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独自前行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巨斧马脸男皱了皱眉头，慢慢的清醒了过来，还没等他感觉到毒药所造成的头痛，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便直冲鼻腔，险些将他再熏晕过去。

如此浓烈的气息，让他想起了第一次去冒险时候的经历，当时一同前往的冒险者伙伴一个接一个的被魔兽撕碎，而他则是吓得尿了裤子，暴虐的血腥经历让他再也没有勇气赌上性命去冒险，这才走上了骗取冒险者抚恤金的道路。

「这个味道……怎么回事？我不是应该在公所里吗！」

马脸男缓缓睁开了眼睛，周围的场景令他大吃一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内脏与鲜血溢满了整个地板，像是铺了一层暗红色的湿滑地毯，浓烈的血腥气息充斥着整个公所，只是轻轻一闻，胃部就忍不住的翻腾起来。

“呕——”

其他清醒过来的新人冒险者在看到周围的景象后，也都面色惨白，抑制不住的呕吐了起来，有几个甚至直接腿软吓得瘫到了地板上。

在一堆堆破碎的残渣中间，马脸男看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大概一米六左右，清瘦的身材，肌肉线条倒是清晰可见，他一头金发，半裸着身体，全身被血液染红，宛若从地狱归来的修罗。

那双蓝眼……胸前挂着的白瓷识别牌……是他！

马脸男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浴血的金发少年，正是之前坐在自己旁边喝牛奶的新人冒险者，然而周围变成这个样子，柜台小姐姐也不见了踪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魔女。”

金发少年用手抹了一把脸，总算是将之前那张俊俏白嫩的面庞还原了回来，眼神依旧是那么淡漠平静，对周围血腥的场面也好像没有一丝不适。他指了指那堆残渣，从破碎的衣裙上还能看出来，正是那位柜台小姐姐穿过的制服。

“那家伙是魔女，这些渣滓都是她的……”

“魔女？”

巨斧马脸男禁不住的喃喃自语，其实在看到这些碎肉之后，他的身体就在不停地颤抖，如果不是刚好坐在了柜台前的靠背椅上，他很可能也像他那些冒险者手下一样瘫坐在地板上了，眼前的血腥令他的大脑反应慢了半拍，他只是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

“这些……都是你干的？”

“是。”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专杀魔女之人。”

“诶？！”

巨斧马脸男愣在了当场，这个颇像是糊弄人的说法，他以前似乎从哪里听到过……

对了，就是在镇上的冒险者公会！

和其他冒险者的闲聊中，他曾听说最近几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一个冒险者，他从来不做公会看板上提供的任务，也从不和人组队探索迷宫遗迹，甚至从没听说他领取过哪怕一次冒险者公会的奖励金。

他经常出现在冒险者公会的门口，等待着讨伐魔女的任务，而这个‘魔女’本身，并不在冒险者公会可讨伐的魔兽范围之内。

讨伐魔女不会转化为公会任务金，对冒险者等级的提升，也没有半点帮助，去做这种事情对冒险者来说，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但最关键的是，有很多人甚至认为并不存在这种魔兽，否则冒险者公会为什么不将其列入到可讨伐魔兽范围内呢？这些质疑的人中间，就包括巨斧马脸男自己。

“喂喂喂喂……”

适应了眼前的血腥之后，巨斧马脸男总算是有勇气站起身来了，他恢复了往日的狂放，眉头紧锁，露出了一副‘我不相信你在乱说什么’的表情，

“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你就是那个满脑子臆想的疯子冒险者‘魔女杀手’吧！”

“？”

金发少年不太明白对方到底想说什么，歪着脑袋，略带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哼哼，你别跟我装蒜……”

巨斧马脸男两米以上的身高，让他可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眼前的金发少年，此时，他的眼睛里只有对方胸前的那一块白瓷识别牌，马脸男自己是‘钢铁’级别的冒险者，这是他自信的源头。

冒险者公会对冒险者等级的要求和考核有多么严格，他是再清楚不过了，通过消耗新手冒险者的生命，在赚取抚恤金的同时也在积累着功绩，再加上他本身不俗的实力，才让他艰难地获得今天的等级地位。

所以，他根本看不上眼前这个小小的白瓷等级冒险者，只要自己稍稍用力，说不定就能捏死眼前这只小蚂蚁！

“你说那位美丽的柜台小姐是魔女？脑子没病吧你！把幻想中的都当成事实了吗？随便找块破布就让我相信这堆残渣是柜台小姐……呵呵，你都没见过死人吧？”

‘死人再怎么变成残渣，也至少能看出蛛丝马迹’，马脸男是这个意思，显然，眼前这堆明显多于一头魔兽尸体的碎渣，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人类。

马脸男回头看了看他那些冒险者手下，大家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很快，他们便纷纷起哄，站在了他们的冒险团团长这边。

“好像确实啊……”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死人的残渣呢！”

“那家伙好像说是‘魔女’……”

“你见过吗？我反正没见过……”

“九神在上，这些血渣是怎么回事？我们睡着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冒险者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着，声音越来越大，这时候，有个黑曜级别的冒险者凑到了巨斧马脸男的身边，低声说了句，

“团长，他好像真的是魔女杀手啊！”

“……你认识他？”

“我之前好像看到过他的通缉令，画得的确有点像他……”

