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芬·维萨里奥诺夫娜·茱嘉什维莉。
有着醒目特征的少女。
一张极符合其年龄的童颜,黑发延申至手腕附近。米黄色小熊头饰,悬挂在额头整齐的刘海。
第比利斯正教中学的白色校服,大概已经很久没有整理过,污渍布满了衣领与紫红色蝴蝶结;腰间的格子裙看上去松松垮垮——随时都面临着春光外泄的威胁。
然而,少女似乎并不为此显得担忧。
或者说,无暇顾及。
身为通缉犯的她,并没有偷偷摸摸地行动——即便如今的哥里市到处都有她的悬赏布告。格鲁吉亚警署猜测她很有可能会于自己的家乡再一次现身。显然地,他们扑了个空。
少女推开RSU同盟•高加索革命委员会地下室的大门,径直朝着一个被刷成天蓝色的房间走去。
「恭喜,虎口脱险呢。」
正在伏案写作的女人,轻轻摘下眼镜。借着微弱的油灯,因疲惫而变得憔悴的面孔看上去十分苍白。
「库尔纳托芙小姐才是。显然高加索监狱的生活条件不见得要比西伯利亚流放地更舒服。」
黑发的女国中生依旧面无表情。
「原定的行动计划失败了。继续留在第比利斯也做不了什么——警署早晚会找到这里的。你要继续回到天文台工作吗?」
「你还是老样子,这样无聊的冷笑话。」
少女用手拨弄着及腰的长发。
「别在这里卖关子了,又有什么不靠谱的活计丢到我头上了吗?」
「啊啦啊啦~索索(茱嘉什维莉)还真是不够可爱呢。显然索索并不适合文职类的工作,更何况现在又是紧急情况,不躲得远一些的话...」
「给我说重点!」
「...嘛,就是想让你去一趟巴统做做宣传工作。委员会的活动范围只有第比利斯果然还是有些势单力薄...」
库尔纳托芙樱桃色的小嘴弯成了「ω」状,故作委屈地说。
「不过,有一点值得庆幸,一切都无需你从头做起。巴统已经有很多由当地工人与奥斯曼移民建立起来的左翼组织。索索同志只需要把他们合纵连横...哦,顺带一提,那里还有一个石油工人提供的印刷车间。」
「...」
数九天的朔风,冲破支离破碎的窗户,将虚掩着的木门一把推开,无情地扑向壁炉里奄奄一息的火种。也吹散库尔纳托芙浓密而金黄的卷发。
她面带微笑地,盯着茱嘉什维莉黝黑的瞳孔:
「那么,你的意见是?」
「为康米主义事业服务,同志。」
黑发的国中生行了一个简单的军礼,转身离开地下室。
「不需要留下来喝一杯茶吗?」
没有回应。
铁门冲击边框的声音,回荡在在冬日第比利斯,空荡荡的街道。
女人放下稿件,离开昏暗的书架;她把双臂盘搭在简易的木制窗台。目光呆滞,仰望着傍晚橘红色天空。
「还真是,晦气的噩梦。」
她盯着光秃秃的梧桐树枝,自言自语道。
光线轻轻绕过她优美的身形,散落在工作室崎岖不平的水泥地面。夜晚逐渐落下帷幕,路灯些微的光,映照在人烟稀少的埃里温广场。只有几个来自亚美尼亚身材臃肿的村妇,蹲坐在乔治屠龙碑下,兜售着满袋的核桃与榛仁。
约瑟芬·维萨里奥诺夫娜·茱嘉什维莉,未来的缪斯党总书记,约瑟芬·斯大琳娜。任凭寒风肆虐在她柔软的脸颊,默默地凝望着不远处金碧辉煌的格鲁吉亚总督府——依旧是那张冰冷的面孔。
没有人知道,她是否在筹划什么,也许酝酿着什么,亦或是她仇恨什么,她爱过什么。
她从不与别人谈及这些,她从不同任何人透露她的内心,哪怕一丝波动。她总是默默地做着她该做的,却留给百年后的人们一个难以辨析的议题:在迷茫与危机四伏的年代,她究竟将那场轰轰烈烈的人类解放运动,带向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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