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施而行,漫漫而游。到则披草而坐,倾壶而醉;醉则更相枕以卧,卧而梦,意有所极,梦亦同趣。”
“萦青绕白,外与天际,回望如一。”
以上便是柳子厚名传千古的佳作《始得西山宴游记》中的两段话。我欣赏的是他那种随意与超然。一座小山在他的胸中竟气象万千,“凡数州之山水,皆在吾衽席之下。”难道还不广阔吗?就是这个柳子厚,这个在永州时“日与其徒上高山,入深林,穷回溪,幽泉怪石,无远不到”的子厚,在接到朝廷令他回京的诏书后,想也不想地抛却了是州山水,竟有些“漫卷诗书喜欲狂”的味道。请恕我孤陋寡闻,我是近来才知道这桩事的。他在我年少的心中早已像那夜傍西岩而宿的渔翁一样,化作了一个虚渺淡泊的形象。南面而坐的帝王阴惨一笑,将他发配到潇湘阴湿之地,但他却在这里发现了美,这美来自于山水,无疑也来自于他的心中。不知什么时候“吾皇”一拍脑门记起了他,他竟无比果决地扔掉了自己宝贵的精神财富,直奔京城,到了之后才发现,万岁竟大发隆恩地把自己弄到了柳州——一个更靠南、更阴湿、更让他接受不了的地方。
请原谅我的执拗,我一直难以接受他接到那一纸诏书的欢喜,这欢喜恐怕是他恣情山水时想有而未有的。忽然间记起那句“回看天际下中流,岩上无心云相通。”此时看来却更像句空话。他的那些寄情山水的游记竟然被蒙上一层灰尘了,竟然变成了一纸牢骚。我真的有些失落,子厚啊!你究竟是个文豪呢,还是个文官呢?
文豪抑或文官?其实归根究底,他是个中国文人,一个封建时代的中国文人。那个时代的事我怎么能了解呢?我或许有些太现实了。
“古来万事东流水”,多少文人做官时每每长嗟短叹,公等身退之余信手的涂抹却可流芳千古,山水与文学似乎只是他们失意时疗伤的后院,而他们飞黄腾达时是记不起来的。他们写的奏章,可能更流利,思酌的时间可能更长,但没几个人愿意读。
我不能也不应该否认子厚在柳州时的政绩。他在那里很辛苦,47岁上便死去了,当地人为他立了座柳侯祠以供纪念。我敢说,如果他仅是个好官,是决不会有这么多人记住他的。
真正永恒的是他写完后随手丢到书箧里的几张皱巴巴的诗文。
那么无奈,我无奈着他的富贵之心,我无奈着他生命的锁链,我无奈着我心中一个缥缈梦幻的破灭——
我是无奈着我小小的无奈,一切在意料之外,可又在情理之中。用理智发现了现实,那感觉却像失手打破了琉璃盏,清醒却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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