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忧郁的下雨天(1)

雨水时节到了。

细密的春雨在窗外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将花园里的枝叶打得沙沙作响。

明明是坐在室内，隔了一道墙，雨声不知为何却格外的明显，我坐在餐桌旁，低着头慢慢咀嚼着面包片。

小柚和爸爸一左一右的坐在我两边，妈妈坐在对面，一家人静静的吃着早餐，谁也没说话。

气氛格外的压抑。

“啪嗒。”

轻微的一声，爸爸放下了筷子，说了句“我吃饱了”推开椅子站起身。

“啪嗒。”

小柚也放下了筷子，目光犀利地注视着爸爸。

“爸……你可以给出解释了吗？”

他压低了嗓子说，声音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他的双手早已紧紧攥成了拳头，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我没什么好解释。”爸爸冷冷地说，居高临下的望着小柚。

“你就忍心这样给姐姐找个未婚夫吗？”小柚终于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大吼起来，“她可是你的亲女儿啊！你怎么能……”

“我怎么能？我怎么能？我对她难道不够好吗？”爸爸粗暴地打断了他，厉声说，“我给她好吃的，好穿的，找的亲家是知名海外公司老板的儿子？我哪儿不好了？你倒是给我说啊！”

“哐当！”

小柚怒目圆瞪，随手将桌上的花瓶摔落在地，鲜花同瓶子内的水一块儿散落在地面，场面顿时凌乱不堪。

“你有问过姐姐的意思吗？你有真心考虑过她？最近爸爸对姐姐的态度有所变化，我还以为爸爸是真的愿意重视姐姐了！”

他大口地喘着气，眼眶里布上了血丝，声音也颤抖着，我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生气。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姐姐嫁过去，其实就是为了和那公司的老板搞好关系吧？你在利用姐姐！”

“小柚，坐下来吃饭。”

妈妈也开口了，伸手拉住小柚的衣服下摆命令道。然而小柚却不为所动，甩开了妈妈的手，走到爸爸面前。

“你说，你是不是在利用她？”

他用力揪住爸爸的领带质问道。

小柚……

我想喊住他，我不想看着我的家人这样为了我争吵，然而，候咙里却发不出声。

小柚，够了，别说了。

我知道自己是爸爸眼中没用的孩子。

“回答我啊！”小柚怒吼道。爸爸终于瞪起了眼睛，一把将小柚又摔在地上，抡起巴掌就是一耳光。

“啪！”

脸上的疼痛火烧火燎，小柚愣呆呆地望着爸爸。妈妈急忙俯下身，用纸巾为小柚擦去嘴角的血迹。

爸爸的声音越发冷漠，眼神第一次变得如此犀利:“我就是在利用她，怎么样？”

“你……”

“女孩子生来就是为了嫁出去，她既然是我的女儿，就应该听从我的安排！”爸爸理直气壮的说着，甩了甩麻木的手掌，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边抽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脚步声咚咚咚地消失在了走廊。

“小柚，小柚。”我匆匆上前拉起他，同妈妈一起为他清理伤口，而小柚的脸色却依然铁青，眼睛还直勾勾地瞪着爸爸离开的方向，一言不发。

这是小柚第一次被爸爸打。小柚是为了我才挨打的。

“小柚，玟雨这门亲事是很早就定好的……你爸爸跟叶叔叔的关系很要好，所以……”妈妈在旁边尽量用柔和的语气解释道，用药水轻轻擦着他的伤口，“他也是为了你姐姐的幸福着想，叶家的孩子文质彬彬的，一定会照顾好玟雨的……”

“不，”小柚淡淡地说，推开妈妈的手，站了起来说，“那个家伙喜欢姐姐，根本就只是看上了外表。”

他的眼睛依然注视着走廊的方向。

“能守护姐姐的人，只有我一个。”

说着，他不再顾妈妈苦口婆心的劝告，自顾自地走上楼梯，回到自己的房子中，“嘭！”地用力把门关上，上了锁。

我和妈妈面面相觑，妈妈苦笑着摸摸我的头发，开始清理地上的碎片。

我没有想到，在那之后的好几天里，小柚都没有在家里说过什么话，每天一放学回家就是一个人关在房子里。我们家的气氛陷入了空前的紧张中。

爸爸对小柚很不满意，啊，不如说是很生气。两个人为了我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反而让我心生愧疚。

“薛玟雨，你到底想不想嫁人？”我问自己。

毕竟已经做了十多年的男生，生理上的变化还不能那么快改变我的心理，嫁给叶尚宁，我当然是超级抵触的，然而，相比之下，我却更不想惹爸爸和小柚生气。

二月的雨连绵不绝，连上课都变得昏昏沉沉。

婉婉今天没有来。

我趴在桌子上，手放在口袋里，握着手机，希望能感受到接受到信息的震动。

不久前，我因为压抑得难受，悄悄在上课给婉婉发了一条信息。我当然不是想和她抱怨，我不想把自己家的事情告诉外人，我只是想和她聊聊天，排解心中的苦恼。

然而大半天过去了，却依然没有收到她的回信，她是生病了吗？还是有什么事情？

我不知道。

走在放学的路上，平时有婉婉相伴的我现在形单影只，心中只感觉越来越难受，我急于找一个人倾诉，但是茫茫人群中，却没有熟悉的人。

段朝的话，确实曾经是我非常要好的朋友，但我们的友谊只能停留在交流游戏上，更深一层的交流，我们谁也没有触碰。

蓝茹是个可靠的女生，只可惜和我不太熟悉，我也没有找她的勇气。

突然，手机振动了。

婉婉终于回复我了吗？我惊喜地低下头，打开屏幕，点开上面的信息。

发件人却是班主任。

“薛玟雨，麻烦回来办公室一趟，欧阳婉婉的父母在这边找你有事。”

我反复念了几遍，心中突然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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