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是你

第二天中午，雷伦一下课就跑去找雅娜。

“！”

雅娜看到雷伦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雅娜教官！”

既然被发现了，雅娜无奈只能停下了脚步。

“哈哈哈，是你啊，真巧啊。”

“我特意选这条路等教官的。”

“......我道歉！”见雷伦打算没放过昨天的事，雅娜双手合十，低下头请求雷伦原谅，“大恩大德小女无以为报，来生愿为大人做牛做马，结草衔环！”

“......教官您的尊严呢？而且是不是说错台词了......”

“总之我会补偿你的！你有什么要求都尽管说吧！”

“我......”

“要钱是吧，给你！”

雅娜把兜里干瘪的钱包递了出去。

雷伦推开雅娜的手，表示自己不需要。

“嫌钱少？这可是我全部身家了！”

“我不要钱，我......”

“那我就去找校长求情，把你从B班调到A班！”

“不用......”

“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要什么？你不会......”

忽然雅娜神色一白，苦口婆心地劝道：“这是不可能的，虽然学院不是不允许，但是我还是喜欢比我年龄大的男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听我说话！”

雷伦也不管什么尊重教官了，大声吼了出来，引得周围学生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收复了一下心情，雷伦叹了口气：“教官，你不觉得比起我来有个人您更应该道歉么？”

“这个，我已经向希尔道过歉了。”

“你觉得没关系吗？”雷伦在脑内问希尔。

“希尔没关系啊，那种程度的攻击还伤不了希尔的身体。”

希尔说得满不在乎。

虽然听着很不可思议，但是雷伦还是相信了。

因为是魔剑。

雷伦这么催眠自己。

知道希尔不会受伤之后雷伦的怒气立刻消了大半。

“那就请教官在我不在希尔身边时好好照顾她。”

雷伦很同情希尔，所以他希望希尔在外界能生活得开心点。

“就这？”

“就这。”

“包在我身上！”听到这样雷伦就能原谅自己，雅娜神色又亮了起来，“我徒弟我怎么会亏待她！你绝对放心！”

“就是因为您带她出去我才不放心的。”

“一时大意，一时大意。我就只是想带希尔去实战演练来着。”

“有教官这样跑到酒屋练拳的？也不怕给别人添麻烦。”

“我会赔偿的啦。”

雷伦无语地指了指雅娜手中的钱包。

“马上就发工资了！”

“教官欠校长的钱还没还完呢。”

“好好好，说不过你，我认错了好不好？”

雷伦说的都是事实，没一个雅娜能反驳，这让她郁闷极了。

“教官您真的应该注意一下个人形象，您代表的可不仅是您个人，更是整个学院的形象......”

“啊——你怎么和杜老抠一个德行！我又不是不教学生，我平时爱干啥是我的自由，拜托你们不要管我的私生活好吗，早知道我当年就不该贪工资高进这个学院，现在像签了卖身契一样被杜老抠使唤来使唤去，要不然我早就找到男朋友了！要是我还完债那天还没有，我非得逼着他给我找一个......”

雅娜再也受不了雷伦的教育了，一边碎碎念一边溜了，留下雷伦一人风中凌乱。

忽然感觉雅娜教官也蛮可怜的......

虽然肚子有些饿，不过雷伦现在还有事要做，那就是把借来的长剑还回去。昨天雷伦把剑别在腰上后忘记还回去了，所以趁着今天有时间去一趟酒屋还剑。

不过让雷伦没想到的是，酒屋的人去教堂做礼拜了，门前挂着个“礼拜中”的牌子。

不过想一想，今天正好是做礼拜的日子，而伊拉大陆有一半的人都是教徒，剩下的不是教徒也信光明神教，会去做礼拜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雷伦想到，既然都要等，不如干脆也去教堂去做礼拜好了。

兰斯特教堂位于伊格尼斯城的东边，同伊格尼斯城一起建成，由圣女大人亲自施予祝福，其外观雄伟瑰丽，是城中最高的建筑。教堂很大，可以同时容纳上万人，每个月月中城里的教徒都会来这里做礼拜，非教徒也是来者不拒。

