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稍稍像样点的委托】（3）

柜台上的五把短剑，从左到右，造型和花纹均由朴素变得华丽，想必价格也是由低到高。也许是店老板有意而为之，这五把短剑的主色调都是红色，跟奥兰娜的穿着打扮很搭。

赫里昂走到柜台前，随手拿起最中间的那一把短剑，抽出剑刃细细端详，奥兰娜也跟着凑上去。不一会儿，赫里昂开口:“这些，都是魔法师专用的吗。”

“那是当然了，”店老板站回柜台后，笑着说，“我还能骗你吗？”

“那个，为什么要说是魔法师专用的呢？”奥兰娜发问。

“因为这些剑在保留了近战冷兵器附魔的基础上，还复合有强化魔法的附魔，也就是魔法杖上面的附魔。总的来说，这种武器就是半个魔法杖。”

机械术、炼金术与锻造术，即新式魔导器的研究和发明、生物理论研究和无机物转化与金属冶炼和器具制作，这三种技术被合称为“三大魔导技术”——因为三者均与魔法密不可分。机械术是物理原理与魔法理论的结合，炼金术本身就脱胎于早期的魔法理论，锻造术则是在原有冶炼技术的基础上加入了魔法理论。其中，炼金术是真正意义上的魔导技术，毕竟其起源完全来自于魔法，所以，炼金术师的社会地位基本与魔法师相平；机械术的研究进度象征着一个国家的发达程度与军事实力，毕竟魔导器的用途十分广泛，既能方便人们的生活也可以用来制造魔导兵器；而锻造术是这三种技术里应用最为广泛的，毕竟各种各样的金属器具是其日常生活里的必需品。

而附魔器具，正是锻造术的产物。

按照附魔类魔法的运行原理，通过使用特殊的刻笔在器具内外进行刻蚀的方式，构建出结构类似于【脉】的魔法术式——【痕】，使其永久附着在器具上，并能与人体内的【脉】建立连接，吸收玛那，产生持续性的强化作用。由于术式效果的好坏，一是由术式本身的强度决定，二是由输入玛那的浓度决定，所以也就造成了这样的状况:使用者越强，器具也就越强。

而附着在器具上的魔法术式，即被称为附魔，亦或【痕印】。

“剑的锋利与否，取决于剑士的优秀与否”，这既是激励人的名言，同时也是实指。

此外，像枪炮弓弩之类的远程武器，在不断研究的过程中也加入了特殊术式，使其弹药能够通过附魔吸收使用者的玛那而生成，无需再携带填装。

顺便一提，赫里昂的武器和铠甲、奥兰娜的魔法杖和帽子长袍，都是附魔装备。

“但既然多了一种附魔，那么两种附魔的术式也就不可能跟原来一样了吧，应该多多少少会有一定程度的省略或缩减。”奥兰娜发现了问题所在。

“这个是当然的了。”店老板回答，“所以才说这类武器是半个魔法杖嘛。”

“以牺牲砍杀能力的方式换来魔法强化吗，”赫里昂的声音低得仿佛在自言自语，“原来如此。”

“可是这样的话，附魔对魔法的强化幅度就没有魔法杖大了呀，”奥兰娜撇撇嘴，“感觉就是个半吊子呢……”

“说是半吊子也没错，毕竟这种短剑本来就是这样。”店老板耸耸肩，“不过它真正的卖点并不在这里。”

“方便，是吗。”赫里昂接上一句，手里仍翻看着那把短剑。

“没错。”店老板微微一笑，“既能够提供近身防卫手段，又可以强化魔法效果，以此来提高魔法师在近距离战斗中的生存能力，可以说，这种武器就是为魔法师的近身作战而生的。”

“这样啊……”奥兰娜轻抚下巴。

“质量如何。”赫里昂问道。

“如你们所见，从左到右，质量是依次变高的，价格也是。”

赫里昂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把手里的短剑放回柜台上，又观察了一阵子。然后，他拿起最左边——也就是质量最差的那一把，送到奥兰娜面前，“试试这个。”

“诶？”看着那把短剑简单的线条和造型，奥兰娜一脸嫌弃，“为什么是这个？”

“因为这把剑比较符合你的实力水平。”

“什——”火气一冲，反而把奥兰娜搞得哑口无言。

“有问题吗。”

“当然有啊！”奥兰娜发飙，“你什么意思啊你！是说我太弱用不了太好的武器是吗！”

“大概是。”

