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像是风平浪静的日子(3)

放学的时候，我站在平时与小柚约好见面的教学楼下的大树旁，望着洪水般涌向校门的人流，眯起眼睛，翘首以望，却迟迟不见他的身影。

我抬头望着校门口挂着的大钟，距离放学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五分钟了，而我还是没有等到他。

这可就奇怪了，要平时的话，小柚一般早早就站在这儿等我，今天怎么会这么慢？

“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带着这样的困惑，我决定到小柚的课室里去找找他，便重新上了楼梯，返回课室。

走廊里静悄悄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估计小柚也不在这儿吧……我有些郁闷，差点儿就想掉头离开了，恰巧就在这时候，我听见了小柚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果然就是在课室里嘛。

我欣喜地小跑过去，到了近前，听见了两个人对话的声音。

小柚正在和一个同班的女孩子讲话，我猫着腰走了几步，悄悄躲到窗台的背后，心中好奇他们在说些什么。

“……这题的复数需要考虑以下几点问题……”

小柚的声音很清晰地从那边传来，而女生的声音则不时小声应着，偶尔提出一些问题。

原来是在讲题目呀。

也难怪了，小柚注意力集中的时候总是很难分心，太过认真而忘记了时间，所以才会忘记约好和我一起放学的事吧。

我转过身，将背贴在冰凉的墙壁上，面对着走廊外漫上晚霞的天空，静静地等待着课室里的人。

小柚讲得非常细心，女生有不懂的问题时，他总是耐心地解答，即使是很简单的问题，他也不厌其烦。他的声音很好听，是那种明朗而柔和的少年音，不急不缓，咬字清晰，能将题目里的所有要点都讲清楚。

“……谢谢你，我明白了。”许久过后，女生带着感激地说。

“明白就好——啊，抱歉，我现在该走了！还有人在等我！”他突然焦虑起来。

“啊？对不起，是我耽误了你的时间吗？”

“没有没有，我自己的错……”

声音渐渐靠近了，小柚迅速地收拾好东西，冲出课室，刚想走下楼梯，就看到了等在一边靠着墙壁的我。

“姐？那个……抱歉……”他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用余光悄悄窥视我的表情。

我笑了。

“说什么呢，我家小柚会帮助别人解题目，不是挺好的吗？”我摸了摸他的头，虽然身为男生，小柚的身高却和我不相上下，这让我得以平视他的眼睛。

还是那样清澈的瞳孔，黑白分明，又有些深邃，让人琢磨不透，瞳孔的正中央，倒映着我的身影。

“别那样看着我啦……我们走吧！”似乎是被我盯得有些害羞了，他脸颊有些微红，挥挥手说道。

繁忙的街道上，我俩并肩走着，迎面是橘红的夕阳与半边染上夜色天空，还有徐徐送来饭菜香气的晚风，两个人的影子在背后拉得长长的，不时碰在一起。

回顾这段时间的生活，真是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呢。

但是，到了此刻，我却什么也不想多想。

婉婉也好，路奕也好，爸爸也好……各种各样的事情，在此刻想来，都是不重要了。

我又回到了自己平静的生活。这一刹那，突然感觉，性转仿佛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我还是原来的我，小柚也还是原来的小柚，我们什么都没有改变，还是这样上学，这样放学，日复一日地将每一天平静过下去。

“姐，我想去吃那个。”

突然发现不远处摆着一个卖章鱼丸子的小食摊，一串串鼓鼓的章鱼小丸子正乖乖的躺在油里滋滋作响，扑鼻而来的都是食物的香气，小柚拽了拽我的手臂说。

“垃圾零食，不准吃， ”我用教育的口吻说道，“不要看它看起来这么好吃，搞不好都是地沟油做的，你没看那些新闻报道里说……”

“阿姨，来两串儿。”

小柚直接无视了我，从我面前走过，挥了挥手中的钞票对那小食摊主说。摊主立刻喜笑颜开，赶紧张罗着让我们坐下，手头忙活起来，又是两串章鱼丸子被推进了油锅。

“小——柚！”我故作生气地推搡着他，喊道“居然敢不听姐姐的话，小心我惩罚你啊。”

“唉呀？”他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我，然而神情里却还有几分玩味，“姐姐要惩罚我吗？我很好奇呢，要惩罚我什么呢？”

“这个……”

我倒有些尴尬了，这惩罚我还真没想好，毕竟只是脱口而出的玩笑话，却不想还要当真了，不过身为他的姐姐，我绝对不能在他面前丢失了自己的威严，嗯，没错，拿出我一个姐姐的震慑力来。

来说出一个能震慑住小柚的惩罚吧！

“……那、那个，惩罚就是，把你那串章鱼小丸子给我吃一个……”

下意识却用近乎于卖萌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然后我看见小柚的脸上出现一丝别有意味的坏笑。

啧。

坏事。

我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着？明明想说的不是这个啊！

我特想抽自己几个嘴巴，本来是批评弟弟吃垃圾零食，结果自己反而提出要吃，这样一来，姐姐的威严不是全没了吗？我真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可以呀，我接受惩罚。”小柚爽快的答应了。这时候新鲜滚热辣的章鱼小丸子已经被店主端的出来，只需几分钟的功夫，一个地道的地摊小吃就做好了。

小柚从碟子里取出一串小丸子，用嘴慢慢吹了吹，将上边的热气吹散，过了会儿，他将那串小丸子伸到我面前。

“张嘴。”

“唉……唉？”

我咬着下嘴唇，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他却依旧保持这动作，目光认真地望着我，丝毫没有缩回手的意思。

这，这是什么回事？喂我吃东西？

脸不由自主地烫了起来。

但是，似乎是被控制了一般，我轻轻张开嘴，立刻，小丸子落进嘴里，香甜四溢。

“还要吗？”

“不要了不要了！”

小柚看着慌乱不已的我，终于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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