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丰壤巫女（5）

丰壤巫女才刚下船，就引起了现场五万人潮中引起了轰动。

将这座边陲小镇挤得水泄不通的五万人，他们由近及远可大致分为目的不同的两群人。

第一群三万人，离飞船停泊所在的河川遗迹聚集得最近的人群，他们是急切地希望得救的赛·希尔法子民。

子民对近年来边境伯埃利德·卡特的种种推进其统治力度的苛政感到担忧，也对这个原本与战火无缘的边陲地区之安宁即将被破坏而痛心。

实际上最令他们着急的事情，是卡特三兄弟死在了希尔法地区内。

这对他们来说当然是好事情，但后果不敢设想，因为边境伯埃利德·卡特定会以此为由，对此地在原有苛政的基础上变本加厉。

因此担忧、痛心和恐惧成为了这些人求救的声音。

「丰壤巫女！」

「啊~伟大的丰收女神的神使，丰壤巫女，伊西丝大人呐~！」

「请您救救这个即将深陷灾难漩涡的希尔法吧！伊西斯大人……我们诚恳地……」

这些人拼了命地靠近飞船停泊所在的地方，但也不去妨碍，只是希望神圣如丰壤巫女的高洁存在能够拯救他们。

至于丰壤巫女神圣高洁…在第一群人眼里确实如此。

但如果是第二群人——这些人就是一般意义上的好事者，他们多是途经此地的旅行者和商人。

这些旅行者和商人基本上都是居住在琉璃王国较为内部，相对繁华地带的人。

他们基本上没有受到丰收女神信仰的影响，也对赛·希尔法地区的事态抱持犹如隔岸观火的态度。

因此像第二群人这人，就事态来说的好事者或说是无关人员——

在这些无关人员眼里，丰壤巫女伊西丝很像是拥有倾城容颜的少女中，那些会被称为“不检点”的人。

这名少女眼神淡淡却总是挑眉，如丝般的眼神在期盼救赎者的眼里是怜悯与仁慈，但在第二群人眼里却竟看得像是艺伎们挑逗人的眼神。

少女身着的淡青色巫女服，是符合丰收女神迪娜卡信仰中定义的圣洁款式。

但在第二群人眼里却只是盯着那婀娜丰腴的部分，也许是因为圆润饱满过度而又衣着半露——像是魅魔，所以才会让他们的眼神难免带有污秽不堪吧。

以至于那些举止修养如幽兰，玉立却又隐威风之势，于万人之前，灵韵明镜清澈——这些作为一名巫女拥有强大实力的部分，第二群人全都没看到。

这不能怪他们平庸粗鄙。

毕竟在圣法琉大陆的这个时代，强者间的需要借助“盖氏计数器”才能确认彼此间的实力。

因此对于不是强者的这些普通人而言，即便想要确认的不是实力，恐怕也相当困难吧。

所以这一万多零零散散的第二群人，在街道上伫足眺望的这些人只是被丰壤巫女的美貌吸去了视线，并亢奋不已地叫喊个不停。

「哦！喔！乃子！」

「整个大美人，又有一双巨汝，嘿嘿！」

「唉，不行，这妞一步一摇晃…我有些晕了。」

便是如此，言语聒噪而又粗鄙。

所以这第二群人第一群人之中挤得比较后的那部分人厌恶反感，不奇怪。

但即便对立如此，这两群人却没有发生冲突。其原因除了第一群人因丰壤巫女在场而保持克制外，还和第二群人不敢放肆有关系。

不敢放肆的原因有很多。

除了他们只是路人——根本原因之外，还有那些在街道上四处巡逻的士兵，以及那些混在他们之中却又保持着某种秩序成群结队的几拨人。

应该有三拨人，混入了第二群人之中。

这些人每人都眼神阴沉，他们旅行者打扮的衣服下都藏有武器，心事重重散发着危险的味道。

都全然一副潜伏起来的猎手在追捕猎物的模样，其中一拨甚至说着些令人担心的话——

「头…和情报的一样…缇亚娜·罗德尼拉克也确实在这里……」

「虽名存实亡，但人对我们“革命”有用……要继续追吗？」

「不。不要追，我们已经被狙击手发现了……看那边……」

「可恶……事情果然不简单……」

正因为有这些潜伏起来的人，前一秒和普通人无疑，但却又不时言行举止危险无比。

所以这第二群人才不敢做出什么激进的行动，以免惹是生非。

正因如此。

边陲小镇，不过是一时聚集人潮，熙攘之下却暗流涌动、危险无比。

所以丰壤巫女才会心事重重，当然没有表现在那充满知性的温柔姣貌上。

毕竟这名侍奉丰收女神的少女，和普通的少女不太一样——“神性修炼”致使她成了一位外貌只有19岁，实际上已是在“精神世界·神巫界”度过了30年的老练家伙。

这30年是为了修炼，也是为了积累作为一名合格的神巫所需要的知识而修身养性的必要时间。

以至于伊西丝相当擅长以善意为目的的“口是心非”。

并“心平气和”地利用美丽少女的外貌营造假象。

所以——也善于识破假象。

因此。

如果问伊西丝，如果问这名只是为了避免两国战争——以和平为目的造访此地的丰壤巫女…如果问她在此地发现了什么假象……

那便是“《大剑》骑士团没有完美击破埃利德领邦军的实力”之事前结论，以及“年少却强大的红发魔导士闻所未闻”之突如其来。

