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晴霁清亦有情（上）

“来，老张，再喝一口！”

“老雷，我真的喝不下了…别灌了！！”

“老张，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你才喝了多少？？你看看我，我都喝了好几壶了，而你呢，啧啧，才喝了几碗！”

“呸，老雷，你这厮，怎么如此不要脸？？”

“诶诶！！少来了，快点，把碗递过来，我们今天要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皓月当空，玄武山下，两名中年男子围坐在木桌旁，你推我搡着。那满脸胡茬的中年人满脸通红，浑身都是酒气，眼睛都快眯成缝了，然而，坐在对面的光头男子依旧不肯放过他，愣是拿起酒将他面前的碗灌满。

桌上的烤貂肉早已吃尽，肥美的汁液残留在盘里。可是光头男子似乎还不满足，又从旁边的猎户小屋里取出了大盘花生米，将其倒在盘上面。

月影树下，人已沉醉，美酒寄相思。知了爬上树干，张开自己的嘴颚，也在为这个痴心人浅吟低唱。不一会儿，胡茬男子便是被灌醉，瘫倒在木桌上。

“晴儿…晴儿…”

不知在醉梦中又梦见了哪家女子，胡茬男子一直在反复低语着。也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他感觉浑身都轻飘飘的，仿佛就像那逍遥自在飞的羽族人般。可旋即，那沉重的重力又使他的身子重重的摔在地上，当再度挣扎着起来时，身子又变得轻飘飘的，飞上了天空…

那悬挂在天空中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亮了。那银月盘中的女子，是晴儿吗…

时光荏苒，自己的心上人年轻时的容貌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胡茬男子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抓住那个人儿，可是那个人儿却是那么的遥远，远远地挂在天际之上，可望而不可及。

曾几何时，那月亮中的绝美的羽族女子可是他最心爱的妻子。但现在，一切都如过往云烟不复存在…

他仿佛在醉眼迷离中看到了自己的过去，看到了自己和那月亮中的女子共度的美好时光…

十一年前，双城之战…

羽族大军兵分三路，挥师北上，沿路披荆斩棘，没遇到什么阻碍，其目的直指人族重镇双城。此次出师，羽族除了圣王三王尽出，皆在一击毙命。值此临危受难之际，年过花甲的柳坚营元帅再度挂帅，率十万精兵，布置于白虎岭以北，与羽兵对峙。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才行了弱冠之礼的张云之便是请命上了前线，虽然年轻，但是张云之却已是渡了天劫的大法师，是人族的核心力量。但双城之战极其惨烈，每走一步便是人羽将士的尸体，哪怕就算是张云之这样的大法师也是遭人针对，白虎岭北峰保卫战，张云之身受重伤，法力尽失，跌下山崖。

由于罡气的保护，张云之没有死去，但是也是几近濒死，就在此时，一队羽灵经过此地，发现了濒危的他。

“队长，你看那里，有一个人族诶！”

羽灵们飞了过来，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张云之。他气息微弱，但是看到来者是羽族人时，张云之下意识地想操控身边的法剑，自己的法力尽失，已是无法操控法剑。正当他准备做好迎接死亡时，出乎意料的，那羽灵队长竟然吟唱起救治法术，旋即一道柔和的圣光打在张云之的身上，原本已经濒临死亡的他在这救治法术下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队长，您这是？”

那白发羽灵队长挥了挥手，淡淡道

“我们回去吧，是死是活，就看他的造化了！”

说完，在队员们诧异的目光下，白发羽灵张开翅膀，朝着自己的营地飞去。队员们面面相觑，也不敢违背队长的意思，便是先后离开了。

山崖下，只留下张云之一人了。他的运气很好，痛苦的呻吟吸引到了过往的人族士兵的注意，士兵们将他拉回了阵地，送往救助兵那医治。虽然张云之的意识已经几近昏迷，但是那白发羽灵的影子却已经在他心中挥之不去。。。

双城之战，人羽双方精锐尽出，拼得你死我活。即使人族四帅只余柳坚营一人，但他临危不乱，沉着冷静，将羽军猛烈的进攻势头遏制在百丈之外，羽人久攻不得，双城成坚城！战争胜利的天平已经悄然往人族偏转。

人族军队吹起反攻的号角，战士们个个精神亢奋，英勇非常，追杀退却的羽军。

经过几个月的调养，张云之的伤势已经痊愈，他又重新投入了战斗。他冲在队伍的最前方，即使身为法师弱不禁风，但是他依然痛快的吟唱着法术，击杀敌人，在柳坚营元帅的照顾下，他率领数百元婴境以上的法师，追杀敌人，令羽军闻风丧胆。

