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暴风骤雨（13）

二刀流拔刀术的好手，磁强1900的“流水式”，本该由他将神秘红发少女打倒——

龙王斩的第一柄刀将双马尾少女的身体斩开，第二柄刀将神秘红发少女以刀背击晕。

——应该是这样才对。

然而实际上遭到击败的却是“流水式”。

尽管场上所有人的视线都没有离开过“流水式”，但却没人看到这名双刀侠到底是怎么被打倒的。

因为过程上一秒还在快速接近，而下一秒却突兀地停下站立原地，然后头缓缓落下，成为令在那令在场所有人都触目惊心，却又不可思议的身首分离。

目睹此景。

以在场领邦军那怯弱的胆量，以镇民们那粗鄙的见闻，想必这些人定会惊得大喊大叫，以此发泄目击了此景的他们此时此刻内心到底有多么大的震撼。

但却做不到。

因为在“流水式”遭到击杀后，是一体类人型的怪物凭空出现，令人视线无法移开。

这个怪物拥有棱角分明却看不出是人类的五官，拥有健硕灵活的躯干四肢却浑不像人类的身体，以及那灰白而又布满一道又一道纹理的——说是皮肤不如说更像是鳞片和铠甲混合物的体表。

对于这样的存在，唯有“怪物”这一概念才能将其定义。

但尽管世间魔物、怪物百般多，却从没有像众人眼前出现的怪物——无限地接近人类却又能明显地划开界限，令人感到恐惧。

又何况这个怪物相当强大，能以不讲道理的方式将强者抹杀，以至于恐惧仿佛根植于人类本能。

因此。

所有人的咽喉竟像是被扼住了那般，喊叫的无法叫出声，哭泣的无法流出泪。

眼看山间的夜风变得强烈，却仍旧没人敢轻举妄动。

因为那些在恐惧之下仍保持着理智的人们，他们知道——

如果这个怪物和那个神秘红发少女是同一人物，这个怪物轻而易举地将“流水式”打倒，那么定会立即寻找下一个攻击的目标吧。

但事实却不像他们想的那样——

怪物仅是以冷冽目光扫视全场，然后缓缓转过身，蹲下低身将躺在地上的双马尾少女轻轻抱起。

将少女上半身托起的过程，怪物的身体也再变小——变回了那个神秘的红发少女。

至此众人也才确信，那个红发少女和先前的怪物是同一人物，事实如此令所有人惊诧不已。

惊诧不已的逆光二十人，其中“大小刀”更不禁漏出声音：

「难不成…这就是那个古代人的“特质”吗……」

意识层面的强烈冲击，令这名本该和“流水式”同样残忍冷酷的人，也禁不住冷汗直流。

而卡特三兄弟则早已冷汗淋漓。

他们不知道父亲雇佣的打手们口中“古代人”是什么，也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三人却不约而同地…或说是根据他们一向的习惯，判断现况——