“你——你——”奥兰娜又一次哑口无言，两只小拳头紧紧攥着，娇小的身躯气得直哆嗦。最终还是找不到可以用来反驳的语句，她只能鼓起两腮，气鼓鼓地瞪着赫里昂，“唔……”

“……”与奥兰娜四目相对，赫里昂也同样是一言不发。许久，他扭头看向旁观的店老板，“她怎么了。”

店老板一个趔趄倒下去，一旁的精灵少女也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

“你是白痴吗！”奥兰娜忍不住大声吐槽。

赫里昂又扭头看看奥兰娜，“我……不知道……”

“……”经历了第三次哑口无言之后，奥兰娜终于放弃，并好像很虚弱一样伸手扶住旁边的墙壁，“我……我认输……这家伙的脑回路实在是太奇葩了……”

“这么一看，你俩还真不是父女。”店老板伸出手按在柜台上，一边干笑着一边爬起来站好。“我说小姑娘，你跟里昂在一起组队的时间还不长吧。他这人就是这种性格，你习惯就好了。”

“所以我才不想跟他一起做委托嘛……”奥兰娜撅着小嘴抱起胳膊，一副气乎乎的样子。

“……”就像遭受打击的孩子一样，赫里昂失落地低下头。

“话说回来，小姑娘，里昂说的话虽然不怎么好听，但他的建议是正确的。”店老板无奈地笑笑，“附魔的强度越高，相同时间内消耗的玛那也就越多，而且对玛那浓度的下限也有一定要求。你是魔法师，魔法方面的理论，你应该懂得更多。很多高级的魔法，如果玛那的浓度不够，术式是不会启动的。就算能勉强启动，如果浓度达不到所需的正常值，魔法的效果也会有所削减。这也就是为什么魔法师只有不断变强才能去学习新的魔法。所以，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太过高级的武器并没有什么好处，反而还不如低级一些的武器。”

“这个我不是不懂啦……”奥兰娜一边低头摆弄着裙摆一边小声嘟囔着，“可我想要更好一点的……”

这就是所谓的孩子气。

店老板轻轻摇了摇头，“冒险者的装备并不是质量越高越好，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说实话，像你这样的新人我见多了，而且更夸张，一进来就问我有没有传说中的圣剑什么的。”说着，店老板“呵”地一笑，“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级别的武器啊，要么几句话打发走，要么说好话劝一劝。”略一停顿，店老板抱起胳膊，“不管怎么说，比起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冒险者的装备应该更注重实用性，价格和质量都在其次。毕竟好的装备，有时候是可以救命的。”

“的确。”赫里昂插了一句嘴。

奥兰娜看看赫里昂手里的那把短剑，犹豫了一阵子，最后还是拿了过来。“先说好，只是试一试，可不一定要买哦。”

“嗯。”赫里昂微微点头。

走到店内空间比较大的地方，奥兰娜抽出剑，“刷——”刃与鞘相互摩擦发出悦耳的声音，呈现在眼前的银亮剑锋几乎能照出人影，两根红色的装饰线条呈对称状分布于其上，虽简单却仍不失美观。“哇哦……”见状，奥兰娜忍不住小小地感叹了一声。

“呵，”仿佛是知道奥兰娜在想什么一样，店老板轻轻一笑，“在我这里，就算是最差的武器，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奥兰娜虽然没有回答，但也在心里暗暗肯定了店老板的话。单手握紧剑柄，奥兰娜用力挥舞两下，剑刃随之撕开空气，发出“呼呼”的声音。

第一感觉就是很轻。这把剑虽然是金属做的，但却好像只有木杖不到一半的重量。而且【痕】与【脉】的连接也很稳定，没有什么不适感；强化术式运行正常，玛那的消耗量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的确，这把剑真的很适合奥兰娜。

“感觉如何。”赫里昂发问。

“还……不错啦……”奥兰娜有些尴尬地回答一声。

“不错就对啦。”店老板笑起来。

“那么接下来，再试试魔法。”赫里昂又说。

“试魔法？”奥兰娜不解，“怎么试？”

赫里昂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走到奥兰娜面前，“在这个距离，对我施放【风卷残云】。”

“诶？”奥兰娜不禁一愣。

“喂喂喂，里昂，你这可就有点过火了啊，万一受伤了怎么办。”店老板也连忙开口劝阻。

“应该不会的吧。”一旁，精灵少女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下唇上，“我知道【风卷残云】这个魔法，只是会把人吹飞而已。科尔兹先生的话，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嗯。”赫里昂看向身后，“我自有把握。”扭过头来，“而且我也想借此机会，试试你的实力——毕竟亲身体验要比旁观好得多。”