做礼拜时要在阳光充足时进行，若是天气不好，礼拜便会往后推迟。礼拜堂顶部有个透明的大型圆玻璃窗，正午时太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礼拜堂中，教徒们便沐浴在光明女神的光辉下做礼拜。

等雷伦到达兰斯特教堂时礼拜已经开始有一段时间了，礼拜堂里到处都是人，几个修女主持着秩序，一位牧师在讲台上诵经。底下做礼拜的人都安静地听着，雷伦也整理了一下衣服，默默找了一处空地坐下。

讲台上的牧师无非是在歌颂光明女神的伟大神迹，为她歌功颂德。雷伦虽然早就听母亲说过，但依旧听得津津有味。

数千年前，神与人一同在乐园生活。然而有一天，人类犯了大错，触怒了神明，于是神明将人类放逐到魔界之中。善良的光明女神不忍心人类就此毁灭，便将自己的一部分神力赐予人类，于是魔界中便分隔出一片大陆供人类生存。然后光明女神又赐予人类斗气，让人类能在与凶猛的野兽斗争中不落下风。最后光明女神赐予人类日月，让人类不至于在漫漫黑夜中迷失自我。人类心怀感激，将大陆以光明女神的名字命名，以表明自己永不忘光明女神的恩情。

礼拜完毕后，所有人都伸出双手捧住一束阳光覆盖在自己头上，以表自己衷心接受光明女神的福音。修女将教堂事先准备的食物发给礼拜堂中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并告诉他们这是教堂以光明女神的名义给予他们的怜悯。大部分流浪汉都是为了这份免费的午餐而来的，他们向修女表达自己对光明女神的感激后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剩下的人都自觉排起队朝奉献箱中投下自己的奉钱，雷伦也不例外。

感谢光明女神的恩德，让我能幸福生活在这片土地。

雷伦嘴里默念着投下了两枚银币。

雷伦走出教堂时意外遇到了一个人。

“卡修斯？你也来做礼拜的？”

“是你？我身为贵族，自然要每月交纳奉钱，你居然也来做礼拜？”

“你不是还讨厌我吗，怎么这么平静？”

“你要是想打，我随时奉陪。”卡修斯拔了一下剑，见雷伦拼命摇手才哼地一声把剑收回，“等这次年纪考核我一定会要你好看。”

“你不会要指名我吧？”

“当然，你可别害怕不敢应战。”

“......好吧，不说这个，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饭？”

“怎么？害怕了？想套近乎可没门。”

“当然不是，只是吃饭没有伴不大习惯。”

以往雷伦都是和玛图一起在食堂吃午饭的，现在则大部分陪希尔吃午饭。现在玛图肯定已经睡午觉了，至于希尔雷伦让她先吃了。

考虑到雷伦邀请还挺真挚，卡修斯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了。

雷伦没有回学院，现在学院肯定是没饭吃了。七拐八拐之后，雷伦带着卡修斯来到了昨天的那个红屋顶的酒屋。城中大部分酒屋都会把餐饮作为正业，而不是卖酒，毕竟酒不是刚需，但饭是。

“你说的吃饭的地方就是这里？”

“你来过？”

“我想起一件不愉快的事。”

“什么事情？”

“昨天我路过这里的时候被一只野狗扑倒了。”

你跟狗真是有缘。

“你把那只狗怎么样了？”

“我还不至于跟一只狗过不去。”

“那就好。”

雷伦为奇奇放了心。

推门而进，雷伦看到昨天的那个酒保正在打理柜台，看来是刚开店。

“你好，我来还剑了。”雷伦把腰间的长剑放到柜台上。

“是你啊，昨天真是多谢你了。”

在酒保眼中，昨天无论是谁打赢了对他来说都不好，倒是雷伦及时赶到中止了事件的继续恶化，保住了酒保可怜的薪水，让酒保很感谢雷伦。

“剑士不能对同伴见死不救，这是我应该做的。”雷伦可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伟大的事，“我和我同学打算在这里吃一顿午餐。”

“好的，这份菜单请拿好，请坐那边的座位吧，想要点什么跟我说，我第一时间帮你们上菜。”

