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娜塔莉的过去

我——娜塔莉·赛伊此时正因为喜悦而浑身颤抖着。

该说是血统原因吧，我自幼就在管理和计算领域有着高于常人的天赋，而赛伊公爵家是代代担任财务领域要职的名门，父亲则是财务卿。

因这个特长和身世，我在成年时就被招到皇宫，仅仅几年就攀升到了会计检察长的地位。

但我知道，这并不是全都依靠我的实力得来的结果，而是有皇子在背后动手脚。

因为皇子想把我纳为侧室。

一般来说，正常人都不会拒绝这么好的机会，但是——皇子他只有8岁。

农民家的孩子也就算了，我无论如何都不觉得年仅八岁的孩子能理解爱情为何物。

自己说可能有点奇怪，但我觉得我在大部分人眼中，都是一个冷艳能干，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毫无兴趣的冰山美人，因为我已经拒绝过许许多多的求婚，平时除了工作不会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私生活，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也无可奈何。

但是我也有一颗少女心，渴望着轰轰烈烈的爱情。而且，我喜欢比我更聪明、强大的男人。

皇子因为一己私欲，就在背后搞鬼，我仿佛都能想象到他哭闹着求皇帝见我一面的画面，虽然很感谢他的所作所为，但这样的男人我实在是没法接受，既然想追求我，就好好的展现自己的力量吧。

要说我喜欢的男人类型，恐怕就是前剑圣维吉利那种类型的。

并不是说我是喜欢年上大叔类型，我只是渴望能找到配得上我的男人。

我对我的头脑和外貌都抱有自信，所以才敢如此大放厥词。

身为会计检察长的我，对皇都内的经济流动了如指掌。金钱的流动，是最简明易懂的城市活力值。

世上的一切很多东西都能用钱来解决，同样，也有很多东西可以像钱一样用数字来衡量。

金钱流动越多的城市就越是充满活力，某个贵族家的领地税收报告上的数字有所偏差，我就能抓到那一家的把柄，我也以此方法摆脱了不少烦人的追求者。

其实意外的，帝国内偷税的领地有不少。

我也常常以数字为一个人打分，如果满分是一百的话，能达到八十分的仅仅维吉利一人，不仅武艺出众，对自己的领地也治理有佳，唯一的缺点，就是他是工作狂这一点吧，听说最近又开始重新研究起了剑术，跑到了皇都外的别墅，某一天我以感谢维吉利救了我妹妹的名义，去感谢他了。

不过我自己也是工作狂，没什么资格说别人什么，但是维吉利沉迷剑术后，对周围的一切都很冷漠，我可受不了将来的婚后生活像这样冷淡，就算是看起来高冷的我，其实也很想被好男人使劲的疼爱。

我倒是对维吉利所说的师父有点在意，他从小就看着我长大，所以对我也很关照，相信我口风紧，只对我说了他拜师这件事。维吉利不断的吹捧他，但我实在难以想象能把剑圣当小孩耍的人真的存在与世上吗？如果真的有的话，真想见见他。从维吉利口中得知，他的师父身着奇异的高价皮质服装，听他说，那是奇异到素未谋面的我看到一眼就能认出来的衣服。

另外我家没有男孩，我未来的夫婿就是下一任赛伊家的当家，因此需要一个能干的男人也是家庭状况所逼。

我认为唯有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无法用数值测量，因此我也追寻着爱情。

但是我一直没能碰到这样的好男人。

某一天，我从财务报告上发现了违和感，皇都内总体经济趋势蒸蒸日上，但是各个大商会的营业额却下降，取而代之的是很多没有后台在贵族圈也没有人脉的个体户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虽然父亲和其他财务官只要总体不下跌就没有意见，但我无论如何都很在意，于是利用职位和人脉做了调查。

说实话，就算是皇都内势力最大的罗布尔商会，情报收集能力也没我独自一人强，再怎么会做商人，终归不是里社会的人，也没有太大的靠山，永远只能活动于表面。而我因为抓着许多大大小小贵族家系的把柄，而且本身就是公爵家长女，担任政府的重职，但是即便是这样的我，调查的进展也很慢，最后不得不拉下脸去讨好皇子，动用了他的权利才抓到了蛛丝马迹。

那所有的商店都出自于一个叫无甲的组织。

我久违的兴奋了，我相信那个组织的首领一定是超乎想象的人。

越是调查，越是感觉到不妙，在数十年前就有过一点点活动迹象，当时并没有取得太大成果，和别的贫民窖的小黑帮一样，猖狂了一阵子后就销声匿迹，不知是解散了还是被处理掉了。

但是最近又重新活动起来，而且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和人力，转眼间就在黑社会里占领了一壁江山。

看来他们的首领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了十几年默默积蓄实力，何等胆识和野心！

而且还在最近摧毁了无头鲨，成为了皇都——不、是全帝国最大的地下组织，并且和无头鲨的那些满脑子只有钱、女人和暴力的家伙不一样，他们涉及了各个高深领域，企图暗中支配帝国。

