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星尘再次有意识时,他发现自己成了灵魂状态,正飘荡在一条十分熟悉的大街上。
人群熙熙攘攘,从他身上穿过。晓星尘下意识四处张望,觉得自己应是在寻找什么。
不远处,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孩子正拿着一封信,欢欢喜喜朝某个方向跑去。
晓星尘:别去。
晓星尘来到孩子身边,脱口而出。
随即又自嘲,一个灵魂的声音,怎么能被人听到呢?
小孩子却似乎若有所觉,他停下了脚步,往身后望了望,却只能看到远处的人群和近处的空气。
他自顾摇了摇头,又继续向前跑去,嘴里还喃喃念叨着点心,看起来十分活泼可爱。
可晓星尘却知道,孩子一去,会发生什么。
晓星尘:别去啊……
他痛苦地蹲下。
这算什么?之前那又算什么?
忽然,人声鼎沸的大街一片寂静,晓星尘站起来,却发现这里早已非之前的地方。
这里安静得诡异,透露着一股死寂。
晓星尘好不容易缓过来,便站起身四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封闭的空间。
棺木,稻草,厨房,桌椅,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连摆放位置也未有一丝变化。
这里是……
义庄。
他们生活了三年的地方。
晓星尘想闭上眼不去看,前方的一棺盖打开的棺木却吸引了他。他走上前去,看到一脸色苍白眼覆白绫身着白衣的男子躺在里面,脖颈处缠着一层纱布。
晓星尘不由地后退了一步,这种看着自己尸体的感觉着实诡异。然后,阴影中突然走出一个人。
晓星尘下意识要躲起来,却突然想起自己的灵魂状态,刚要迈动的脚步便硬生生停住了。
饶是晓星尘之前在那些一闪而过的画面中见过薛洋作他的打扮,可此时真人实实在在站在他面前时,他还是惊了一跳。
一身白衣的薛洋束着他平常的发式,背着霜华,一步步走向那个开着的棺木。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甚至可以说是一派肃穆。他伸出右手想去摸摸棺中男子的脸,手伸到一半,却又默默收了回来。拿出怀里的锁灵囊,声音轻得似要被风吹走一般。
薛洋:那个大名鼎鼎的夷陵老祖回来了,我会让他补好你的魂。补不好,就都别走吧。若这一次失败,我便也不用回来了。你说,等你醒来了,是不是巴不得我死?
他突然笑了两声,声音又低了下来
薛洋:若你能醒来,死又何妨?
晓星尘心中五味杂陈,然后他看着薛洋拿出白缎覆上双眼,嘴角一勾。甚至晓星尘都以为自己是在照镜子了。眼前的人,除了露出的虎牙,那神情动作,甚至嘴角勾起的弧度都几乎和他一模一样。
薛洋覆着白绫,走路也与常人无异,他右手拿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霜华剑,左手甩着一块形状怪异的铁片,仿佛那是小孩子的玩具。
走到义庄高高的门槛面前,他顿了顿,然后抬腿迈了过去。甫一出门,他的动作就正经起来,一步一步,背影真是明月清风,正义亲切。
晓星尘就这么看着他的白衣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然后,再也看不见。
晓星尘转头,却看见仍是孩子的薛洋提起了降灾,借着漆黑的剑气斩向左手。
他本能地扑过去,却只抓住一片黑暗。
什么都没有。
全都是黑的,一丝光亮也没有。
晓星尘猛地睁开了眼。
入眼之处,是万千星辰,点缀在蓝黑的夜空幕布上,十分好看。
空气中是夜晚露水和青草的味道,偶尔传来不眠的小动物们一两声困倦的低唱,听的人昏昏欲睡。
晓星尘此时却毫无睡意。
漫天的星星,蝉虫的鸣叫,仰躺在草地上的动作,这些熟悉至极的东西,他怎么会忘记?
这里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啊。
师父曾说要尊重大山,便没给他们住的山取名字,于是兄弟姐妹,大家都各有各的叫法。晓星尘没什么想法,便直接就叫大山。
可他,明明自刎,然后重生于一个乞丐身上,又因太弱也死了。他以为,自己会在黄泉路上,等待自己那个赌的结果。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纵使是淡然如晓星尘,此时也有了种焦躁感和无知感,发生了那么多,自己却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根据自己的修为来看,应是十七岁左右的他。
这个时候,他已对师父说想要下山。
晓星尘突然特别想就永远躺在这里,对于下山,对于曾经的朋友和敌人,他突然怯了。也许是害怕一些东西不是他期望的那样,所以他宁愿在这山上一辈子。
冥冥之中似乎有股力量在牵引着他,如果之前那个奇怪的空间就是那股力量的来源,那么也就是说,之前发生的事应该都是真的。这个世界确实存在着一个乞丐,救了薛洋,又死于常慈安的暴力毒打。
那现在的薛洋,又会是什么样子?
