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你在那儿做什么?”一声浑浊沙哑的酒鬼嗓使溶洞内再度安静下来,甲板上狂热的看客脸色灰暗地回到原地。
那只肥胖的手瞬间缩了回来,骑士回过头只看到一副笑容可掬的面孔。
声音是从船长舱传出来的,半掩的窗子里闪着微小的光点,那是一只单筒望远镜的反光。
“马西亚尔大人,这是海洛薇兹的儿子,”老板尽量模仿异国人彬彬有礼的鞠躬。
骑士讶异地望向老板,“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
“原谅我的自作主张,骑士先生,”老板一脸的坦诚,“圣奥宾庄园喜欢穿铠甲的人实在是很容易被找出来。”
“海洛薇兹?多么熟悉的名字,她现在在哪?”
“塞尼峰、圣奥宾庄园,”骑士大声回道,但还是远远不如酒鬼的声音响亮。
“这么说,年轻人,你也在圣奥宾庄园?”
“是的。”
“你的父亲是谁?”
“亚尔德。”
“哈哈哈哈,那你们在和仇人生活在一起?你知道亚尔德的胳膊就是被安东尼奥托砍掉的吧!”
“这件事一直有很多种说法,在我确定之前,我绝不会去质疑法耶尔夫人的。”
“那你一定还知道另外一件事,”马西亚尔此时正站在过道上,一身镶有肩章的蓝呢外套、缀有钢扣环的鞋子、黑色双角帽和一柄金柄剑,腰身就像标枪一样地挺直。
一撇浓密的白色八字胡和胡须,从他的嘴唇和下巴上长出来。
他站在过道上,好像已经站了很久,他的眼睛本来是微闭着的,当骑士在露台般绝壁上转身朝向他时,他的目光远远注视在骑士的脸上。
从听他声音的印象中,马西亚尔的眼睛应该惺忪而朦胧,就像随时准备醉去的酒鬼。但马西亚尔的目光像两个锥子。
锋利的锥子。
他在骑士的脸上注视了良久,才缓缓地道:“从伊万弄臣家搜出的文书中,有一封代号“Z”的密函,那是关于灭绝暗夜精灵族的计划,署名——亚尔德……”
二十多年前,伊万大帝在赫斐宫遇刺,一支寒冰箭刺穿甲胄,几乎震碎了左胸膛内的所有脏器,但他侥幸活了下来。
不,不是侥幸,直到此时,人们才知道早在之前,伊万大帝就有意将心脏移植到了右侧胸腔。宫殿内有传言,主刀的是双手黑白色的陌生男人,伊万称他为——“钢琴手”。
不死的伊万开始了疯狂的报复,拥有冰霜之力的暗夜精灵族首当其冲,在国家宪兵的包围下,中立的暗夜精灵一族被迫迁往沙漠腹地地区。
数个月后,初创的部族村落在一夜间被夷为平地。由此,也揭开了伊万王朝走向崩溃的序幕,这段历史,写在圣布列塔尼帝国哪怕是最简缩的历史读物上。
阿卡普尔科号上忽地传出一声悲亢的嘶鸣,接着是类似念动咒语的低语声,溶洞里的空气在源源不断地流失,骑士的肺在剧烈地鼓胀,数条水龙柱跟随咒语牵引到半空中,双桅帆船开始摇晃颠簸,不断听到滑轮组在大声地嘎嘎作响。
“噢,精灵语,”老板还是一脸的从容地望向骑士,“她要杀掉你,先生。”
又一声精灵语,是酒鬼的粗哑嗓子,低语声随着窒息的感觉一起消失了。
“不管怎样,我不认为你会在复仇之中感到任何满意,”马西亚尔朝着主桅瞭望室高喊,随后他的目光重回到骑士脸上,“我读过奥托修士的旅行手稿……”
“那不是在……”
“‘吹笛人’吗?他从李的手中买走了唯一的复制品,”马西亚尔接着说,同时轮流盯视骑士和李,“海洛薇兹一直是‘Androgyny’组织的忠实成员,换句话说,她拒绝任何男人,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骑士的嘴巴张开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就又闭上了。
“而且,亚尔德、白幽灵,从来没有一个人见过他。”
“你究竟认为你在表达什么,马西亚尔先生?”
但是马西亚尔没有时间听,也没有耐心,光线从缝隙里现出身来,巨桅的影子斜投在船艏镀金的木乃伊上,午时已到——
与尾舷处的混杂阴森截然不同,前甲板上按照苍术城的礼仪,山楼彩棚,华旗飞舞,两侧分列着百面高架大鼓,此时正在彩衣女人宛若流星的双手中,隆隆震响。
一顶茶褐罗重檐绸伞在数名鸦青袍武人的拥簇下出现在主甲板上,鼓声停下的时候,绸伞已经收了,一位高且白瘦,胡须稀疏的男人,身着朱色圆领袖袍,端着茶盏,危坐在山楼正中。
“太师门下十客之一,”老板似乎对将要发生的一切都很熟稔,“——孟槐。”
天香炉的线香已经燃尽,台座处也应时传来一声通禀:“孟大人,外国海商马西亚尔先生到了。”
“嗾,”孟槐放下茶盏,靠在扶手上没有起身,冷冷扫了一眼底下之人,轻淡说道,“那就开始吧。”
话音刚落,穿着蓝色配金色制服的马西亚尔从船舷另一侧走了过来,金柄剑的抛光饰面闪耀着无数光点。
他是一个魁梧的人,有一张嗜酒者的红脸;在这一刻,他正喷着酒气在咧嘴笑,身子在轻轻摇晃。
“哈哈哈哈!又见面了,孟槐大人。”
“哦。船长先生。”
孟槐微微颔首,又抿了口茶,起身扫视甲板上的众人,眼中尽是倨傲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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