只要不与之敌对，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以强大的武力和气量怀柔了各方势力，以无头鲨这种单纯的犯罪组织和它相比简直是在搞笑。

兴奋的我不断深入内部，挖掘情报，且越来越期待……

某天，一封信放在了我的枕边，里面装的是一长截头发。

——是我的头发。

『你知道的太多了。』

附带了一张写着这几个字的小纸条。

感到恐惧的我也感到了高兴，因为我实际接触到了那强大组织的一角。

之后，我没有停止情报的调查，并且写了一封信，每夜睡觉时，都放在枕头旁边。

里面表达了我对无甲的仰慕之心和想要加入的愿望。

某天清晨，在我感叹今天我依然活着时，枕边的信不见了。

过了几天，回复的信又在我睡眠时放到了床头柜上。

就这样，我加入了无甲。

但是并没有如愿以偿的见到组织的首领，听说，整个组织世界各地超过1000人，只有两个最高干部见过首领的真身。

这份谨慎也多么令人着迷。

我也是加入了之后才知道，是首领凭一己之力摧毁了无甲发展的最大阻碍，我愈发敬佩。当时的我，并没有注意到无甲和剑圣摧毁了无头鲨这个假情报中，维吉利和首领的关系。

那两个最高干部也是好男人，一个能文，一个能武，各自管理着不同的领域，但是就我看来，他们并不出色，充其量一个70，一个60。而之所以能把组织发展到这个地步，正是因为他们的弱小，也有自己弱小的自知之明，因此愿意分散权利，把地位和管理权限毫不吝啬的分散给了有能有志之士，形成了如树状图般的内部势力关系，每个人献出自己的力量，再由上级人员协调，汇聚成一整颗大树，形成了一个互相监督的平衡。

听说一开始是靠暴力和恐惧支配成员，而现在，已经改变方针，用待遇和地位让成员心服口服。

我为组织尽心尽力，凭借我在表面社会上的地位和人脉，为组织作出了很大的贡献，一步步的提高地位。

终于，从各个竞争者中脱颖而出，获得了那两个最高干部的赏识。

某一天，最高干部的一人——瑞德·西坝这么对我说。

「首领下令，一周后，所有无甲的成员都要集合，并且给了四个干部名额，这是首领给我的象征身份的武器。」

分别是长剑、匕首、战锤和太刀。每一把都是无可替代的珍品，闪烁着会让人沉迷的光泽。

「这些武器，难道是从宝库里偷出来的？」

除此之外实在想不到能有别的来历。

「不，全都是首领年轻时亲手锻造出来的，而且你看握柄，有明显使用过的痕迹。」

「竟然是亲手锻造出的……！」

而且是首领曾经使用过的。

我曾经看过剑圣维吉利的惯用剑，柄有着和这几把武器相同的磨损，也就是说，为剑道奉献一生的剑圣常年使用出的磨损，这里竟然有四把！说明每一把武器都使用了非常漫长的时光，而能应用这四把武器的首领，定是精通各武器的达人，更何况现在把它们赐予了我们，意思是首领已经到达了更高，连这等神器都没法满足的境界。

我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争取到那个位置，一窥那位大人的真容。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我如愿以偿的能够跪在离王座最近的位置。

这次，我是只以自己的实力做到了。

我也终于知道了无甲真正的魅力。

那就是自由。

就算加入了无甲，我身为会计检察长的工作也没有受到一点影响，专门的情报部门会从我这里取走情报，并定期传达联络，我足不出户就能完成大量的工作。

就我目前的观察发现，组织内部的成员从炼金术师行会长到最底层开店的普通市民，涵盖范围极广。

而这里和勾心斗角的贵族社会不同，只要有实力就能获得认可。

——敢问世上谁不想出人头地，谁不想自己的才华获得展现的机会，而无甲之所以成为了这种人最好的平台，就是因为首领和高层干部的无作为。

我身为一个政府中身份不低的重职，我很清楚现在这个体系的利弊，由一个有能力的人统率众多无能手下，因为自己的利益而打压天才。

但无甲却完全相反，越是上层的人物，能控制的权利反而越少，首领甚至和组织内的运营毫无关系，两个最高干部也没有实质性的大作为，而正是这种无能给了别人发展空间。

各种领域的人才就是被这点吸引，来到了这能够尽情展现自我的舞台，其中大部分都是曾经因为过于优秀而在上流社会遭受打压和迫害的人。甚至还有福尔公爵5年前被逐出家门的女儿和已经灭亡的无头鲨的最高权限管理者，连曾经的敌人也能包容的这份胸襟也很让人钦佩。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对无能的男人感到敬佩。

我不得不承认，那两个最高干部毫无野心，一心只想扩大组织，而丝毫不在意组织扩大后自己能获得的利益，这令我感到十分奇怪。

而在今晚见到首领之后，我就多少懂了一些。

我遇到了无法以数字衡量的人，那就是我们的首领。

确实会让人无理由的效忠，他身上的气氛就有着这种魄力。

正是这种魅力，才能让那两个男人毫不在意身外之物，让他们学会了善待人才。

漆黑的夜晚，黑压压的人群汇聚在这里，像我一样身穿礼服的上流人士，到刚从繁忙的职场中出来的妇女，还有连防具上的血都没洗干净的冒险者，毫无共同点的人们集合在这里，只为了膜拜给了他们自身价值的无甲的首领。