坐到座位上后，雷伦点了两道菜后把菜单交给了卡修斯。

“你不会吃不惯这里的菜吧？”

雷伦记得卡修斯从不在食堂大厅吃饭而是在包厢吃的。

“当然不会。”

卡修斯随意点了几道菜之后就把菜单交给酒保让他上菜了。

这倒让雷伦有些对卡修斯刮目相看了，因为在他印象中贵族都对这种普通的小店不屑一顾的。而且上菜后卡修斯也很有贵族修养地一点点把才吃干净了，仿佛他吃的是什么大餐似的。

吃饱之后雷伦刚起身，忽然一只黑色的小狗跟着客人从门缝跑了进来，到处摇尾巴求剩饭吃。

雷伦注意到了这只狗：“好可爱的小狗。”

卡修斯也注意到了这只狗，神色变得阴沉：“我认识这条狗。”

“......不会是昨天你见着的那只吧？”

卡修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拔出了剑。

“你要干嘛！”

“宰了它！”

说好不至于跟狗过不去呢！

小黑狗感觉到自己生命似乎受到了威胁，也不顾讨食物了，在酒屋里乱窜，卡修斯提着剑在后面追着。狗叫声、惊呼声、餐盘落地声，一时间酒屋里鸡飞狗跳。终于又有新客人来了，小黑狗趁机跑了出去，卡修斯也跟在后面冲出了门。雷伦给了已经傻了的酒保一个歉意的眼神，把餐钱扔在柜台上后便立刻跑去追卡修斯。

等雷伦追出去的时候，卡修斯已经跑远了，但是可以很明显感觉到骚乱的痕迹。雷伦顺着骚乱的人群一路狂奔，终于看见卡修斯疯狂追着狗的场景。小黑狗明显是吓坏了，在人群中左右逃窜而卡修斯干脆一把撞开人群开路。

“让开让开让开！”

“哇！”

“怎么回事！”

“搞什么啊！”

“想死啊小子！”

这下恐怕全城的人都知道有个疯子提着剑在追一只狗了，必须要阻止他。

雷伦想着一定要制止卡修斯，脚上又提了几分速。

两人一狗都已经跑累了，速度都放缓了下来。周围行人逐渐稀少，雷伦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跑到贫民区了。

“嗷呜——呜——”

“狗崽子，给我停下！”

“卡修斯，别再追了！”

人追人追狗，这滑稽的一幕终于要结束了。

“小黑，过来。”

路口处，一个人伸出手抱住了迎面扑来的小黑狗站了起来。

“是你！？”

那人看清雷伦的模样后，失声叫了起来。

雷伦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才记起来他是昨天混混里面的那个瘦子。

“把狗交出来！”卡修斯暴喝。

“做梦！”

瘦子虽然没搞懂眼前这两人跟这狗有什么仇怨，但是还是看出来者不善，于是他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木制哨子。一吹响，从各个街口涌出一大批人，卡修斯举着剑与这群人对峙起来。寒风吹在两人身上，冷却着火热的身体，让人不禁发颤。

“怎么，还有人敢在我们地盘闹事？”过了一段时间，一个大汉从人群中走出。

“吉恩大哥，昨天那个人带着人想来报仇。”

“哦？”吉恩看了看卡修斯，又把目光移到雷伦脸上，“是你？”

我今天到底听到几个“是你”了。

“昨天的事已经一笔勾销了，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

在别人地盘上，雷伦不得不低头。

“你跟这群人认识？”

尽管对自己实力有信心，卡修斯面对这么多敌人时也有些紧张。

“有些孽缘。”雷伦低声跟卡修斯说了一句，又把头转向吉恩：“我们只是不小心闯入这里，无意冒犯，能否放我们离开？”

吉恩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挥了挥手，让周围的人散去：“我也不打算为难二位，不过既然来了，不如喝杯茶再走吧？”吉恩招了招手，请他们走进一间屋子。

虽然下午还有课，但眼下不是担心上不上得成课的问题，雷伦和卡修斯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吉恩进了屋子。

