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血与火

螺旋桨推进器的轰鸣声在云层回荡，装饰着帝国双头鹰的舰艏撕碎了云雾，舰桥向内倾斜的玻璃上沾满了冰霜，除冰系统以秒为间隔不断刷新视野，朱利亚斯坐在升至最高处的指挥席上，作为指挥官统领全舰。在指挥席前方，身穿黑银色军服，头戴黄铜护目镜的操作员们站在控制台前，无数齿轮在控制台下旋转，金属控制手柄和黄铜装饰物在魔石灯的光辉中闪闪发光。

“即将离开云层，半速前进！”

航海长搬动车钟，向轮机舱发出命令，引擎的轰鸣声有所减弱，朱利亚斯睁开了眼睛，红宝石般的眼瞳中闪烁着清冷的光辉，后脑梳成马尾的红发犹如一团燃烧的火焰。云层突然消失，视野豁然开朗，只见被白雪覆盖的平原上，一座都市正冒着黑烟，城内多处起火，蛮族武士们三五成群的打家劫舍，到处混乱不堪，居民正在被屠杀，惨叫声甚至传到了云层之上。

“看来我们晚了一步，”朱利亚斯注视着燃烧的城市，“暮雪城已经被人攻陷了，不过攻陷它的是东境公爵阿尔维尼呢？还是北地之王卡莱辛？”

站在指挥席旁边的笑面男子微微弯曲嘴角，露出更加愉悦的笑容，萨鲁迪恩推了推单片眼睛，用不知名的语言轻声说了什么，一小团光立刻穿过了舰桥玻璃，飞向下方混乱的城市，过了几分钟，他的笑容更深了。

“陛下，”他转向朱利亚斯，躬身行礼，“根据可靠情报，目前暮雪城已经被北地之王卡莱辛率领的蛮族大军攻陷。”

“原来如此，是卡莱辛啊。”

朱利亚斯降下了指挥席，她信步来到主舰桥向内倾斜的巨大玻璃窗前，鲜红的披风随着她的步伐左右摇晃，冰冷的目光透过不断旋转的除冰装置，注视着下方的城市。这座城已经沦为人间地狱，身穿毛皮的蛮族武士们哈哈大笑着四处劫掠，他们抢劫每一座屋子，杀死了大部分抵抗者，然后把女人压在身下不断蹂躏。

“简直是，一群野兽啊。”朱利亚斯叹了口气，“所以朕才讨厌野蛮人，这群蛮子把房子烧了，他们不打算在这里过冬吗？”

“陛下，”萨鲁迪恩的笑容更深了，“您打算如何处置？”

“传令，”朱利亚斯抖开披风，命令，“开启所有炮门！准备炮击。”

“可是陛下，”一位军官说，“敌人和平民混在一起，如果现在进行炮击的话，恐怕会伤及无辜。”

“无辜？”朱利亚斯望向那位军官，红色的眼瞳中闪烁着严厉的目光，“北境公爵克雷斯公开叛乱，即使在他的三个儿子死后，暮雪城依然拒绝归顺中央政府，这里没有帝国公民，只有叛国者和劫掠他们的北地蛮族。”

那名军官咽了口吐沫，不再言语。

“萨鲁迪恩，”朱利亚斯望向身边的笑面男，“从现在开始，就是你发挥的领域了，把你的眼线全部派出去，找到所有的物资仓库和粮食仓库，你有十分钟的时间完成这件事儿，不要让朕失望。”

“如您所愿，陛下。”

萨鲁迪恩轻轻鞠躬，他望向环绕自己的小妖精们，然后把它们全都派了出去，这些背生双翼的小小少女从空中降下，搜索城市的每一条街道，每一座房屋，很快，堆满棉衣的仓库，装满粮食的粮仓，以及商人们囤积居奇的秘密储藏室，全都被萨鲁迪恩一一标注在暮雪城的地图上，不过在此之前，“黑钢”号的右舷火炮已经瞄准了城市中央的城堡，那是北境公爵的府邸。

“瞄准完毕，陛下。”

“开始射击！”

随着朱利亚斯一声令下，黑钢号右舷的火炮阵列喷射出白色的蒸汽，整整一百发炮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雨点般的落在了那座漂亮的城堡中，瞬间炸开一大片火球，精美的哥特式塔楼被炸成碎片，美丽的花园化为火海，雄伟的大厅和殿堂在爆炸中灰飞烟灭。黑钢号以君临天下的气势展示着自己恐怖的火力，在毁灭性的炮击面前，那座城堡燃起了大火，坚固的石头建筑被火焰吞没，在浓烟中土崩瓦解。

“我的主人，”飞舞的3D色块组成了芙蕾蒂美丽的身影，戴在眼镜上的黄铜眼罩闪烁着光辉，“86号蒸汽大炮的自动装弹机出现故障，无法射击。”

“果然来了吗，机械故障。”

“我的主人，”芙蕾蒂建议，“如果降低膛压和射击速率，应该可以减少故障的发生，毕竟这些大炮已经五百年没有全力开火了。”

