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暴风骤雨（15）

石怀向来不是有强烈主张的人，就算是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甚至是现在记忆与人格内属于缇亚娜的部分更是打算放过对方——

想到应该留对方一名，让对方好好赎罪，迫对方交出贵族的种种权利等等。

确实，这可能更加妥当，虽然与一开始的计划不太一样，这种做法以卡特三兄弟所拥有的价值来说，缇亚娜所恻动的想法确实是更符合现状的方案。

但即便如此，但石怀也没有任何的理由——他不是那种会轻易轻易原谅对方的人。

正是如此单纯的理由。

所以石怀——或者说现在样貌是魅魔少女，她放话了：

「你们真是大胆啊，接连触犯我的逆鳞，我的财产……我的恩人以及那些选择臣服于我的人……如此一来，我也不就没有原谅你们的选择了吗？」

依旧是平静的口吻，声音更是好听动人，话语却因饱含决心而显得是那么异样。

就像是潜伏于深海的巨兽终于浮出了水面。

卡特三兄弟无能为力，只是拼命求饶。

「噫！啊啊！魅、魅魔……不，大人！我们知错了，求您，求您！我会让父亲——」

三人都是哭丧着脸，分不清谁在说话。

但也没有分清楚的必要，因为现在石怀出刀了。

「够了，为你们犯下的蠢事——忏悔一辈子吧！！」

“心、梦、瞬……达成条件，技能《铩烈炎千切》开放使用”

语落，即是向三人出刀。

烈火缠刃，扫向三人的第一刀确定了他们的死亡，也是开始。

这一击令三人精神坠入幻境，而后是无数的烈焰伴随激风，猛烈袭来。

三人无能为力，仍拼命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啊啊啊！！！」

显然这没有用，斩击在他们身上扯开道道伤口，烈火又紧随其后。

伤口还未来得及出血又被焦化，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遭炎刀怒舔。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啊啊啊啊！！……」

狂风怒号之下，三人求饶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不如说在这片幻境中，衣服被烧烂，皮肉被撕开，全身破烂不堪仍在拼命求饶。

可见这三人没有“生不如死”的概念，有的只是“苟且偷生”和“死里逃生”。

他们所想的事情定是——若有机会活下来，之后会向他们的父亲猛烈告状，然后让更凶猛的战火向希尔法一带来袭。

对于那个强得不像话的魅魔，则偷偷联络神圣教国的圣火教，暗中寻求对策。

而至于《大剑》骑士团和姬骑士露比娅，只要在之后表明协助第二王子的立场——

构陷以权力强迫的方式令其被强制纳入第二王子的后宫，而王子一方定乐意见到《剑斗法》在其的子嗣内传承——以此实现最恶毒的复仇。

可见。

即便是身心皆处于这片万般摧残的炎狱中，卡特三兄弟也没有丝毫的悔改心情。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有的只是口头上的求饶，以及那痛苦面容之下，对将来景愿勾勒下不易察觉的一抹嘴角上扬。

这相当不得了。

如果卡特三兄弟有办法活下来的话，凭借他们那极为强烈而又扭曲的意志，也许会让他们之后在政坛步步高升，

然后以各种方式实现他们的“复仇”，最终收获美满的结局，并讴歌他们那将快乐建立在弱者痛苦之上的生活方式。

可惜他们做不到。

因为注定的结局已提前到来。

「铩烈炎千切……最后一击……永世忏悔吧！！」

一道比先前任何攻击来的都要强烈的斩击，将空间大片切开，将三人连同幻境一齐切开。

接连响起的爆声，是最初一击构筑的一切虚无破灭的先兆。

如神之黄昏摇响了他们的终篇，所有的一切在此终结。

幻境揭开后三人仍旧身处车外原地，仿佛毫发无伤。

三人窃喜了那么一瞬间，但也只有这一瞬间。

因为在这瞬间之后，是三人幻境中承受的苦痛，就此加倍返还现实了。

刚才所有的攻击都是幻觉，只有这最后一击才是真实的。

而正是这最后的真实，突破了他们一切承受的极限。

「噫噫噫噫—咿咿咿咿咿咿呀——」

以至于三人面部剧烈扭曲，撕心裂肺惨叫之余下体失禁。

全身上下伤口一刹那裂开，里里外外，黄白色夹杂红色的液体大量迸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而在他们身体四绽的那一瞬间，还有强猛如爆的巨大冲击，令这三人破败不堪的身体更是破碎。

