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暴风骤雨（6）

双方按兵不动。

虽然染血的丝绸有些意外地飘到了其他的方向，但劳伦斯还是将不怀好意的目光投向了石怀。

投向了那个似乎是贵族千金打扮的红发少女，应该是娇气、稚嫩——即便在这个场合也无法离开姐姐身旁的妹妹。

「怎么了，那边的小妹妹，就那么害怕吗？」

考虑到难免会成为阻碍的孩子，被带到了战场上。

劳伦斯认为那个小小少女应该是藏有什么特殊的天赋能力吧。就好比劳伦斯自身的是操纵附着了自身生物磁气的铁器，那个小小少女也应该是不能大意的存在。

但见红发少女没有回应，皱着眉的劳伦斯继续道：

「你的姐姐可是把那些大叔叔都骗了哦？用美色迷惑他们，摆出一副清纯模样自以为高洁，虽然你姐有点本事，但结果只是让他们参与没有胜算的战斗，让他们去送死啊。」

想到怯弱的贱民胆敢发起叛乱，一定是在某人的号召之下结成的英勇军吧。

无可厚非。

以英勇军为手段进行斗争，从恶德领主贵族的统治下脱身，这确实是相当正确的手段。

但之所以会轻而易举地遭到奴役，遭到各种意义上不公的对待，说到底也是因为他们身为贱民的事实。

贱民没有学识，没有力量，没有决心，也没有勇气。

只是以他们的弱小和温情聊以自味，没有任何对付强者的手段，何况以勇气等等事物区分开来的强者，又因为“生物磁气强度”而决出更强者。

贱民，简直就像是生来就注定要遭到欺凌，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愧对为人，集结病弱、扭曲于一身。

由此他见过不少那些雄心勃勃，结果在最后关头分崩离析的英勇军。至少正规军在这方面不会那么轻易，也就成了有些奇妙的事情了。

当然——劳伦斯从未自诩高尚，不过是强盗野窜之流，只需知道如何利用贱民的弱点去对付他们即可。

现在。

虽然劳伦斯的话是对小小红发少女说的，但就像这名精悍强盗计算的那样——

听到刚才那番话的镇民，不少人脸上露出了犹豫动摇的表情，手中的武器也开始有些颤抖的。

尽管没有内讧发生，事情显得有些奇怪。

但想到可能是计划方面尽善尽美，或者是《大剑》骑士团树立的威信相当可靠。

因此劳伦斯考虑是后者，于是气势更甚、语气变得威逼：

「要是不想那些大叔叔死，就赶紧给我过来！」

与此同时，身后的部下也附和不停说道——

「还有你们」「最好给我赶紧投降」「愿意押住那个女人的，赏300金货」

当然钱不可能真的给，就算给了也是秋后算账之计。

尽是些精明强盗的做派，虽然看着相当不妙，但也确实地气势凌人了。

见我方气势凌人，堡内士兵开始发出下流的笑声，而对着镇民也开始不停地说些刺激着对方的谩骂，让现场的空气更是变得污浊不堪了。

而镇民英勇军一方也看似动摇不已了。他们原本坚毅的眼神开始变得茫然，紧握着武器的手开始松弛。

甚至还有几名镇民，似乎真听了按堡军一方怂恿，颤抖着身体到缓缓靠近中心的两名少女。

莉莎不理解现况，只是叫呼：

「喂~！你们给我冷静下来，不要真中了他们的计！」

似乎是手段厉害之下，英勇军内部终于发生内讧了。

如此光景，也让原本担心是否要在堡内发生战斗的堡军一方，更是乐开怀了。

「对嘛，就是要这样！」「给我搞快点！」「嘿嘿！我￥%女人&#￥%！！」

下流的声音，污秽的脏话，还有那些表示“问候”的手势。

堡内领邦军数百人都这么做，全然一副痞气惊人的模样，与持续冷静对敌的天鹰一众对比，叫人分不清哪方才是真正的强盗。

眼看那几名颤抖着身体的镇民里少女俩的距离越来越近，堡军污秽嘲弄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痞笑着的嘴脸便是越来越嚣张，甚至是呼吸这浑浊不堪的空气就足以苦得令人屈服。

