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融入阴影的乌鸦

半个小时前，艾米莉亚在大声质问哈登男爵的时候，两位不速之客造访了艾米莉亚未来的住处。

茱莉娅轻轻敲了敲门，她冲旁边的莉亚眨了眨眼，肩头的乌鸦拍起翅膀，消失在房檐间的黑暗中。

莉亚没有理她，她打量着那只液体一般的乌鸦，直到它彻底融化在阴影里。

“那是什么？”她指着乌鸦消失的地方问茱莉娅。

恰好这时门打开了，莎莉娅探出小脑袋，毫无戒心地问道：“请问是哪位？”

茱莉娅露出精心准备的和善微笑。莎莉娅张大了小嘴，没来得及说什么，女骑士就拉开了门，把莎莉娅使劲压在了楼梯口的墙壁上。她死死压住莎莉娅的手臂，另一只手狠狠捂住了她的嘴。女骑士借机揩了不少油。

“嘘，嘘嘘！我们是来救你的。”

“唔，唔！”

莉亚走进房间，轻轻带上了门，淡淡地说道：“好久不见，莎莉娅学妹。”

茱莉娅松开了手，离开了莎莉娅，露出坏笑。然后一个人去客厅把玩起匕首。她打量着住处，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莎莉娅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看着莉亚惊喜地叫道：“莉亚学姐，你没事啦！”

莉亚面无表情，点了点头。接着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仿佛在确认她的温度。

莎莉娅扑过去抱住了莉亚，银发的女孩有节奏地拍着莎莉娅的后背，像安抚一只小动物。莎莉娅眼睛中泛起了泪花。

“我好担心你。”

“住的地方不错哦。”茱莉娅微笑着说道，“莎莉娅，和我们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和叛军在一起？还是说......”女骑士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你背叛了我们？”

莉亚轻轻推开莎莉娅，在她耳边说道：“你最好和她解释解释，那个女人，很可怕的。”

莎莉娅连连摇头，就像她在布里索宫殿那天一样，她紧张地说道：“我没有！布里索伯爵想要把我卖成奴隶，艾米莉亚小姐救了我，之后我就一直在她的身边！”

茱莉娅低声反复重复了三遍那个名字，然后抬起头眯起眼说道：“哦？真是位可爱的公主殿下......过来，听我说。”

莎莉娅一头雾水地和莉亚对视一眼，后者轻轻耸了耸肩。

就连莉亚也不清楚她的契约者到底想做什么。

两个小时后，在沙发上小憩的艾米莉亚被莎莉娅轻轻摇醒，她朦朦胧胧地看着黑发的女孩，感到一阵幸福和安心。

洗完脸精神了一下之后，艾米莉亚如此宣布：“走吧，一起去见布里索伯爵吧。”

“我也要去吗？”莎莉娅歪着头问道。

“当然，有什么关系嘛。”

一个人去见那个可怕的伯爵，艾米莉亚心底有些害怕。她拉住自己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女性朋友的手，轻快地走出家门。

“这边来着。”

圆形的白色巨塔之内一无所有，只有螺旋向上的青色石头阶梯，看起来有一阵年头了。两位少女左看右看，只看到了每隔几米，石墙上就有一道裂缝。塔内空无一人。

“应该是在上面吧？”

莎莉娅一无所知地点了点头。

二十分钟后，圆塔议事厅内，又迎来两位少女。她们累的像死狗一样扶着墙疯狂喘气，布里索伯爵大吃一惊，在会议桌的那一头大声问道：“你们不是爬上来的吧！旧神在上，现在的女孩就是有骨气！”

艾米莉亚不高兴地听出了讽刺的意味，刚想随便抱怨点什么，抬头却发现了两位银发的女孩站在布里索伯爵不远处。

一位年纪略大，大概有二十四五岁，身材细长高挑，穿着紧身的皮甲。一双桃花眼勾人心魄，骄傲挺起的鼻子更是让她略显中性，可是那银发在脑后又显得千娇百媚，她玩耍着手指尖旋转的匕首，让人担心她会不会刺伤自己。

——好漂亮的人。

艾米莉亚单纯地想到。另一位女孩浑身发出冰冷的气息，皮肤晶莹剔透地羡煞旁人，仿佛水晶做成的公主雕塑。微微上吊的眼睛为她添加了一份冷艳，娇小地鼻子和抿成一条线的嘴让艾米莉亚觉得她十分难以亲近。女孩穿着黑色的短披风和黑白相间的制服，以及不过膝盖的短裙和小皮靴。

——这个好漂亮。

艾米莉亚左看右看，注意到她们银色的头发，捂住了小嘴。

两位陌生的银发女孩也正打量着我们的艾米莉亚。莎莉娅没有出声，没有惊呼，她紧张地看看二人，又看看艾米莉亚，似乎她十分着急。而布里索伯爵，他锐利的眼神在几位少女之间飘荡，眉宇之间仿佛苍老了几岁。

阳光从监狱似的窗户中撒进石塔内，远方的丛林树叶抖动，一起发出簌簌的声音。

“呃，别傻站着了，坐，坐。”布里索伯爵站起身张罗着，然后自己又率先做了下去，喝了一大口水。

“啊，嗯。”艾米莉亚拉着莎莉娅的手，坐在了长方形会议桌的另一侧。

伯爵清了清嗓子，指着那位冷艳的女孩说道：“这是莉亚·布里索·查莉娅，我相信你听过她的名字，嗯，她是我引以为傲的女儿。”

莉亚淡淡地冲艾米莉亚点了点头，她好像对少女没有兴趣。

“这位，呃......”

椅子哐地一声向后滑动，妩媚的女骑士站起身露出笑容说道：“我叫茱莉娅·库利科·恺撒莉亚。您就是艾米莉亚公主没错吧。”

——库利科？

艾米莉亚紧张地站起身说道：“是的，是我。”

女骑士弯腰行了一个漂亮的宫廷礼，只不过是男性专属的，然后坐下去了。伯爵咳嗽一声说道：“茱莉娅小姐带着莉亚逃出了帝国境内，现在正在被通缉。所以我打算让她在城内安顿下来，没问题吧？”

艾米莉亚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补上一句：“没问题，没问题。”

——这就是银发的后裔？

艾米莉亚紧张极了，她是第一次和同族面对面地相处，而不必刀剑相向。她内心欢呼雀跃，却担心乱说话招致她们的反感。

茱莉娅双手交叉，翘起修长的腿，哪怕是女孩子，艾米莉亚都感到一阵心动。女骑士收敛了笑容说道：“艾米莉亚公主......”

“啊，我在！”

“弗拉基米尔叔叔被威廉·克雷德杀死的时候，我就在不远处。”茱莉娅沉重地说道，她微微侧过头，看向地面，垂下眼帘，“没能阻止他，很抱歉。”

“啊！”艾米莉亚站起身，不自觉提高了音量为她辩护道，“这不是您的错！您能这么说我已经......非常感激了。”说道最后，她的声音不由带上了哭腔，一提到父亲，她还是那个只会哭鼻子的小姑娘。

莎莉娅紧张地捂着自己的胸口，一句话不敢说。

茱莉娅站起身，淡粉色的眼睛坚定地看着艾米莉亚，沉重地说道：“所以请让我在您的身边，弥补这份过错吧！”

窗外，一只乌鸦闪烁着血红的眼睛从窗边一掠而过，发出嘎嘎的，不详的叫声。

艾米莉亚心底一暖，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融入进阴影的乌鸦无声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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