“这是个办法，”朱利亚斯点了点头，“降低膛压和射击频率，命令船上的魔导技师去检查86号大炮，尽快修复它的自动装弹机。”

“明白。”

虽然大炮少了一门，但是黑钢号还有199门炮可以使用，这些大炮安装在船体中部的火炮甲板，每一门炮都有一个单独的炮门，这种布局好像大航海时代的风帆战列舰，虽然射界有限，但是却可以集中炮击一个区域。剩下的大炮有节奏的不断开火的，但是开火频率已经明显降低。

“陛下，”萨鲁迪恩轻轻鞠躬，双手献上标注完毕的地图，“所有仓库已经全部标注在上面，不过下官建议您直接摧毁整个商业区，因为那些商人在地下仓库中囤积了大量棉衣棉被和粮食肉干，他们大概想发一笔战争财，不过现在恐怕不太可能了。”

“真是一群贪婪的家伙，”朱利亚斯露出冷笑，“那么，就从商业区开始吧。”

接到命令，操舵员调整了航向，将左舷的大炮对准了位于城市东部的商业区，那里似乎还有一小部分守军在做最后的抵抗，几名北境公爵军的士兵躲在街垒后面，不断向举着盾牌逼近的蛮族武士射箭。

“别怕！”指挥部队的十夫长高举长剑，“坚持住，援军很快就到！”

“可是，援军在哪儿呢？”筋疲力尽的新兵喘着气，“我们已经顶不住了。”

站在他身边的老兵伸出手指，指向寒风凛冽的天空，只见一艘巨大的空中战舰正漂浮在阴沉的云层下，舰体前部装饰着帝国双头鹰。那毫无疑问是帝国军的战舰，望着它船体左侧密密麻麻的火炮阵列，新兵的眼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就在这时，舰上的蒸汽大炮开火了。

密集的炮弹砸在街道上，爆炸沿着街道不断前进，吞没了沿着主干道进攻的蛮族武士们，守在街垒后面的士兵们发出一阵欢呼，但是还没等他们互相击掌庆祝，一枚炮弹就落在了他们头上，红色的术式阵在人群中绽放，冲击波卷着火焰瞬间把所有人炸成了四散纷飞肉块。从西到东，来自空中的炮击有节奏、有计划的推平了商业区，为了摧毁藏在地下储存库中的物资，朱利亚斯命令发射了燃烧弹。

火焰燃烧起来，席卷整个东区，躲在地下室中的商人们被烟熏了出来，他们惊恐的注视着肆虐的火焰，在强劲北风的吹动下，燃烧的大火最终形成了壮观的火风暴，巨大的火柱腾空而起，高达数百米。没有人能在这样的大火中幸存下来，即使躲在自以为安全的地下室中，也会因为空气中的氧气被耗尽而窒息而死。

“转移目标，”朱利亚斯冷眼注视着火风暴，“炮击西部和北部的物资仓库。”

“遵命，陛下。”

黑钢号再次转向，隆隆的炮声在寒风中回荡，仿佛催命的鼓点，在暮雪城上空飘荡，城市北部北境公爵军的物资仓库在炮击中被彻底摧毁，粮食和御寒衣物在烈焰中化为灰烬，燃烧弹点燃了木质的房屋，大火很快扩散到了仓库之外的区域，并且一发不可收拾。与此同时，位于城市西部的军需仓库也遭到了猛烈炮击，大量物资被付之一炬。

大火四处蔓延，城市上空飘荡着浓烟，骨肉焦糊的味道在风中弥漫，令人作呕。卡莱辛站在化为废墟的城堡前，注视着天上的战舰，就在二十分钟前，他还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这里，准备接受敌人的投降。然而现在，朱利亚斯和她的空中战舰正在摧毁一切，从天而降的炮弹将他的胜利砸成了碎片。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卡莱辛站在烈火中狂吼着，“那些人，那些居民不是帝国的臣民吗？身为皇帝的你，为什么要致他们于死地？”

然而，天上的战舰保持着沉默，它两舷的大炮不断开火，以秒为单位在这座城市之中降下无尽的死亡。

“王上，”初雪的身影出现在了烈焰中，她挥动铁扇，在周围撑起一座寒冰结界，“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初雪！”卡莱辛抓住了她的肩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朱利亚斯不是帝国皇帝吗？他怎么在摧毁自己的城市，屠杀自己的臣民？”

“因为，她是朱利亚斯，”初雪微笑着，“为了彻底地摧毁敌人，朱利亚斯会采取最合理的战略战术，尽管这些战略战术可能不近人情，甚至惨无人道。您能向一位少女伸出援手，而朱利亚斯，却面不改色的摧毁了整座城市。王上，您终于意识到了吗？这就是您和朱利亚斯的区别。您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一位心怀善意的领导者，而朱利亚斯，是帝国的皇帝，公正而又严苛的统治者。这就是你们的本质区别。就在您小心翼翼保护着内心的善良的时候，她早已经把自己的灵魂献给了帝国。”

哈哈哈，卡莱辛的嘴角漏出空洞的笑声，凡人和皇帝，这就是他与朱利亚斯的本质区别，他永远都只是个小丑，他成不了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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