我在之前还谴责着那两个干部，既然首领要来，就要用最热烈的欢迎才对，而现在这座小型堡垒城门锁死，还布置了万无一失的防御结界，连虫子都进不来，这哪是迎接首领的正确态度。

「那位大人会来的。」

他只是这么简单的回答道。

随后这个有着重重防御的堡垒的天窗被踢碎，一个黑影降落了下来。

我还在懊恼我为何没带武器过来，但看到干部毫不动摇，我的心中生出疑惑。

但看到侵入者的身姿后，我的疑惑就打消了。

那确实是符合我心目中首领形象的人物——绝对的强大，绝对的支配，不容反抗的威压和宛如世界的异物般的违和。

而且第一眼，我就立马把首领和维吉利的师父联系在了一起，确实是怪异到素未谋面的我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服装。

难道……

一想到如果我的猜测没错，那么首领在经营着无甲外，还同时是维吉利的师父，可以利用维吉利那完善的情报网，并且根据前几天安插在大商人罗布尔身边的护卫的情报，可以得知他采购了大量食材和建材的冒险者波罗斯也是同一人。

瑞德也曾对我说过，他作为『现在这个』无甲首领的身份，叫做波罗斯，言外之意，他绝对有着连我们都不知道的其他身份。

毫无疑问，首领还在除此之外的领域大肆活跃着。

太厉害了……这份才华、这份谋略，转瞬间就令我沦陷。

他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优雅，每一句话都无懈可击。

「你觉得担任这个重职，最需要的是什么？」

他仅仅是走到我的身边，我浑身的细胞都在愉悦的颤抖着。

「是力量。」

当我说出口时，我就后悔了。

但是首领给了我正确答案，没错，就和瑞德一样，担任这个使命需要的只是决心和觉悟。

我当即就决定，要把身心全部奉献给首领。

之后任命干部顺利的进行着，我获得了剑之席。

获得战锤的是一位曾经被人栽赃的骑士，被另外一名干部——利鲁从监狱中保释出来，这也是因为过于出色而被陷害的典型例子。

获得太刀的是一位来自东方的娇小女武士，似乎有着300年前被毁灭的国家的皇室血统，代代流浪至帝国后也因为身世遭受了压迫和不平等的待遇，而且患有暴食症，从小经历过地狱般的生活，被瑞德发现后加入了无甲。

获得匕首的是名叫潜影的无甲附属组织的首领，表面上的身份是那个有名的海利科恩家的长男，明明不久前还是敌对的身份，加入仅仅几个月，就能把这么重要的干部位置托付给他，让我重新认识到了瑞德和利鲁唯有看人的眼光非常厉害。

但是波罗斯大人唯有接触他的时候有些动摇，不知是不是错觉。

首领还亲切的给了我们礼物，在知道我的工作后，他给了我一个好像只要输入数字和符号，就能自动计算结果的名叫计算器的魔导具，上面有很多我没见过的符号和公式。

给了锤席一个能增强力量的挂坠。

刀席收到了一个能随意变换样子的戒指。

匕首席的是和那把匕首成对的另一把崭新的匕首。

然后除了最高管理者的利鲁、瑞德，和四大干部的我们四人以外，其实还有第五个干部，那就是那个福尔公爵家的女儿，实际身世相当复杂的一个紫发少女，听说在组内她的代号为『紫』。

只有她和她的父亲之前接触过首领，并且手里持有着被首领亲自附魔的短剑，猜测首领别有意图的瑞德把他们父女二人招募到了内部，并且作为隐藏的第七个干部给他们重要的任务。

首领到底有何意图？不过就连我们都无法摸透的行动，一定有着我们都无法理解深刻意义在吧。

而且实际救出了我妹妹的也是波罗斯大人。

那次行动表面上的事实是无甲的精锐部队突袭了本部，剑圣为了救出儿子也趁乱进入，对了，好像还有一个因为担心露易丝安危而跟着去的学生，不过那不是重点。最后功劳被归到了维吉利身上。

再深入一点的情报，是首领一人剿灭了建筑物内的所有人，剑圣和男学生碰巧捡漏。

然而在知道剑圣和首领有关联后，就可以猜到，首领是为了提高维吉利的地位而刻意安排他出场，事实上现在维吉利家也是下任公爵的有力竞争者，真是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但是那个男学生……下一次去见见他吧，毕竟露易丝竟然能有这样一个关心她的男朋友，真是非常难得。

我也得加把劲了，要是我成为了大龄剩女，我们家恐怕就得让那个学生继承了。

但是见到了波罗斯大人这样的好男人，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接受别的男人……一定要让这个罪孽的男人负起责任，向瑞德申请，以后多和首领见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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