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暴风骤雨（3）

换上了邻邦军装备的镇民们，身体颤抖不止。

无法平静下来的样子，不知是因为做出越界行为后害怕遭受制裁的背德感。还是因为想到终于要干一番大事情所以亢奋不已。

无论如何。

仅是获得了邻邦军装备的话，并无法保证他们能马上拥有士兵的作战能力。

如果是“枪”之类的倒还好说。但普通人拿起了剑、长枪，没有学习使用它们的方法并加以训练的话，那么在专业的对手面前必将不堪一击。

所以莉莎·维德担心不已，但不敢大声说出，怕让这些一鼓作气的镇民泄气。

于是粉发少女，只是朱唇微微张开，轻声细语。

「我说呐…石怀…我们这样没有问题吧？」

「如果你问的是战力，那他们派不上丝毫用场，但你看他们……行军时勉强跟随大队伍的生疏脚步，还有他们脸上的表情——」

莉莎·维德顺着这话，看向身后那些不知是在看地上泥块、还是午后天边云朵的男人们。

每一人都是两眼茫茫然，却没有谁不是咬牙切齿的。

莉莎·维德，出身贸易都市的她，见过商会的商人们因第一王子苛政而集体抗议时的样子。

男人们的模样与那时场面有几分相似，粉发少女朱唇微张，缓缓答：

「觉悟…吗？」

「不对。」

好不容易想到的答案，被石怀轻而易举地否定了。

粉发少女撅起嘴，猜想这种事情需要的一向都是“大义”，所以也就需要“觉悟”。如果连觉悟都没有，那又如何在与敌人的战斗中获胜呢？

「是“复仇”啊……」

石怀奶声奶气，却好整以暇的声音，让粉毛少女有些生气了。

「难道我们不是在叛乱吗？！……对不起。」

粉毛少女在话语的最后道歉了，也许是认为刚才在对孩子动怒了，或者是当着一众男人的面动气有失淑女风范。

形象确实非常重要，尤其是姬骑士露比娅·艾德华尔的随从娘，如果不能像主人那样柔雅却又严厉展现凛然，或许就会损害到王国最强剑骑士的风评吧。

但这在镇民一众眼里已不重要。实际上从镇民们身体不自觉地听从了石怀的指挥，从那虽有困惑却不反抗的样子来看，显然已不再把那个红发贵族少女当做是孩子了。

而是他们的指挥官，或说是这次行动的领导者，就像是姬骑士露比娅·艾德华尔。

如果说姬骑士露比娅·艾德华尔拥有的是《剑斗法》，能够切入敌阵随心所欲。那么他们身前来历不明的红发少女就是强大的魔导士，能够一击破军毫不留情。

也正是因为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所以镇民们才愿意跟在后方听从那些不加解释的指挥吧。

而且服从指挥也并非毫无道理。

「确实是“复仇”啊……擅自出兵并强抢民女，谁又能保证下次的暴行不会落在他们头上呢？但说到底还是群“贱民”啊，至少得该学学怎么反抗吧。」

即便被这样公然嘲讽，身后的镇民们也没有谁是面露不悦的。

只是咬牙切齿维持着先前的表情，可见性质上大不一样，没有可以称赞的“美德”在里面。这在本质上和仍受压迫没有区别，是娴熟运用暴力进行操控的手法。

「石怀……你到底是……」

娴熟得令莉莎·维德惊讶，双手反射性地搭在了平坦的胸（坪）部上，并因其他方面的意义对红发少女的真实身份猜测不断——

那过分可爱的容颜，以及标志性的红发，还有那超越了《地动》已近《天振》的实力——单从一击破坏河川的实力来看的话。

三大贵族派阀的手下佣兵团或是《权杖》骑士团的秘密杀手、和露比娅一样被迫舍弃了身份的某国王女、魔导帝国因年幼而默默无闻却无比强大的特工派魔导士……

所以才十分奇怪。

如此强大而又极具特征的魔导士少女，绝不可能至今仍默默无闻。仅以实力来看，唯有“古代人”才有可能在这一瞬间变得如此耀眼。

但如果要判定这个红发少女为古代人，又会有不少违背常识的地方，以至于莉莎·维德的那本已相当接近真实情况的猜测，就此陷入了没有出口的迷宫路。

心事重重柳眉皱的粉呆毛少女没有引起石怀的注意。

特工派魔导士打扮的红发少年，只是见通行关卡已近，便要众人停下，转身宣道：

「邻国会在大后天宣称“农业国福尔图的义士们再也看不下去了，于是派来援军”——」

「使者会在明早将传达消息“边境伯埃利德·卡特势力在领内擅自出兵、强抢民女”，外加“麾下士兵强行破坏希尔法镇民赖以水源的河川”——」

紧张的空气让镇民们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聚精会神不漏过那个红发魔导士的“预言”。

「我们今天晚上则是“义愤填膺的镇民向边境伯埃利德·卡特发起反抗”，注定的结果是“三位子嗣被边境伯抛弃后不知去向了”——」

微风之下，是原本不响亮的声音变得十分清晰。而令空气逐渐沉重的，则是话中“兵不厌诈”的至理。

以至于微风之上，是对敌阵前开始发着抖的镇民一众。但不自觉抖动的身体不是因为恐惧，而是狂喜。

因为他们本想事成之后红发魔导士可能离开，如此一来就要拼上性命面对反扑的其他贵族军了，却没想到还能有“帮手”分摊苦痛——

怀着同样忧虑的农业国军队会过来分摊风险。

邻国军队只要一天以救援为派兵借口，就必须妥善对待发起救援的镇民们。

虽无法确保这个“妥善”到底能好到什么程度，但至少不可能让他们到战场上送死，也不能掠夺镇上物资和民女。

如此进退自如实在巧妙，镇民中没有谁是不为此而窃喜的。

但也不是没有良知，察觉到卡特三兄弟即将遭到的处置，于是有人怯弱道：

「用、用不着把卡特三兄弟杀死吧，只要用他们来逼迫边境伯——」

但却是石怀平静声音，漠然道：

「不行，世上没有不需背负道德代价就能毫发无伤解决问题的手段。而把暴虐无度的贵族子嗣一次性全解决掉，就是这样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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