直至，他们杀到了白虎岭与碧涛陵的交界地…

“队长，我们已经将一个羽族营地包围了，里面只有十几个羽灵在抵抗，兄弟们现在战斗力很强，她们完全不是我们的对手！队长，你看我们要不要将她们活捉？让憋了很久的兄弟们爽爽？”

张云之没好气的拍了拍这个出馊主意队员的肩膀，怒道

“你小子他妈下手还真的狠！你真的就是爽爽？我看你八成是看上了某个羽灵了，想拐回去做你的奴隶吧？”

见自己的队长一下子就把自己真实的目的说了出来，那队员也是嘿嘿的笑了一声。张云之微微点头，旋即便是拿起法剑走向那羽族营地。

他终于，再次看见了在自己心中挥之不去的人儿，只是她现在却成了拿起武器，指向自己的敌人。

“是你！”

张云之复杂的看着那对面拿着宝轮的白发羽灵队长，同样地，那白发羽灵也眼尖的认出了他。

之前提那个馊主意的队员立马就察觉到了异样，他小心地探了过来，轻轻地问道

“队长，你认识那个白发羽灵啊？”

张云之心中是复杂万千，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毕竟之前，在自己濒死的时候，可是眼前的白发羽灵救他的啊。可是这件事情如果说出来，肯定会招致人族高层的抹杀，毕竟，现在人羽可是势同水火，怎能允许有这种事情发生呢？

张云之微微点头，向前一步，朝着那白发羽灵说道

“好久不见…”

那白发羽灵也同样回应道

“好久不见…”

张云之敏锐的注意到，白发羽灵的身上已是布满了伤痕，同样的，幸存的羽灵队员身上，也是伤痕遍布。

人族法师们怔怔的看着自己的队长，他们没想到自己的队长居然和这个白发羽灵居然有些渊源，而且看这眉来眼去的样子，这渊源恐怕还不小啊！

人族，是一个很奇怪的种族，特别是法宗，以承文以继礼为宗门主旨。法总弟子们向来是快意恩仇，恩怨分明。可是，若自己敌人成了恩人，这可该如何是好呢？

战场上，向来是你死我活，像这种情况的，也还是头一次听闻。之前，是这群羽族羽灵们救了张云之的命，而现在，这群羽灵们被张云之包围。若让外人知晓，张云之杀了这群羽灵，那么他就会背上不忠不义的骂名。

但，如果张云之将这群羽灵杀死，那么可能没人会知道这其中的隐情。而且现在这群羽灵们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就像一群待宰的羔羊般，脆弱无比，只要张云之想，他可以随时取走这群羽灵的命，包括之前救了他的那白发羽灵队长。

双方将士都屏息看着张云之做最后的决断，那白发羽灵目光闪烁，似乎猜不透张云之此时的心中所想。时间仿佛在这里定格，又仿佛在这里快速的流逝，终于，张云之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挡我三招，我放你们离去！”

那白发羽灵松了一口气，而人族队员们都不解的望着自己的队长。他们当然知道，队长所谓的三招意味着什么，那就是给这万恶的羽人活命的机会啊！！

“队长，你！！”

“你们不必多言，我意已决。等回去，我自会告诉你们事情的原委！”

见队长都这么说了，人族队员们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纷纷向后退，留出了一个较大的位置，让自己的队长施法。

张云之目光如炬，右手悄然运转水系法术。刚才，他通过神识探查得知，眼前这羽灵中最高修为的不过才履霜之境，也就是眼前的这白发羽灵。如果这白发羽灵倒下，那么这群羽灵也就完蛋了。当然，只要张云之想，他可以一击取走羽灵们的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见白发羽灵眼中，那一抹期待而又失望的眼神时，他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猛地摇摇头，手中的水系法术猛地凝聚成冰刃，散发出丝丝的寒气，宛若寒刀向那白发羽灵刺去。

“凌杀！”

白发羽灵连忙运转防御结界，连忙将自己伤痕累累的翅膀挡在自己的身前，然而，冰刃强大的杀伤力还是冲破了她的防御，让她连连吐血，退了好几步。

她有些讶异地看了看张云之，她似乎不明白为什么给了她生机的张云之，为何下手会这么重？

与此同时，张云之的第二道土系法术已然成形，可就在他施法前夕，他却突兀的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白发羽灵愣了愣，似乎不明白张云之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问这个问题，但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玉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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