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营销

“萝妮，你真能做得到吗？”

回到旅店后，伊诺克就一直重复这个问题。

“不是做不做得到，而是骗不骗得到吧。”

将事物以远超它本身价值的售价卖出有两种方法，一是中规中矩地提高其附加价值，例如，将木材改造为更值钱的东西，但无论怎样改造三枚金币的价格太过高昂，这行不通。

二则是欺骗。

没错，后者不管叫“营销”，还是“炒作”，无论披上怎样好看的包装，用怎样的词汇来替代都改变不了其本质，那就是欺骗。

会长当然也深知这一点，但有头脑的商人必须精于此道。

萝妮现在并不显得慌张，她趴在床上晃着尾巴，全然没着急的样子，甚至准备睡个午觉，但被在一旁来回踱步的伊诺克弄得无法入眠。

她决定打消少年的焦虑，于是坐起来，尾巴“啪啪”地拍打床铺，吸引对方的注意。

“咳嗯，伊诺克，我问你，你觉得在人群中传播最快的情绪是什么呢？”

“……”

少年默默思考片刻。

“恐惧。”

“是的，你也不傻嘛。”

这与所谓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同理，人们对他人的幸运并不敏感，恐惧则反之，威胁到别人的事物往往也可能威胁到自己。

“伊诺克，在你的故乡有什么知名的恐怖传说吗？”

少年摇了摇头。

“没有的，填饱肚子都很吃力了，哪还有功夫扯些别的，在我们眼里饥饿就是最恐怖的事。”

没错，怪谈是饱腹者们的专属，而这镇子繁华富饶，乞丐都不见几个，应该也有着当地流行的传说。

“少年，你知道吗，在我的故乡——”

“你的故乡不就是我的故乡吗。”

“我可有很多故乡的。”

伊诺克不明所以，但既然萝妮这么说了就听着吧。

她见多识广，在与自己相遇前也许在其它地方生活过。

“我的故乡有一个流传甚广的都市传说，叫做‘瘦长鬼影’。”

萝妮眯起眼。

“那是一个面色苍白，没有五官，身材瘦削高挑的男人，他的四肢比例极不协调，手脚异乎寻常的修长，故而得名，他的背后能伸出黑黢黢的触手，喜欢诱骗小孩，用亲切和蔼的伪装接近他们，再以残忍手法将其杀死，被他盯上的大人则会遭到无止境的骚扰直至精神衰竭，再被拖到树林中挂在折断枝干上流血致死。”

“那真是蛮吓人的。”

“不仅如此，他还有瞬间移动的能力，能够随时到达想去的地方，几乎刀枪不入，没有武器能伤之分毫。”

“那不是无敌了吗。”

“没错，基本上无解的怪物，这个形象一度在网络上大肆流传，还被人们加以诸多设定并衍生了许多二次创作的作品……”

“等等、萝妮，网络是什么？”

少年不解地问询。

“某种捕鱼的网吗？”

“……”

萝妮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诶呀，总之……你就当做是在‘坊间流传’好了，不要打岔。”

她不满地拍着床面。

“这个传说极为火爆，热度持续许多年，但实际上那只是某人在一个ps网站……咳咳，就是某个人杜撰出的故事。”

“杜撰？”

“是的，他伪造了怪物的画像，并辅以详实的资料，那些资料从未正面描述‘瘦长鬼影’的生态、习性与相貌，只是模糊地表述，并大多以目击记录、受害者访谈和报纸新闻的形式出现，模仿现实中常见对于UMA的描述，这种手法使人更容易相信他的存在，因为那比较接近现实中可能出现的状况。”

看吧，如果一则怪谈准确地描述了某种怪物的习惯、模样，甚至连他的身高、体重与袭击人的全部细节都交待清楚了，你还会相信那是真的吗，太过详细，一听就是胡诌八扯。

虽然萝妮用了许多奇怪的词汇，伊诺克还是大致理解了她的意思，从刚刚起一直冒出各种莫名其妙的词，他已不打算追问，萝妮用的或许是硕学们才会的书面语吧。

“始作俑者成功地让世人相信了瘦长鬼影的存在，并在网、不，人群中一度掀起热潮，换个角度看，这可谓极成功的营销案例了。”

萝妮玩着头发。

“我打算效仿这种做法，但在此之前，你还要了解另一个怪谈。”

“即‘裂口女’的传说。”

她盯着伊诺克，俏皮地咧开嘴角，故意做着鬼脸。

传闻中那是一个带着口罩，嘴巴裂到耳根的女人，她往往会在街头巷尾出没，看见小孩子便问‘我长得漂亮吗’，如果回答漂亮，她就会摘下口罩，继续问‘这样也漂亮吗’，此刻回答‘不漂亮’，她就会将你的脑袋剪掉，若回答‘漂亮’，则会被豁开嘴巴，变得与她一样‘漂亮’。”

“根本没有正确答案，遇上不就死定了。”

“并非如此哦。”

萝妮神秘地笑着，从床上蹦下来。

“因为这个故事最初就是从小学生中流传出来的，那如果没有解决的方案小孩子们岂不是胆都要吓破，于是为了寻求自我安慰，孩子们又自发地为这个故事编出了后续。”

“裂口女被描述为一个整容失败的女子，她因受不了整容医生浓烈的发蜡臭味，所以在手术台上乱动，因此被割破了脸颊——”

“等等，萝妮，整容又是什么？”

“你就理解成一种魔法吧，可以使人更漂亮，但掌握这项技术的人很少，过程也非常血腥，需要在脸上动刀子，诶呀都说了别打岔。”

萝妮接着说到：

“因此，裂口女非常害怕发蜡的味道，只要随身带大量发蜡她就会望风而逃，之后又有传说称她喜欢糖果——当然，这可能是因为对小学生而言发蜡价格高昂，那改成廉价的糖果不就好了；这些传闻直接造成一个后果，那就是发蜡与糖果在那个春天的销量大大提高，无数惶恐不安的孩子为求心里安慰而将它们随身携带，只为预防裂口女的袭击。”

讲完故事后，萝妮莞尔一笑，拍了拍伊诺克的肩膀。

“如此一来，你该知道我打算怎么办了吧~”

那是极端的邪道做法，但萝妮可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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