯皮，而不是带我去警察局，就代表她还没有充足的证据。

既然没有证据，她就没有资格出动警察，也就是说她是一个人过来的。

虽然阳芷脑子里出现了一大堆猜想，但时间仅仅过了十秒，这十秒后，正逢千雪开口说话。

“因为只有你有这个动机不是吗？你对凉太，也就是你哥哥，有着一种扭曲的爱，近乎执着疯狂的占有欲。我不清楚，这份感情从哪里来。你嫉恨叶子，栽赃小言，把他身边重要的人全部抹消，为的就是成为他身边最重要的人。”

“什么扭曲疯狂，你在搞笑吗？不觉得很尬吗？”阳芷笑着说。

“有了这个猜想过后，我就找到小言，认为某人以叶子的名义让她去那栋旧教学楼。”

“也有可能是她自己用另外一个手机给自己发信息，来躲避自己的嫌疑，不是吗？”阳芷将一只手放在腿上，用手指有节奏地敲着自己的大腿，思考的时候，她一直有这样的习惯。

这句话，她也不期待能难倒对方，只是问出来拖延时间。

“但是，我没有问小言这条短信的事情，她也没告诉我这条短信的事。我只是借用了她一下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发现这条短信已经被她删除了，兴许她在收到信息的时候就已经把短信删了，为了不让人知道她和叶子见面。”

“借着那个手机号码，手机和手机之间存在着中转站，中转站留有着信息的痕迹，我在服务商那里查到了信息。确实有人以叶子的名义约她见面。”

“但这一切只是你的猜想，不是吗？”阳芷的手在桌子下面摸索着。

“但把凶手设定为你后，一切事情都得到了解释不觉得很巧合吗？”

“难不成你真觉得那种扭曲荒诞的爱存在吗？”阳芷失声笑了，因为她摸到了桌子下的暗层。

“我还有证据来证明，虽然你的手机有三张手机卡，有两张手机卡被你折断了不知去路，而且短信信息也被你删除。但是信息即使被删除了，你的手机磁盘也会留下痕迹，是可以被恢复的。只要强迫你把手机交出来……”

千雪的话没有说完，因为阳芷已经从暗层里掏出了一把手枪对准她的头部。

“我说过，这里是绝对静音的吧。走路的声音，说话的声音，甚至枪的声音。很快，你的尸体就会被处理得一干二净，不留下任何痕迹。我在这个地下绝对不会被杀死，但不代表别人也是一样。”

……

……

“我脱，我脱还不行吗？你不就是想要我的身体吗？”千雪一粒一粒地解开胸前的扣子，委屈兮兮地说着。

“你在发什么神经？你还没理解自己的处境吗？要不是还有想问你的事情，我早把你解决了。”阳芷冷冷地看着她，明明局势在自己这边，但那个女人竟悠闲得开起了玩笑，莫名觉得火大。

“既然我来到这里，就证明我有十足的把握能活着出去。我如果失踪，外面等我的保镖和司机会第一时间知道，你哥哥知道你和我最后见了面，那他会怎么想你呢？”千雪贱兮兮地说。

“你觉得你凭这个理由我就不敢杀你吗？”阳芷嘴上虽这么说，但已经放弃了杀她，现在说这句话，只是想吓吓她。

看着她高高在上的样子，阳芷不爽地鼓起了嘴。

但千雪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果然这个女人能看清我的想法吗？

但阳芷还是举着枪对准她，冷冷地说：“把衣服脱掉。”

“你应该知道这招对我没用吧。”千雪悠闲地吃着融化了一半的冰沙，真是大份啊，吃到现在还没吃完，“不过我也没指望你手机硬盘上留有什么东西，像你这么有钱的，直接换个手机不就行了。不过捉弄你，真的很有意思。”

“我也没说我要用枪吧。”阳芷露出诡异的笑容。

“什么意思？”千雪的心中掠过一丝不安。

“直接动手不就行了，反正你力气肯定没我大。真是期待啊，像你这样的大小姐被肆意蹂躏后的表情。”阳芷不紧不慢地走向楚楚可人的大小姐，脸上露出恶魔般的笑容。

千雪捂着自己胸口，一直保持平静的脸上终于浮上了一丝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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