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圣女

斯伽罗号令的墨红色地毯如万千毒虫，爬上达尔克的身躯，将她吞没。

眼前被黑暗覆盖，一分钟后刺眼的光照了进来。

“这里是？”

达尔克突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充满青草气息的乡村田园，绿油油的稻田随风摆动，炫耀着还未成熟的稻穗。

“你的国家，必将获得胜利——在你的带领下。”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达尔克转过身去，只见一位稚幼的少女望着三位散发着金光的存在降临。

“我？”

女孩对眼前这位从天而降，身披金光，声音清脆干净的使者的话很懵懂。

“你说，我能给我的国家带来胜利？”

“是的。”

三名存在点了点头，露出和蔼的微笑，并伸手抚摸女孩的头。

“你将成为你的国家的意志，你将带领这股意志，走向胜利。”

达尔克惊呆了，同时非常的愤怒。

这不是那个时候的——斯伽罗这混蛋！

那是达尔克在年幼时，听到神谕的场景。

大天使米迦勒、童贞玛加利大和圣加大肋纳。

三名圣者告诉达尔克，一定要赶走侵犯国土的敌人。

“记住，法兰西的意志与你同在。”

达尔克从未这么愤怒过。

这场景，这些话，是她心中无可替代的珍宝。现在竟被斯伽罗这混蛋用绝望之力还原出来，她知道了斯伽罗会在接下来做些什么。

达尔克费劲艰辛，以女扮男装的姿态参军，并根据神谕见到了查理王。查理王和蔼、信任的目光，被斯伽罗还原的惟妙惟肖。

那年达尔克19岁，她带领着查理王托付的国军，痛击敌军。她的勇猛，她的聪明才智，一次又一次让法军获得了被称为‘神迹’的胜利。

不过，达尔克很清楚，前面的荣耀只是幌子。斯伽罗想诱导达尔克身临其境，从而发动后面的悲剧，摧毁达尔克的精神。

就在达尔克带领着法军即将获得胜利，赶走外敌的时候，法兰西大臣却下达了致命的撤退命令。这导致了逃回的敌军卷土重来，以及后面达尔克的被俘。

在法兰西，达尔克被尊为胜利、正义的化身，神的使者，而在敌人那，则被称作魔女。

当敌人扒下她的男服时，所有人都对这位传奇般的女性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是啊，一次次的神迹，那是魔女才能引发的奇迹。他们坚信达尔克带领被施了魔咒的军队，用邪恶的法术或号令恶魔，才一次次的大败敌军。

当时所有拥有‘神奇力量’的存在，无论男女，都是‘魔女’。无论被冠以魔女之名的人是否善恶，都只有一个下场——被绑在十字架上烧死。

但达尔克在敌军那的遭遇可不止这么简单。

她被一群假借神的名义的糟老头子进行了所谓的‘处女检查’，又被施加酷刑，严刑拷打，就为了让她复读出‘我是魔女’这四个字。

达尔克没有屈服，因为她知道，自己接受的神谕并无虚假，自己的意志才是正确的。而他们，是假借神的名义的真正的魔鬼。

“嘁。”

看到悬挂在拷问室里遍体鳞伤的自己，达尔克仿佛能感觉到早已愈合的伤口又开始滴血。

达尔克随后冷哼一声，抬头看着在某处看着自己的斯伽罗骂道。

“这种程度就想把我拖入绝望吗？别开玩笑了！”

说句实话，达尔克当时的确挺绝望的。

法兰西没有派人来救她，她尝试了无数次逃走，都失败了。被关起来后，她每天都在策划如何逃走，以及防止那些肮脏的雄性生物对自己的身体做出禽兽不如的事。

如果不是坚信着神谕，她高度紧张的精神早就崩溃了。

镜头突然转换，这次不是旁观者，达尔克自己被绑在了十字架上。

她回到了自己的祖国，但迎接她的却是民众的愤怒和唾骂。因为那群混蛋宣称达尔克是魔女，并下达了12项自相矛盾又可笑至极的罪名。更好气的是，自己拼尽全力保护的民众，也对这12项罪名深信不疑。

‘魔女’必定被处决，被烧死。

达尔克在被俘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这样的结局。

没有比被自己拼尽全力保护的东西杀死更让人绝望的了。

可是当时达尔克没有选择憎恨，哪怕现在也是，不然她也不会在死后成为圣人。

神职人员是被威逼着参与达尔克的审判，他们问达尔克：“你是否觉得自己受到上帝的恩典？”

达尔克快速回答，并且和当年一模一样，响亮，充满不屈的气势。

“如果没有的话，希望上帝能赐予我；如果我已得到，希望上帝仍给予我。”

