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稍稍像样点的委托】（1）

【两周后·清晨·格兰特大陆·科尔尼拉帝国·格雷坦·居住区·某租赁房内】

初日东升，宣告着新一天的时光拉开序幕。新鲜的阳光铺满刚刚苏醒的格雷坦，唤醒仍酣睡着的人们。大大小小的各种店铺都开始营业，一扇扇门都被店老板打开，店内的商品在货架上各就各位。赶路的旅者们有些已经匆匆上路，不紧不慢的那些则在旅店里等待着早餐，运气不好没有找到地方投宿而只能睡在街上的也走进店里加入其中。几家酒馆门前的大街上还死死地睡着某些酒鬼，想必是昨晚刚被侍者从里面踹出来的，那浓重的酒气令为数不多的几个行人远远地避开。

虽然为时尚早，公会还没有开门，但有些冒险者已经早早地起了床——毕竟从住处走到公会也是需要时间的。

冒险者跟流浪剑士和旅行商人差不多，大多都居无定所，住在租赁房里，只有少数人会长时间地定居在某一城市。但共同点是，冒险者的聚居区一般都以公会为中心。

奥兰娜是其中的大多数。

阳光照射进房间内，简单朴素的几件家具一目了然：单人床、衣橱、床头小柜和附带椭圆镜子的书桌。熟睡的少女盖着被褥静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稳而有节奏。金色的阳光穿过窗户洒在床铺上，让少女的身体看起来更加娇小可爱。

这个房子是奥兰娜自己租下来的。房东人很好，并没有因为租户是个孩子就抬高租金，反而还降了不少。

“嗯……”少女的身体轻轻的动了动，随后，合着的眼睛张开一条缝隙，漏出红玛瑙一般的双眸。双手支撑起身体，她缓缓坐起身，被子滑落，一身粉红色的可爱睡裙暴露在阳光下——当然，也包括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就这样，她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许久，奥兰娜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从小柜子上拿其小杯表，拇指一按打开表盖，“刚刚好……”自言自语着，她把手表随手放回小柜上，下床走到衣橱前，打开橱门，取出自己平时的那身魔法师行头——帽子和长袍以及穿在里面的连衣裙，并统统放在床上。然后她伸出双手，把睡裙的肩带往两侧一拉，宽松的衣裙便很自然的滑到了地上。

但愿窗户外面没有人在偷窥。

奥兰娜的身上只穿着粉色的内衣和小裤裤，除此之外便再无他物，娇小稚嫩的少女躯体毫无防备地暴露在空气中。在金色晨辉的映衬之下，她白嫩光滑的肌肤显得更加无暇，甚至仿佛圣洁不可侵犯的天使，散发着金色的圣光。

然而，虽然毫无违和感，但她胸前的那一片还是太过平坦。不过对于那些拥有某种特殊癖好的人来说，这反而会使他们更加兴奋。而且拜贫乳所赐，比起“美丽”，人们还是更喜欢用“可爱”来形容她。

穿戴整齐，再把怀表之类的小物件收进魔导器，从墙角拿来魔法杖，奥兰娜站到书桌的圆镜前，与镜子里的自己相互对视。

“那么，今天也要好好加油……”

镜子里的少女把握不紧的左拳缓缓举起来，俏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气无力，语气听起来也是如此。

与平时元气满满的她截然相反，一副没有干劲的样子。

“果然还是提不起精神来啊……都是里昂那家伙害的啦……”在居住区的水井边洗漱完毕之后，奥兰娜走在去往公会的路上，一边无精打采地迈着步子一边抱怨着某个面瘫。

除了最开始史莱姆的那一次委托，这两个星期以来，赫里昂接取的都是些清理下水道巨鼠之类的委托，原因是他认为奥兰娜严重缺乏实战经验，需要多加练习，而事实也正是如此。可在奥兰娜的眼中，在下水道这种又脏又臭的环境里驱赶老鼠，连打杂都算不上。其他种类的委托虽然少，但并不是没有，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就不暂时放过那些老鼠吗，万一绝种了怎么办……还有萤光森林，不是说那里有很多巨型昆虫的吗，怎么摘蘑菇的时候一个都没看见，拜托过来袭击我啊虫子先生……”