通缉……啊！对呀！！

巨斧马脸男忽然想起一件事，这个‘魔女杀手’本身就是帝国通缉的要犯，至于因为什么而被通缉，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得力手下的提醒，让他一下子记起这家伙的悬赏金……

似乎高得吓人呢！

如果眼前的金发少年真就是魔女杀手，岂不是个很好的机会？直接抓住并将他扭送到帝国骑士团的手中，那不就发达了！

“啊，对了，你刚才说你是‘魔女杀手’是吧……”

巨斧马脸男狞笑着卸下了背在身后的双手巨斧，迈步到金发少年身前，自己是‘钢铁’，而对方是‘白瓷’，要是打起来，自己根本就是稳赢的嘛！

“听说你是帝国的通缉犯，那对不起了，我必须要把你交给帝国审判！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公所的柜台小姐去向何处这些问题，你去和骑士团那些人解释吧！”

“团长？？？”

“不要说了！虽然我是个卓越的冒险者，但是在此之前，我也是罗斯帝国的公民，惩恶扬善，伸张正义是我必须要尽到的义务！”

这一番话，说得可谓是义正言辞，可惜他眼前的魔女杀手似乎根本就没有在意，人家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朝着其他冒险者招了招手，

“我劝你们尽早离开这里，最好回到城镇，不要到处乱走，有冒险者公会和驻扎的城防军保护你们……这附近，应该还有其他魔女存在。”

“喂，你听我说话啊！”

看到对方根本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马脸男勃然大怒，他攥紧了手里的巨斧，两只好似铜铃般大小的眼睛瞪得溜圆，注意到了这一点，魔女杀手挑着眉头的看了看他，

“哦，不好意思……钢铁级别的冒险者也不可以到处乱晃。”

他顿了顿，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话说的不甚清楚，便又补充了一句，

“因为太弱了。”

太……弱了？

「你个白瓷级别的冒险者，有什么资格说——我——太——弱！！！」

接连被冒犯的怒气，终于在爆发了出来，巨斧马脸男不顾身边其他冒险者的阻拦，高高的举起了手里的巨斧，用力劈向了魔女杀手的头颅！

反正通缉令上也没要求一定要活的，直接弄死他，再用他的脑袋换赏钱说不定也可以，退一万步，就算是换不了钱，这口恶气也必须要出！

然而……

嘭——轰哐哐哐哐！！

呆立在冒险者公所的新手冒险者们，只觉得刹那间耳边一阵狂风呼啸而过，然后眼前就只剩下一脸淡然的魔女杀手。

巨斧马脸男……他们的冒险团团长不见了！

大家面面相觑，像是集体预感到了什么一样，几乎是同时向着公所后方看去。

只见公所的石砖墙壁上出现了大大的人形空洞，后面还有好几棵被拦腰撞断的树木，而在目所能及的尽头，则是已经摔得不成人形的巨斧马脸男，他满脸血污，气若游丝，手上的巨斧早不知甩到哪里去了。

原本完好无损的公所天花板，像是被刀刃割裂了一般，形成了巨大裂痕，透过裂痕看向空中，琐碎的白云间，出现了一道湛蓝色的V形天空。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的武器又在哪里？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从冒险者们的脑袋里不断地涌出来，但最不可思议的还是……太快了，实在是太快了！真的只有一瞬间！！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们继续留在这里，会成为魔女的食物……所以尽快离开，别给我添麻烦，明白吗？”

魔女杀手站在原地，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是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头，除此之外，好像根本没有做过一丝多余的动作。

就像那堆突然出现的血渣，就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飞出去的巨斧马脸男……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说不明白。

“呃……哦……”

这种情况下，在场的其他冒险者们，只能一个个呆若木鸡，如同木偶一般僵硬的点着头，意识到他们终于听明白了自己的话，魔女杀手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时候，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把目光放在了那个刚才提醒过巨斧马脸男他的通缉犯身份的黑曜级冒险者，做了个勾手的姿势，

“什、什么？”

那位黑曜级冒险者紧张的咽了口口水，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看上去很娇弱的金发少年，到底是怎么把团长弄飞到那么远的地方，但是他很清楚，对方如果要想杀死他，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

不过没想到的是，这位金发蓝瞳的魔女杀手，只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可以借我一件吗？我的衣服……已经烂了。”

“诶？啊……哦……”

黑曜级冒险者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魔女杀手只是在要他身上的衣服，他赶紧脱了下来，交到了魔女杀手的手上。

“不、不用还给我了……”

“哦，谢谢。”

魔女杀手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公所外面走去，此时那个黑曜级冒险者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举手追问了他一句，

“那个，团长他……”

“他没事。”

魔女杀手穿上了粗布衣服，头也没回的说道，

“只是手脚筋骨全断，伤愈后也做不了冒险者罢了，不过他应该能领到公会发给他的补助金，生活是没有问题的，至于你们……好自为之吧。”

“……”

剩下的新人冒险者们互相看了看，都有些不知所措，和他们签订卖身契的冒险团团长以后不能再领导他们，这意味着他们又要回到每天接受公会训练，以及从事清理D级魔兽的基础任务了。

这和那些赌上性命的冒险者生活完全不同，是最无趣的日常，但至少是相对安全的，也不会再白白被那些‘抚恤金骗子’断送掉性命，毕竟真正的冒险生活，还是得等实力足以达到应对的等级才算开始。

但魔女杀手却一点都不解释，就这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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