从怪物变回人类少女，那么就应该是变弱了。而在战场上向敌人露出毫无防备的侧面和后背，那更毫无疑问地是破绽的暴露……

尽管事实的确如此，但这里的“变弱”和“破绽”，对他们来说又是怎样的程度？

显然三人只是遵从他们父亲教导的种种行事准则，应该说“盲从”，或者说是因手足无措所以才惶不择手段。

以至于三人也不顾他们神色早已慌张，就此发号施令：

「你、你们在干什么？」

「还不快给、给我围上去！」

「用剑、射弩就算投掷魔爆石也好…怎么样都好，快给我上！！」

便是这样，显得相当无能，却又是暴跳如雷的声音，全然入不了麾下众人的耳。

因为麾下众人早有他们自己的判断了。

就好比其中逆光二十人没有一人敢采取任何行动的那般谨慎。

因为这些拥有丰富实战经验的原佣兵都明白，现在的问题已不是“红发少女能力是变怪物”、“怪物能杀人于无形”这样简单的事情。

又何况在“十英杰”内实力拥有上乘水准的“流水式”，都被一瞬间杀死了。

因此对实力不如“流水式”那般坚强的人来说，现在应该做的事情不是如何获胜，而是如何保命。

……

实际上《逆光》在战国地区的那段时期，也有几次不知为何惊动了翼戒山岭的龙人——由双龙姬之一的堕龙姬率领龙人兵团向他们发动袭击。

普通人与性质近乎于古代人的龙人们战斗——即便强如名震一方的《逆光》，也是没有胜算的事，因此那几次也是拼了命的撤退，难说心有余悸，却是宝贵的经验。

……

所谓打不过就跑，既然现在强如逆光的打手都这么想，那么远不如他们强——甚至只是普通人水准的领邦军，唯一能想到的事情，恐怕也就只有逃命了吧。

实际上从刚才开始，窃窃私语的领邦军一众，已彻底陷入不安。

不仅仅是因为那个身形不定的红发少女。

毕竟负责在期间戒备山岭狭长通路两侧的他们早已看到——

山岭之上，那些在月光之下藏得不是很好的人影。

刚才在“流水式”发起攻击时，就有人注意到那些蠢动着的人影了，而且似乎还有叫喊声传过来，因为逆反的强风听的不清楚。

但有大量人员埋伏毋庸置疑，因此这些纪律不严的士兵们，纷纷传言着红发少女一方可能有大部队在潜伏。

「多、多少人……500人？」

「有这么厉害的魔导士……我看不止，至少2000……」

「两千？！不、不可能，我们赢不了的！快逃啊！」

以至队形维持得相当散乱的领邦军，那些在通道反方向的人，则开始纷纷逃离，至少这个方向的道路还没有被堵上。

毕竟刚才卡特三兄弟已放话，说那种足以引起山体滑坡的爆炸只有一次，至少不可能往反方向还有一次吧？那些开始私底下逃跑的领邦军，正是如此侥幸着的。

但凡事就怕万一，石怀吩咐的拦截队们早已做好了准备。

「别管发生什么……」

「总之按计划就对了……别给他们逃了……」

「快、快……推下去……」

因为距离的关系，也因为不知为何吹起的强风，在通道上听不清山上拦截队的话。

但动作到时看得到，数十人像是在推动着什么。

领邦军们虽然没有什么实战经验，但不至于蠢到不理解推动着的是什么，但察觉过来之时为时已晚。

因为足以封堵山路的巨岩，飞落了。

「啊啊啊！」

「我不想死啊啊！」

「敌人…敌人在哪里？！」

因为石怀有道具栏，氪金后的储物栏没有限制。

因此只要是途径的地方，就能一瞬间将落石准备好。

由此像现在这样，不只有一块，还有不同地方的好多块，几乎所有的道路——包括上山的路都被封堵了。

剩下的只有无处可逃的士兵，场面竟是因为一场又一场地撼和逐渐遮蔽视线的烟尘。

就算卡特三兄弟拼命指挥，也无济于事，陷入一片混乱无可挽回。

「你们这群废物！」

「别中了敌人的计！」

「该死、该死该死啊！！」

也正是在此时，落石为信号、由莉莎统领的突袭队，在莉莎的范围魔法镇压下开始突击。

「为了希尔法的所有人！」

士气空前高涨，却也不是无谋的冲锋。

突袭队那有些紊乱却气势十足的冲锋队伍中，明显有一批是朝向孩子院姑所在的车厢冲去的。

这辆马车因为道路前方情势险峻，刚好无人防守，以至于在场面陷入混战之前，是孩子和院姑们先被救出。

而在救出成功之后。

在莉莎魔法准心朝向逆光众的期间，镇民一侧的英勇军所有人就此放开手脚，开始从领邦军后方发起猛烈攻击。

「打倒卡特家族暴政！！」

「冲啊啊啊！」

遭到前后夹击，缺乏作战经验的领邦军就此溃作一锅粥，只剩一些人在卡特指挥下勉强和英勇军缠斗着。

与此同时。

场上中心的昰跪坐在地上的石怀，以及在石怀怀中的缇亚娜。

明明现场混乱无比，但却没有人敢到石怀所在的地方。

定是怕对这个红发少女再有任何不轨，就会招致恐怖怪物的断头攻击。

因此。

两人仿佛与这片混乱与火光无缘，仿佛这个片刻就连吵闹与嘶喊声都听不到了似的。

石怀只是看着怀中呼吸渐渐微弱的双马尾少女，喘息微弱的就像是睡着了那般。

身上没有治疗技能套组的石怀，没办法将缇亚娜救活。

因此少年只是取出匕首，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人在衰病中痛苦死去，不如让其马上解脱，石怀正是如此打算的。