跟自己想象中的冒险简直天差地远。

“啊——不行不行！”奥兰娜突然止住脚步，并发疯一样大叫起来，引得路人一阵注目。“决定了！今天，今天一定要做个稍稍像样点的委托！里昂不同意我就自己去！”说完，她气势十足地朝着公会的方向大步流星而去。

公会的茶水区也提供早餐，味道还算不错。为了节省时间，奥兰娜一直都是来公会里吃早饭的。再说，公会八点半开门，再过差不多一刻才会张贴新的委托，这十五分钟完全可以用来吃早餐——只要吃快一点，时间刚刚好。而赫里昂也一般都会在茶水区等着她，每次都是如此。这次也同样不例外，在众多用餐的冒险者之中，赫里昂那张满是疤痕的冷冰冰的脸十分醒目——他正在吃着早餐。

“里昂！”在赫里昂身旁站定，奥兰娜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今天——”

“今天要尝试难度更高的委托，你做好心理准备。”赫里昂却抢先一步把话说完了。

“呃——”奥兰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坐下吃饭吧。”

“啊……哦……”先前的气势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奥兰娜只好乖乖坐到赫里昂的对面。

一个由烤面包片、蔬菜、火腿肉和调味酱汁组成的三明治，一只煎蛋，一杯热牛奶，这就是奥兰娜的早餐。在之前瑞妮丝推荐的菜单里，这些只是其中的一个组合，而赫里昂也就完全照办了——他自认为对饮食方面一无所知，不知道像奥兰娜这样正在长身体的女孩该吃什么比较好，所以就只好拜托瑞妮丝帮忙安排。

“瑞妮丝姐姐，早餐吃什么能让胸部长得更大一些？”奥兰娜一脸的认真。

“啊哈哈……没有那种东西的吧……”瑞妮丝干笑着回答。

以上对话发生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奥兰娜一边反复且用力地咬着手里的三明治，一边隔着人群紧盯着正站在柜台后整理委托书的瑞妮丝——准确来说是她的胸部不放，浑身散发出某种幽怨的气息。可怜的三明治就这样变成了奥兰娜发泄情绪的工具。

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比起奥兰娜的不见起伏，瑞妮丝胸前的那两个球看起来沉甸甸圆滚滚的，还会随着她的动作而轻微地摇晃。

奥兰娜咬下一口三明治，一脸羡慕嫉妒恨地使劲嚼啊嚼嚼啊嚼啊嚼。

“不是很懂……”疑惑地自言自语一句，赫里昂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

不知过了多久，当赫里昂把最后一口面包送进嘴里之后，他看到，瑞妮丝把整整一摞的委托书交给了贝娅。而贝娅则用魔法熟练地召唤出成群的金雕唤灵，一拨叼起委托书，一拨叼来磁铁扣，又一齐飞向布告板。

“哎，你看，贴委托了。”

“快点快点，今天要是再赚不到钱的话，明天就要饿死了！”

“喂，别挤啊！”

“少挡路，闪开！”

人群开始往布告板的方向聚集，赫里昂也站起身，朝布告板的方向走去。“你在这里等着。”走的时候，他还不忘丢下这样一句话。

“唔……”奥兰娜咬下一口三明治，慢慢地咀嚼，“话说……”看着赫里昂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之中，奥兰娜终于把重点放回正确的问题上。“里昂会接什么样的委托呢？难度更高的话，应该不会再是巨鼠之类的了吧……”

答案很快揭晓。

“诶？哥布林？”

哥布林是一种很令人厌恶的生物，其皮肤大多为绿色，尖耳朵尖下巴，面目可憎。虽然是魔族的一员，但大部分的哥布林都身材矮小，力气也不大，更没有什么特殊能力。一对一的话，恐怕像奥兰娜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都能赤手空拳地将其击败。但关键就在于，哥布林通常都是集群行动，往往在数量上占据优势，加上它们又十分狡猾，善于利用地形和陷阱等坑杀对手，很多冒险者在讨伐哥布林的时候都没吃到好果子，甚至伤亡惨重，严重的会全军覆没。

