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最末的告白

天刚蒙蒙亮，昏沉沉的天空布上一丝曙光，我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拉开窗帘，对着冷清的街道微微喘气。

胸口还在不停起伏着，我能感受到心脏在剧烈跳动，身上的每个关节都像生了锈般酸软，我努力调整了一下呼吸，放松身体，让持续紧张的神经稍有片刻休息。

没关系的。

我告诉自己。

不用再担心安吉拉了，今天，一切都会结束的。

窗户的玻璃面冰冷冰冷的，不知不觉秋天已经过去了一半，我穿好风衣，挎上帆布书包，刚要走出门，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桌上一张色彩显眼的广告纸。

【只要相信许愿池，愿望都能实现哦！】

上面是一行醒目的文字。

这是昨天小柚的朋友带给小柚的宣传单，我无意间看见便向小柚要来，随后发现了上面的信息。

许愿池……

不必深思也能明白，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只有安吉拉。艾瑟死后，她总算是有所行动了。

“不单单是东致华小学……这家伙还想把诅咒扩散到整个城市吗！”

我必需阻止她。

轻轻合上家门，趁着家人们都还未睡醒，我一个人走出了屋子，又回眸深深地看了自己的家一眼。

那间装修温馨的小别墅，米黄色的外墙沉浸在朝阳淡淡的金色光辉里，显得格外让人安心。

“再见。”

我轻声说。

如果我真的可以再一次回来这里的话，那么，再见。

搭上早班的公交车，车厢里人影稀稀拉拉的，我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有点担忧地看了看手表，又从挎包里拿出那张宣传单的地址，仔细念了一遍。

不会有错的，上面写的就是东致华小学的地址，安吉拉现在一定待在那里。

必须要赶在她的行为影响到这个城市之前阻止她。

我用力捏着宣传单。

公共汽车驶向了高架桥，机箱的轰鸣声不绝于耳。

将身体靠在靠背上，我最终还是轻轻地放下了它，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比起那些，我更应该想想自己的事情才对，毕竟，毕竟……

这也许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呢。

我苦笑一下。

也许是最后一次机会……把自己的心声向他表白了，埋藏在心中那么多年的感情，无数次痛苦，无数次忍耐，因为种种禁忌而不能吐露的感情，在我生命走到边缘之际，终于能告诉他了。

这样应该不会有人责怪我了吧。

我长舒了一口气，在联系人里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

手指有些迟疑地在屏幕上划了划，想说的话挤在喉咙里却一个字写不出来，我想对他说的话太多太多，远远不是这一方小小的屏幕所能表达的。

我斟酌着自己的语句。

既然已经到了最后，就绝不能用悲伤的方式道别，像平时对话那样说好了。

“小柚，”我边念着边写下他的名字，“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也许会让你很困扰……但是，再不说也许就没有机会了，所以原谅我的任性吧。”

“小柚，我……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你，无论在当你哥哥的时候……还是现在性转了之后，这份心情从来没有变过，我知道你也许感觉这不可理喻，你甚至会感觉我是个思想恶劣的人，我也明白自己的感情有多么荒谬，但喜欢就是喜欢，唯独这份感情是不能欺骗的。”

“就算，我们最后不会有结局。”

写着写着，眼泪情不自禁地落下来，我抽了抽鼻子，用手背用力抹掉泪水。

“最爱的人不一定要成为爱人，小柚一直是我最爱的人。所以……所以……

“谢谢上天让你做我的家人。”

定格在记忆里的画面一副副开始消退，那个扎双马尾的女孩，还有一身小西装的眼镜男孩，彼此一起走过的道路在我的脑海中渐渐褪色消失，即使它们曾经被我铭记得那么深刻，但在这份禁忌的感情表白出来的那一瞬间，我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释怀。

已经……什么都不需要了。

胸口沉甸甸的，连吸口气都感到困难。

“快到站了呢。”

我听见身边一个乘客这样说道。

快到站了。

我提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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