如此一来，就连战斗都不需要了，即是所谓的不战而胜。

也许是因为确信了胜利，就连劳伦斯也开始渐渐失去兴致了：

「哼，不过是贱民——」

确实，如果是一般情况的话，那么劳伦斯的预测就绝不会错。

“禁不住蛊惑的英勇军因内讧分崩离析了，将他们聚集起来的圣少女则会被轮流羞辱，并以屈辱的姿态公开处刑……”…一定会是这样的下场吧。

但是——

看似娇小的身影，此时往前踏出一步。

「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指挥官面前动摇军心，真是厉害的临阵通敌啊。」

清脆婉转，却又充满威势的声音，是那个似乎是小小红发少女的孩子开始放话。

话语带有难以言喻的压迫感，竟是掀起风将室内浑浊一扫而尽。

将浑浊一扫而尽的是令人窒息的风，竟是让堡军一众，下意识地收起了他们的下流声音。

突然安静的空间，仿佛是陷入了死寂那般叫人不安。

没有察觉到额头正淌冷汗的劳伦斯，只是不理解仍属孩子的小小少女为何会有如此威压。

他只是下意识把手搭在斧柄上，困惑道：

「什、什么？不过来吗。只要过来的话，你姐就——」

但即便是想继续先前的诓骗，不自觉抖着的声音，已令其真实意图的欲盖弥彰。

离开了莉莎身旁，并往前踏出一步的石怀，没有在意劳伦斯的话语。

只是唤：

「拿来。」

便是这样，先前几名似乎要叛变的镇民，看似是接近莉莎·维德，实际是来到石怀身旁。

来到身旁后一齐皆单膝跪地，并双手拱上某物——特工派魔导士的咏唱具和魔导枪。

「嗯，收到，退下。」

面对命令，也许是不知该如何回应而没有说话，但无言的镇民们还是很快地回到了原本的队列之中。

呈递武器不过数十秒的时间。

但无论是劳伦斯《天鹰》一众，还是领邦军堡军一侧，都从中读出了十分危险的信号——

……准确时机来到某人身旁、有些勉强但持续全程沉着冷静、小小少女却在发号施令、虽不整齐但无迟疑的服从……还有特工派魔导士的装备……

在理解了这些信号背后的含义后，这次轮到堡军一侧开始身体颤抖了。

本来死寂的空间，竟是开始被焦躁难耐的空气慢慢填充。

所有领邦军都开始缓缓后退，因为他们认为——

这些人是《大剑》的诱饵，外面已经包围了足以把关卡彻底镇压的兵力。

可能是第一王子派的势力，打算趁王选之争时期对隶属第二王子的边境伯加以迫害。

也可能是魔导帝国某支魔导旅团的把戏，实际上已经布置好了彻底破坏这座古堡的魔法。

……

无论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对堡军众人来说都是灭顶之灾——他们可能要死了。

因此——

「噫吚咿咿呀呀！」「快逃啊！」「忙着拿钱的快给我让开！」「我、我还不想死！」

他们或许是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会如此惊慌失措、慌不择路。

以至于堡军一侧竟是彻底崩溃，不战而败的势头就连已连斩数名逃兵头颅的《天鹰》都止不住。

在领邦军溃逃的同时，是镇民一众开始行动。

就算没有接到命令，但既然是敌人扑了过来，不管是逃跑还是想趁机进攻，都没有放过的理由，何况他们早已无法忍耐了——

「去死去死去死！」「你们这群败类！」「看我终于把你逮住了！」

并且失去了斗志的领邦军大都被镇民们一个又一个地逮住，就算有反抗也不得已——然后像是遭到怒火发泄那般，乱剑刺死，成为满地横尸。

局势彻底演变成乱战和单方面追逐，堡内的混乱竟是一瞬间持续扩大了。

在堡内混乱持续加剧的同时，场上剩下只剩下制造了这片混乱的少女俩——准确说是小小红发少女，以及与之相对被逼上绝路的《天鹰》。

状况如此。

但如果问劳伦斯，问这名自诩“绝对强者”的黑须双斧魁梧男，问一名拥有2100磁强却也在无数次战斗中曾一度被逼上了绝境的战士——

问他到底有没有被逼上绝路，那么答案是否定的。

「精彩的计策！如果是战场上的话，那么我定是输家。」

面对这话，莉莎·维德神情激动的样子似乎想说什么，但被石怀阻止。

石怀只是举起了魔导枪，指了指劳伦斯，回道：

「有自知之明真是太好了，那就赶紧自刎，以免后辱。」

好整以暇的口吻令劳伦斯只是嗤笑：

「哼，看来你才能卓绝，年纪尚小却也是事实。我可是“强盗”啊，我没有服从军法的义务。因此就算失败了，但只要能把你解决掉，本大爷就能继续逍遥了。」

「真是厉害的说法啊，为什么你就能确信胜利？」

「就凭本大爷那嗜饮过无数鲜血的斧刃。」

劳伦斯架起双斧。随行的数十名部下也拔出了他们腰间的武器。

显然。

劳伦斯有自信趁乱解决这两名少女。

粉发少女应该是与自己拥有同等级磁强的魔导士，魔导士在室内空间无法发挥全部的实力，又有可以当肉盾的同伙在场，由此劳伦斯确信能够胜得过，威胁较小。

小小少女在战斗方面其貌不扬，从她身上感知不到任何生物磁气波动，但手持咏唱具和魔导枪的动作不像是不会战斗，可能藏有诡计，劳伦斯判断是这人威胁最大。

再以牺牲数名同伙为代价的前提，将堡内的所有英勇军全部解决掉。

或者是就此逃出生前，向卡特三兄弟行进的方向撤退。

于是。

拿定了主意的劳伦斯，架高双斧的双斧刃口对准前方两人，话语像是最后通告：

「或者从不久后将奄奄一息的你口中，问出你的上级是谁，当然你现在说也没问题，否则——」

「你口中的“上级”是指什么？」

「哼…不打算说吗，那就去死吧！！」

劳伦斯这次没有给对方反应的时间。

以磁气为垫，魁梧身躯向前发起冲锋，致命的双斧也在霎时间向前方劈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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