“是的。”赫里昂手里轻攥着那张委托书，“前天晚上的时候，距离格雷坦不远的一个小村子被哥布林袭击了。不仅死伤无数，还有很多村民被抓走。委托的内容，就是让冒险者救出那些村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同时一锅端掉哥布林，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等等，”奥兰娜不解，“虽然之前就听说过，可是哥布林为什么要把人类抓走呢？只是为了吃掉吗？那样的话，抓牲畜应该更简单才对吧。”

“再不听话，可怕的哥布林就会过来把你抓走哦！哥布林可最喜欢吃你这种不听话的孩子了！”这是几乎所有父母都对自己的儿女说过的话。奥兰娜小时候也听过，那时她有好一段时间都不敢自己一个人呆着。

“你不知道吗，”赫里昂淡淡地看着奥兰娜，“哥布林只有雄性，没办法自己繁殖的。”

奥兰娜忍不住抽了口凉气，同时伸出左手捂住嘴，双眼惊恐地瞪大。

所以哥布林抓人时才会更多地挑年轻女性下手，以充当繁殖工具。数量不多的男性则会被当作食物，要么一回到聚居处就立刻吃掉，要么找个地方关起来，以备不时之需。而彻底坏掉或者无法怀孕的女性，也同样难逃被分食的命运。

“怎……怎么这样……”随着左手缓缓放下，奥兰娜自言自语着沉下目光，剩下的三明治也被放回盘子里——她已经彻底没了胃口。

“抱歉。”赫里昂道了声歉，“如果你不想的话，我们可以换一个，合适的还有很多。”

只不过对于道歉的原因，他自己也不是很懂就是了——不知怎么的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奥兰娜的身上，不知怎么的就注意到了奥兰娜情绪的变化，不知怎么的就在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的情况下道了歉。

说起来，在独自生活的这些年里，他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关心过一个人。

果然还是因为这张脸吧。

“不能这样……”赫里昂隐隐有了种危机感，“会……死掉的……”

感情是温柔的毒药，会在人心里不知不觉地积蓄，最后在关键时刻置人于死地。

要活下去，所以，不需要感情，保持理性就好。

以后要注意，不能再这样了。

“不，没事的。”回答着，奥兰娜也站起身，双手把木杖拥在怀里，可爱脸蛋上的表情坚定且勇敢。“救援类的委托，果然还是越早被接走越好，毕竟等待救援的人随时都会有危险。如果我们现在不接走的话，这张委托书不知道还会在上面挂到什么时候。”

看着奥兰娜干劲十足的样子，赫里昂略一沉默，随后淡淡地开口：“那就这样了。”转身走向柜台，同时丢下这样两个字：“走吧。”

“唔……”奥兰娜气乎乎地鼓起两腮。她本以为赫里昂看到自己的这副模样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可结果让她失望了——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原因，渴望得到他人的认可和夸赞只是孩子气的一部分罢了。换言之，就是她还是有些幼稚。

办过手续，赫里昂扭头就走向大门。奥兰娜想开口抱怨下他的粗鲁，却最终没能说出口——经过两周的相处，她已经基本了解了赫里昂这个人的性格。奥兰娜自己心里清楚，不管她怎么说都不会有效果，所以她也就不再白费口舌。

抱紧怀里的木杖，她小跑着跟上赫里昂的大步流星。

“不管怎么说，这是我第一次正式地做委托，一定不能搞砸……”

心里想着，奥兰娜稚嫩的小脸露出坚定且自信的表情。

“那么，今天也要好好加油!”

“为什么要喊出来……”赫里昂回头看了看奥兰娜，无机质的双眼里泛起一丝无奈。扭头，“罢了，小孩子而已……”垂眸，“所以说绝对不可能是啊，她……才不会这样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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