原来的自己又去哪儿了呢?
为什么他可以如此跨越时间?
为什么刚好是他呢?
星星的光在他眼前慢慢变得模糊,他怔怔地看着,兀自出神。
龙套:(抱山散人)星尘,可是有烦心事?
一声温润至极的嗓音传来,晓星尘回过头,正好看到一手持拂尘的女冠毫不在意地拂衣坐下。她的脸色隐在夜色中模糊不清,但细看,会发现她有一双很亮的眼睛。
晓星尘:师父。
晓星尘恭敬地喊了一句,甚至顾不上经历种种看见师父的激动,他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晓星尘:我在想,我现在,究竟是醒着,还是在梦中呢?
那么多的东西,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哪个是现实哪个是梦境,他一时竟完全分不清楚。有时觉得自己经历的所有都是真实的,有时又觉得,全部都不过是梦而已。说不定只是他还没下山之前的一个幻梦罢了。
龙套:(抱山散人)真亦假时假亦真,有的人把现实当做梦活,有的人却把梦当成现实活。其实不管是什么,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晓星尘听过这一席话,脑子好像有什么闪过,却没有及时抓住,只好道
晓星尘:徒儿愚钝。
抱山散人朗声笑了,然后回答
龙套:(抱山散人)其实很简单,你所看到的,听到的,都不一定是真实的,只有用心感受,方才能感知到存在。
用心感受……
晓星尘闭上眼,他似乎听到什么,在有力地跳动,一下又一下,越来越近。
这声音……是心跳。
是那个时候趴在他身旁的薛洋心脏的跳动声。
那一刻很安静,所以晓星尘清楚地记住了,记住了那个孩子心跳的节奏和力度,一下又一下,和此时的声音清晰地重合在了一起。
龙套:(抱山散人)感觉到了吗?
晓星尘:嗯。多谢师父。
抱山散人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龙套:(抱山散人)这说明你有了牵挂啊。
声音很轻,散在刚吹来的风里。
晓星尘:什么?
晓星尘没听清。
龙套:(抱山散人)没什么,何时启程?
晓星尘:……
晓星尘沉吟片刻,道
晓星尘:明日吧。
抱山散人又叹了口气。
晓星尘:师父,他们说经常叹气会变老
龙套:(抱山散人)……别尽听他们瞎说,你师父我年芳二八。
抱山散人忍不住笑了。
晓星尘:是。师父永远年轻。
晓星尘声音里也有掩不住的笑意。
龙套:(抱山散人)星尘啊,我夜观天象,发现有点不对啊。
抱山散人仰躺到草地上,漫不经心道。
晓星尘:师父何出此言?
龙套:(抱山散人)你看那颗星星以前从未见过,说明我们的世界有了裂缝,有什么不属于这里的东西来到了这里。而这星星的光亮和其他的一样,又说明它一定是在我们说话之前很久就已经来了,星象没有出现排列紊乱,那说明那裂缝应该已经不在了。所以这个异世界来的什么东西应当就在外面,星尘你可要当心啊。
晓星尘知道抱山散人是观星象的高手,但此时她随便指着一颗星星乱七八糟胡扯一通便七拐八拐疏通了他之前的所有疑惑,着实是令晓星尘佩服不已。
他之前经历的一切,应当与这裂缝有关。这外来的东西也许是他,又也许不是。但究竟是什么力量造成了这样可怕的裂缝,可怕到,可以让碎魂死而复生,可以让他穿越时间与空间的限制。
仍然不得解。
晓星尘:师父,徒儿还有一问。
晓星尘转过头,却发现抱山散人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还轻轻打着鼾。
他无奈地笑笑,起身跪下,动作很轻地磕了几个头,然后站起来,道
晓星尘:师父,徒儿走了,经此一别,后会无期。师父保重。
他捡起放在一旁的霜华和拂尘,缓步朝下山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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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卿:简介又被吞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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