“既然你坚持，那么好吧。”奥兰娜有些无奈地说了句。

“别把我的店砸了就好……”店老板也只好妥协。

“不会的。”淡然回答一声，赫里昂后退一步，双臂交叉而起，躯体下低调整重心，防御姿势成形。“如果真的砸坏了什么东西，我会买单。”

“那就没我的事了哦。”奥兰娜视线飘向右上方，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

“现在，施放。”赫里昂下令。

“那好。”奥兰娜把剑尖指向赫里昂。在这个距离，【风卷残云】的效果将会发挥到最大。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把体内流动的玛那调整到最佳状态，“【狂风呼啸】！”

咏唱完毕，魔印绽放，一阵强风扑面而来，赫里昂的防御姿势瞬间崩溃，整个人双脚离地腾空而起——虽然只有大约半秒的时间。落地，赫里昂“噔噔蹬蹬”趔趄后退，终于在即将撞到柜台上的时候稳住了身形。

“哦哦哦，”店老板惊叹着，“你可真不简单啊小姑娘，居然能把里昂给打退，了不起了不起。”

“那当然，我在班上的时候魔法成绩可是第一名。”奥兰娜把短剑短剑收进鞘内，同时露出得意的笑。然后，她又看向赫里昂，“你呢里昂？感觉如何啊？”

“很不错。”赫里昂一边淡淡地说着一边站正身子。

奥兰娜的笑更加得意几分。

“看来只是经验不足的问题。”

“后面这句话你不说会死吗！”奥兰娜又一次发飙。

“不会。”

“那就把嘴闭上啊！”

“可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这里没人需要你陈述啦！”

“……不是很懂……”

“不懂就不要乱说！”

“噗嗤”一声，店老板和精灵少女一齐笑出声来。“你们的关系可真好啊。”精灵少女笑着说。

“哈？我们？别开玩笑啦！里昂什么的明明最讨厌了！”奥兰娜大叫着。

一旁的赫里昂只是呆呆地挠了挠头发。

“那么，你们就要这把剑喽？”店老板一边忍住笑意一边说着。

“嗯。”赫里昂——而不是奥兰娜回答。

“到底是谁要买武器啊喂！”奥兰娜忍不住吐槽。

“好的！”店老板眉开眼笑。

“不要无视我啊！”奥兰娜气得跳脚。

“一共两枚铜板！”

“好贵！”奥兰娜惊呆。

“贵这一点是当然的啦，不过我质量方面敢打包票。”店老板自信地叉起腰。

“唔……”看着手里的剑，奥兰娜用手指挠了挠脸颊，“那……那好吧……”接着，她取出钱袋，走到柜台前，从里面掏出两枚铜板递了过去。

“那就多谢惠顾喽。”店老板笑着把钱接到手里。

“还有腰带。”身后，赫里昂淡淡地补充一句。

“诶？”奥兰娜扭头，“为什么还要买腰带？佩剑吗？可我有魔导器啊。”

“小姑娘，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店老板抱起胳膊，“魔导器固然方便，但却比较麻烦。在危急时刻，你根本没有时间使用魔导器，不然里昂为什么要把飞刃挂在腰带上，那些剑士为什么也要随身佩剑呢？”

“呃……也对……”

“所以说啊，腰带很有必要。”说完，店老板转身走进工作室，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条棕褐色的皮质腰带，腰带的侧面上还有专门用来挂剑的筒状皮套。“这个应该挺适合你的。原材料是从魔兽身上收集来的皮革，别的不谈，绝对耐用。”伸手把腰带往奥兰娜面前前一送，“原价是一枚铜板，这次白送，拿去吧。”

“诶？这样好吗？”

“第一次光临我的店，我总得给点小礼物不是？”店老板爽朗地笑着，“别客气，拿去用吧。”

“那……我就不客气喽？”略一犹豫，奥兰娜也报以微笑，接过了腰带。“谢谢。”

“你要是真想谢我，以后就多多光临我的店吧。”摊摊手，“只不过你是魔法师，一般情况下用不到我这里的东西就是了。”

奥兰娜调皮地笑笑，吐了吐舌头。

“这样就差不多了。”丢下一句话，赫里昂转身走向店门，“走吧，去租马车。”

“哦！”奥兰娜连忙跟上，同时还不忘回过头来，“再见啦光头叔叔！”

“我叫雷金纳德·福尔克！我女儿叫洁拉！以后叫我雷叔就行！”

“好的！”留下一声回应，奥兰娜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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