——便是这两点打消了丰壤巫女伊西丝原本的打算。

原本农业国北边防军传来消息，说王国有边民来求助，说是当地领主破坏了他们周边的河川，担心有战争发动所以前来求助。

其中河道被破坏是事实，因此当日即有测绘士报告了北部主要灌溉流量激减的警告。

这确实是事实，但伊西丝认为，偷渡来邻国求助的事不可能是边民们的觉悟。

因为愚钝如一般人的边民不可能理解河川被破坏与战争间的关系。

虽然圣法琉大陆向来就有“破军先破粮”的理念，但河川破坏导致的粮食短缺不可能短时间内发生在农业国福尔图。

所以影响的是三个月后的秋收季节。

但即便如此，农业国有多个耕种平原，不单单依赖于北平原，其他任何一个耕种平原的量都可满足全国。

因此就算北平原的秋收季节受到灭绝性灾害，也不可能导致粮食短缺。

因为这种事情在边民间属于一般常识，所以不会有人想到因此发动战争的事情。

但如果…或者说万一……

王国在今年春季的时候向农业国订下了大宗粮食交易，并密称是用于向第一王子向战国地区发动战争的储备粮。

因为当时农业国在“地磁气”在公路体系的进一步利用上遇到难题，需要向魔导帝国花重金请求咨询。

因此这笔在当时引起了不少警惕的交易才能很快成立。

按现在来看，这笔大宗粮食的份量是刚好是农业国两个季度近乎一整年的产出额。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产量最高的农业国北部平原收成再遭灭绝性打击，那就会让农业国的粮食情况在一整年内陷入危机。

虽不至于引发饥荒，但必将缺乏足以用于军备应战的粮食。

而依赖于粮食和屯兵的持久战体系，是农业国抗击其他各大列强的唯一信心。

一旦信心失去，农业国福尔图就会陷入困局。

而这困局的出现，将是一年甚至两年之后的事情。

因此丰壤巫女伊西丝不认为——边民在困于王国、帝国两国边境冲突频繁的背景下，仍有余力考虑到农业国福尔图一年、两年之后的困局。

而如此联系紧密却又隐藏于层层阴霾之下的困局，若不是列强中那些一个国家往往只有寥寥数十人的专业顾问团体——显然除了阴谋发起者之外，没有谁有将其轻易看穿的能力。

据此，丰壤巫女也就排除了“边民求救是‘干女儿’露比娅·艾德华尔之求援信号”的可能性。

而其他的巫女“止戈”、“甘露”等等几位颇具实力者也如此认为。

所以伊西丝才会将“边民求救”本身视作假象。

如果无视了这个假象……

如果直接让福尔图军“进驻”那片七十年年前还是农业国领土的赛·希尔法地区，并利用王国方面擅自炸断河川作为大义……

如果就这样一直行动的话，直至让福尔图一雪前耻——自七十年前的那场不义战，直接一口气取回荣耀，不是问题。

虽然不知道刻意编造的“年少却强大的红发魔导士”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

但那个能够诱导农业国方面行动的人，才是相当危险的存在。

危险到此举一旦成功，就会打破帝国、王国、农业国、神圣国的四国平衡，不是列强的统治者们想看到的局面。

所以丰壤巫女伊西丝此行的任务，就是在修补河川的同时，尽可能地寻找那个阴谋者的线索，并确认“年少却强大的红发魔导士”之真伪。

因为在“年少却强大”这点上，不是没有先例，简直就和当年的露比娅如出一辙。

以至于想到这里，伊西丝正下意识想舔舌。

但那段作为小巫女历练的日子，让现在是丰壤巫女的她立马停止了妄想。

“呀~…不好，在众人面前可不能露出痴态……”

毕竟丰壤巫女对孩子…尤其是可爱的孩子，有着无法释手的狂热喜爱。

而现在，伊西丝前方又是一轮吵吵嚷嚷，有人在起义士兵的护送下到来——

「初次见面，旅途不辞辛劳，在下名字是石怀……这次的事件对彼此来说都是场灾难，但只要……」

伊西丝没听进一句话。

因为在这个貌如同天使般纯净，却又眼神淡淡忧郁散发甜美的孩子，模仿着大人样说些外交辞令之时，丰壤巫女就决定了——

“这么可爱的孩子，必须带回家才行呢~”

——便是如此，即便表面如圣女般慈祥宁静，脑中的人格却喘着气有失淑女风范。

甚至并一瞬间规划好了后续——

如何合理地将其强行带回家，并利用巫女的特权“强制成为”母亲，然后那个孩子锁在房间里并精心“喂养”……培育亲情……直至成为合格的巫女继承人。

——如此一瞬间，时间跨度长达十年乃至数十年的惊人计划，就此在伊西丝脑中浮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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