冲击之下，三人一刹间向后飞去，撞到了奢华装饰的马车之上。

而后因又因强烈冲击，三人与他们马车一同塌陷。而强撼之下，又是几块巨石砸于其上，至此犹如一锤定音——

边境伯埃利德·卡特的三位子嗣，在他们连同他们父亲的野心造成更大危害之前……

三人在某处荒郊野岭粉身碎骨，从此再起不能了。

……

逆光二十人以及身为指挥官的卡特三兄弟——此行领邦军核心的覆灭，令这场战斗的混乱很快走向尾声。

身后跟随着几名英勇军镇民的莉莎，向站在卡特三兄弟尸前的魅魔，小心翼翼地接近。

「石怀…是你吗？」

即便是这些对魔法艰深领域一无所知的人，也大抵看出了红发少女可能是用了某种神秘的魔法，才能在怪物和魅魔之间变换身形的。

而莉莎也听说过一些魔导帝国的学院派魔导士，他们研究过一些变身魔法——徒具外观也不具备稳定性的试验品。

而那个红发少女使用的显然不是假把式。

类人型怪物能够杀人断头于一瞬间，而魅魔则更是能自如飞翔并展现出了从未见过的战斗方式。

因此莉莎担心——那个应该是石怀的魅魔，会不会像其他的魅魔那样会人做“过分”的事情？

但担心归担心，这名怯怯少女见前方魅魔少女没有反应，则是加大了声音：

「石怀——！还认得我吗？」

听到了声音，拥有和莉莎同样是粉色，发尾却是鲜红色的魅魔少女，转过身来。

「嗯，是？怎么了，作战应该成功了吧。」

因为是魅魔所以声线是女孩子听得也会觉得清甜的类型，但也是莉莎那熟悉的——尽管有着很多秘密，但却总是对自身所处毫无自觉的迟钝声音。

也是让莉莎·维德紧绷的心顿时放松的声音，以至于怯怯少女丢下手中杖，冲上前去紧紧拥抱。

「太好了——石怀……我好怕，我刚才真的好怕……」

怯怯少女只是一边感受着那堪比露比娅的柔软和包容感，一边忍耐着的泪腺终于停不住，不停说着些“担心”、“害怕”、“想念”——

尽是些从战场上生还的少女、或是被迫上战场的少女，她们无论如何也无法习惯的那种感觉。

莉莎不得不品尝这种感觉——以命相搏，以生物磁气强度确认对手威力，处心积虑陷杀敌军，也要提防自己被杀。

只是想安安静静生活的莉莎，绝不想再体验这种感觉，并哭得越来越厉害，梨花带雨又是停不下来了。

这让石怀感到苦恼，一名少女沉在其胸怀里哭泣的事情，让魅魔少女感到苦恼。

如果是觉醒前的身体还好说，因为那个状态有被动技能《静谧守护》进行守护，不会有任何负面上的影响。

但如果是次级形态下的《琉城魅影》，虽然仍旧比觉醒前要强，但只有主要形态《时之魔人》才能共有的被动技能，在魅魔的形态下难以共有。

因此现在石怀受到“魅魔本能”的困扰，可口的人类少女贴得自己那么近，心中的躁动也变得越来越强烈了。

但石怀不会这样做。

因为石怀深刻地知道——自己所想要的“平静生活”和莉莎这些人的平静生活，两者不是同一概念。

因此石怀不越界，只是强忍内心的躁动，一边思考着“缇亚娜”这时会怎么做，一边温柔地抱着怀中哭泣的少女，并用张大展开了的双翼轻轻盖住莉莎，为这名哭泣的少女抵御夜寒——

战火杀戮的夜，因此平静了少许。

……

第二天清晨，古堡关卡门前。

「石怀大人，逆光重要人物的头颅已经确保。」

「报告，卡特三兄弟的无名指已经确保。」

「报！敌马车中找到了有关袭击计划的对话录。」

石怀一边听取历战后变得能干的镇民们的报告，一边看了看车厢内酣睡着的莉莎和缇亚娜，随即向来报告的镇民下令：

「嗯，辛苦你们了，吃完伙食就立即回镇吧。」

「明白！」

行事冼练的几位镇民很快退下，回到他们的行列中吩咐并敦促那些似乎因疲劳而动不了的人们。

同时石怀也注意到了，这些镇民没有报告那些战后找到的牺牲者——

被绑去的孩子和院姑中，就有几人因为反抗激烈而在路上被卡特一行草草杀掉了。

在这些人里就修女服小姐姐，安娜。

现在安娜只是静静地躺在了停尸用的马车里，胸口中剑显示她是为了保护某位孩子而死的。

石怀看了这具尸体好久，一直想不懂为何安娜脸上没有什么痛苦。

他只是想到几天前，这名修女服小姐姐总是对他关照有加，并唠心叨神地敦促他要做个安静的好女孩。

那副面对一大群孩子却仍是精力充沛的样子，现在却躺在停尸车里一动不动了。

石怀觉得这种事情没有道理可言，但世事哪有可以寻觅的“道理”？

只是轻轻关上停尸车的门栏，转身看向远处众人。

英勇军镇民们为了启程准备忙碌不已，缇亚娜因此惊醒并把身旁莉莎推开，小小少女涨红着脸质问一旁镇民“石怀在哪”，相当有活力的样子逗笑了镇民一行，也因吵闹变得有些混乱了。

对此石怀只是叹气。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平静的生活呢？」

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自问。

然后又看了看蓝天白云，想到世间苦恼无数，纠结不已，毕竟——

石怀就是这样总难以释怀的人。

但至少不会是过度沉浸于苦恼中的人。

因此这位这位火焰色泽红发、拥有胜似少女漂亮模样的少年，回到了众人面前。

并以充满气势的声音，下令道：

「各位，为了我们的下一步行动，启程吧！」

「「喔！！」」

蓝天白云之下，是上午的阳光变得耀眼了。

因此路上雾气蒸除，看得清前方的道路，返回的众人就像他们的心情一同，也因此变得轻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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