由此少年只是抚起缇亚娜的脸颊，匕首也渐渐落下，却有些犹豫，应该是在作最后的留念吧。

但也正是因为脸靠得近了，所以石怀也才看到了那睡脸之下——

都说美丽少女一旦入了梦，那就会成为睡莲，宁静而又美好。

但缇亚娜如睡莲般的模样，脸上却流露哀伤神色。

尽管哀伤但却不引人注意，但石怀却不觉得奇怪——

因为生命的薪火一旦到了尽头，无论想做什么都会变得困难。

即便哀伤……也不是例外。

于是石怀在察觉到这点时，他手中的匕首停下，也竟不知为何觉得眼睛有些模糊，一定是夜晚的风太干燥了吧。

少年只是轻摇着少女的身体，并撒下些许没有治愈效果——只能使人神志清醒的药酒。

由此少女醒来了，但在强硬手段之下，注定只是弥留之际。

双眼瞳孔恢复了焦点的缇亚娜，看向了身上的少年。

也许是认为来到了死后世界，那恢复了些许色彩的双眸，没有流露任何惊讶神色。

只是那朱色渐褪的双唇微微张开：

「石怀…吗…为什么你……在哭……」

「不要哭……哟……缇亚娜……很乖……秘密守住……了哟……」

「缇亚娜…已…不想复仇…了哟……所以……」

那只血色开始褪去——白皙更白皙的手伸到衣襟内，将某物取出，是缇亚娜相当珍视的家纹——能证明缇亚娜·罗德尼拉克，其家族拥有过300年光辉历史的徽章。

只是缇亚娜并不是因为这段光辉历史才珍视这枚家纹的，而是因为与她父亲度过的快乐时光。

记忆里的大部分时光，父亲总是耀武扬威地说着些“贵族法典”、“贵族义务”这些她听不懂，但却不得不去接纳的事情。

但也有过那么几次，缇亚娜在深夜惊醒哭闹之时，无怨言安慰她的父亲会点起烛光，向缇亚娜讲述他年轻与前代国王的勇武传。

虽然缇亚娜对那些勇武传一个也不信，但却觉很开心。

由此缇亚娜才会对承载了那时记忆的这枚家纹，对其爱惜同等弥足珍贵。

然后现在她把这枚家纹交给石怀，也定是希望这位有生以来的“朋友”能够在她离去后——

记住那只有短短几天的快乐时光吧……

就算愚钝如石怀，也绝非不知道少女最后的心意。

所以——

「我明白了。」

却不是接过徽章，而是将少女拿着徽章——微微颤抖的手捧起。

少年问道：

「你愿意一辈子——」

平静的话语，却罕见地带有了决心。

毕竟石怀很清楚他现在打算做的事情——《破碎时空》的伴侣系统……

身为重度氪金玩家的他，已拥有容纳足够多伴侣的槽位了。

但伴侣一经制造就不能删除，而且能用于制作伴侣的“NPC素材”则更是昂贵难得。

所以在游戏时的那段时光，要想获得高性价比的伴侣，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由此石怀才清楚地知道，他现在打算使用“伴侣系统”将缇亚娜救活的打算，绝不是一件划算的事情。

但世事难定，从来就没有那么多的“划算”与“收益”，更多的是像个蠢货那样随波逐流。

所以在石怀看来，明明当初有更好活命方法的缇亚娜，实属蠢得无可救药。

正因为有这么蠢的少女，所以石怀才下定决心了。

「——愿意做我一辈子的“朋友”吗？」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双眼瞳孔正渐渐散大的少女有些茫然，但还是速答：

「我…愿意……」

少年叹了口气，再问：

「即便失去人类的身份，并抛弃你所有的一切？」

少女依旧是答：

「不懂……但……只要能……在一起……」

便是这样，先前哀伤的模样渐渐消失了，被幸福安详的笑容取代，这一定就是缇亚娜此时此刻的心境吧。

对此，石怀再叹了口气，却在下一口气，一鼓作气——

「明白了…契约成立，NPC契约，伴侣制造……融合觉醒……」

语句宣读的瞬间，两人身旁即是燃起强烈的火焰，纯白的火焰将两人包围。

“系统请求已收到，契约成立，获得伴侣ID：缇亚娜”

“融合觉醒请求已收到，分析对象属性……经历特征已判明，定义为《私生女》&《阴谋受害者》”

“继续分析对象属性……性格优势特征已判明，定义为《初萌少女》”

“继续分析对象属性……性格负面特征已判明，定义为《小恶魔》”

因为纯白的火焰，其色泽和光芒与场上仿佛猩红颜色的战火截然不同，所以逐渐吸引了越来越多人的视线。

承受莉莎高处魔导火力压制，并搏命周旋的逆光一众，惊了。

「可恶，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拼命指挥现场，甚至亲临战场与防备士气越来越高的英勇军战斗的卡特三兄弟，慌了。

「噫噫咦！快、快来人、快来人呐！」

因为纯白的火焰不是彻底的白色，还有黑色的东西在里面潜伏着，所以才会让这些经历过刚才荒诞的人们如此慌忙失措。

就像是惧怕着能够制裁他们存在的诞生，对纯白火光之中两道渐渐重合的身影，惧怕着从中到底会出现何等恐怖的怪物那般——

近乎所有人都在这一瞬间转移了攻击的目标，逆光一众和领邦军们终于不顾一切地扑向那道纯白的火焰了。

但为时已晚。

“所有分析已完毕……所有分析数据已保存……”

“因有记载数据的伴侣在场，融合觉醒已开放……”

“第二形态，已定义为魅魔·缇亚娜……代号《琉城魅影》……欢迎使用伴侣系统。”

脑中如同念话的声音，千万句于一刹那收于心底，石怀惶惶眼于冥暗，心中浮现的是长着蝙蝠羽翅的美艳少女。

这名美艳少女将他的手牵起，并邀他在虚无的空中翩翩起舞。

随着轻摇的舞姿，那是何等曼妙的身影。但明明靠的是那般近，石怀却看不清这名少女的脸。

这很像是——人不照镜子……就看不清自己什么样。

大抵如此吧。

由此，少年在意识到这事的那一瞬间，理解到这名美艳少女就是自己的事实。

于是——

「第二形态……融合觉醒……琉城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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