说完，达尔克毫不犹豫签下了当年那份她完全看不懂，现在能熟读的公开弃绝书。

愤怒、申讨的声音，在群众们的震惊后戛然而止。

之后达尔克经历的就和自己记忆中的不一样了。

斯伽罗擅自修改了后面的场景。

本来应该是神职人员迫于压力，怀着下地狱的心情点燃大火。达尔克握着十字架，响亮的祈祷，被火舌吞没。但斯伽罗的恶趣味，让达尔克的愤怒再次升级。

神职人员和群众高兴极了，一圈一圈的围着被处以火刑的达尔克跳起舞来，就像篝火晚会一样。

达尔克明白，这是斯伽罗的诡计。眼前这些狰狞扭曲如恶魔般笑着的人形生物，是他特地安排来激发达尔克憎恨的道具。只要达尔克有一丝丝憎恨过去的意思，就会着了他的道。

达尔克握紧十字架，没有停下如雷贯耳的祈祷。哪怕本是幻觉的火焰比真的火焰还要可怕，还要燥热，还要让她剧痛无比，她不屈的意志依然坚若磐石。

达尔克的躯体在火焰中化作灰烬，而她的灵魂被三名圣者带走了。

在年迈的母亲为她平反的那一天，她重生了，她成为了圣人，成为了家喻户晓的女英雄。她能清晰的听到大家的呼唤，听到她那响亮的名字——圣女贞德！

达尔克呼了口气，她闭上眼睛拔出腰间的剑，将这一切击得粉碎。

“让·达尔克——”

听到那个声音，达尔克总算是真正睁开了眼睛。她在昏迷时紧紧握住剑的双手，如同当年紧紧握住祈祷的十字架一样。

“你充满绝望的传奇故事让人称赞，让人惋惜。你作为圣女，为自己的国家带来胜利，赶走外敌，愚蠢的大臣却下达错误的命令让你被俘，还不派人来救你，你更是在他国受尽折磨，最终被押回祖国接受审判和罪名，死在火刑架上。”

“与你无关。”

达尔克看着出现在黑暗中的那个人，非常的冷静。

“如果你单凭这些就想用绝望之力侵蚀我，那我还真是被你给小看了。”

“嘻嘻。”

斯伽罗露出狰狞的笑，走到达尔克面前。

“我当然不会单凭你的往事来引发你的绝望，因为这太肤浅了。我是绝望的化身，需要的是更强、更恐怖的绝望！必须直接摧毁你的精神才行！”

“就凭你？”

达尔克能感觉到有很多蚂蚁在脑袋里乱爬一样，但她还是对斯伽罗露出嘲笑。

“劝你省省吧，还有别忘了，当年毁掉你身体的作战，我也有参加。”

斯伽罗听到这句话，猛地一颤。他当然清楚达尔克所说的事情的真伪，因为他现在还知道达尔克当年的攻击是打在自己身体的哪个位置。

那名传说的神官和他的巫女们讨伐自己的时候，也邀请了达尔克共同作战。

“圣女贞德！”

斯伽罗的牙齿咬合在一起，发出咔咔的摩擦声。

“当年有神官和巫女们在场，我杀不了你，但是现在，你孤身一人，我还奈何不了你吗！？”

“呵呵。”

“你笑什么？”

达尔克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恐惧的神色，面对威胁还能笑出声，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斯伽罗现在就像当年被威逼着审判并烧死达尔克的神职人员一样，感到了巨大的恐惧。

“斯伽罗，我承认你很强，但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不完全的状态。要真是完全状态的你，根本不需要拐弯抹角就能直接杀了我。但你没有这么做，因为你做不到，所以你以为凭借你现在的实力能和我一战？”

“哼，死鸭子嘴硬。”

斯伽罗轻蔑地望着达尔克，用力捏紧五指，漆黑的地毯就爬上达尔克的双脚。

“你在我的领域里面对抗绝望的侵蚀已经是竭尽全力，要杀你还不是轻而易举。”

“原来你是这么天真的吗？”

“你说什么？”

达尔克呼了口气，丝毫不在意再次吞没到腰间的黑色地毯。

“我还以为你很聪明，看来和这个混小子合为一体后你变得相当的笨呢。”

斯伽罗彻彻底底的怒了，黑色地毯疯狂扭曲起来，将达尔克一口吞没。

“我已经受够和你拌嘴皮了，达尔克，被绝望彻底吞噬吧！”

但是下一秒，吞没达尔克的黑色地毯中射出金色的光辉，斯伽罗猛地一惊，缠绕在达尔克身上的黑色地毯就被撕成了碎片。

达尔克身穿当年盔甲，高举圣剑，全身缠绕着金光，身后的旗帜迎风飘扬。

“圣人形态！？你竟然还留有这样的力量！？不可能！”

达尔克高举身后的旗帜，挥动手中的圣剑。这简单的一击，将斯伽罗的绝望领域撕成了碎片，还解救了被他囚禁折磨的所有人。

“呃啊！”

“斯伽罗——”

达尔克用剑指着斯伽罗的鼻子，大声斥道。

“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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