屋子里是个客厅，客厅不大，只有一张方桌和几张椅子。桌上点着一盏煤油灯，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在这寒冷的春天带给人些许暖意，让雷伦和卡修斯原本紧张的心也稍稍放松下来。

待三人坐定后，吉恩开了口。

“敢问两位少年名字？”

“雷伦。”“卡修斯。”

“想必你就是怀特将军的儿子吧。”

“你认识我？”卡修斯有些惊讶。

“我曾听说怀特家族有孩子来到萨格尼斯学院学习，再看你气质不凡，虽陷敌阵，但是却不慌乱，眉宇间还带着一丝傲气，再看剑不是地摊货而是名匠亲自打造，哪有不知是名门贵族的道理。”

这一番话说得卡修斯洋洋得意，频频点头，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真亏你能看出来，你眼光挺好的嘛，哈哈哈。”

“鄙人是这片街区的头领，吉恩。两位来这小小的贫民区有什么事情？”

“本来你手下的一条狗抢走了我排了两个小时队买来的面包，不过我现在心情好，这件事就算了。”

“卡修斯少爷真是大人有大量。”

“贫民区不是由教会管理的么？怎么你是老大？”

“我正想跟你们说呢，”吉恩露出一脸苦相，“教堂虽然给了我们很多粮食补助，但是却缺乏人手，贫民区斗殴事件时有发生。我们团长组建了黑侠佣兵团，管理贫民区各个区域维持治安，通过接委托来赚钱购买食物。”

接着吉恩又叫人进来耳语了几句，那人便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看到这些人，雷伦变得十分震惊，因为他们有的缺了双手，有的缺了双腿，有的失了一臂一腿，总之没有一个健全的！他们的目光里早已失去了神采，丧失了生活的勇气。

“他们都因为一些事故变得残缺，因此他们的斗气会从这些地方散出去而无法凝聚成一团。用教会的话来说，他们是被光明女神抛弃的人，无法享受光明女神的恩泽。这些人失去了基本的自我生活能力，教会不养神弃者，谁养？只能我们养。

“我家是经商的，商人难免有几个仇家。有一天仇家找上门来报复，全家人只有我逃了出来，其他人全死了。我一个人流难到这里，团长接受了我，团长对我有恩，我就要为我们团办事，我要帮他养活这个街区的人。而且因为我的经历，我不愿对这些神弃者坐视不管，我良心上过不去。

“我们偷，我们抢，一个原因是因为痞性难改，另一个更是因为我们没办法。我们要养活的不只是我们自己，还有我们的同伴。谁愿意雇我们去做事？哪家店愿意让我们当店员？我们不能指望教堂，虽然教堂不用交税，但是他们也要拿奉钱来修缮教堂、置换物品、派发工资，真正拿来救济贫民的又有多少？我们收到的救济还不够一半人吃饱的！”

雷伦心情变得沉重，原本高兴的卡修斯也收起了笑容，房间的气氛十分压抑。

“我不指望你们能帮到我什么，我只是希望你们能理解我的苦衷。”

吉恩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做出送客的手势。

“不，我能帮你！”卡修斯一拍沙发也站了起来，“别忘了，我可是怀特将军的儿子！我们会给予你经济帮助的。”

“那又如何？你不能代表怀特家族。”

“那我就以我私人的名义给你们资助！”

“你认真的？你不怕你父亲责备你？”雷伦提醒卡修斯。

“帮助有需要的人有什么错！”

“说得好！”吉恩激动地握住了卡修斯的手，“我代表我弟兄们谢谢卡修斯少爷您！您将永远是我们黑侠团的朋友！”说着吉恩在身上摸找了一番，拿出了一把短剑塞到卡修斯手里，“这是我父亲交给我的遗物，现在我把它赠与您，它代表着我个人对您的感谢之情！”

在卡修斯给了吉恩一张证明，让吉恩每个月都可以凭证明去银行从他账户上取一定数额的钱之后两人就离开了贫民区。

“你真不怕你父亲？”

“我行得正，我为什么要怕他？”

“万一他把你钱收回怎么办？”

“他敢！他敢我就回家族跟他闹上一场！”

“我真的对你有所改观了。”

“但我没有，别想套近乎。”

“是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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