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弈
薄雾中那一缕黎明之阳穿透海面,将那深海里的一切都笼罩上了那层若即若离的浅淡光辉,似乎于若在冰封之地才可见的极光之景,那透明的光膜在水面下浮动,直至触及那死寂般的深蓝色才淡漠地永远消逝于其中,似乎那几条游鱼也只屑于在海面处徘徊游荡,孤苦而深沉的海洋之穴却毫无生物触及之迹象,可却于其中一个角落,绝美的深海之城镇如鬼斧神工般坐落于此,从来无人能寻找到的人鱼传说似梦幻的灵魂,独显历代人们那奇异的憧憬。
海神之宫,洁白的砖墙因那海底城镇中特有的柔和光芒的映衬而闪着淡薄的微弱薄光,高大而圣洁的西方穹顶式建筑中央,是那崇敬者精雕细刻出的代表海神威严的白雕,洁白的石柱伫立在宫殿两旁,绝美的天使雕像手持水瓶,作出向下倾倒水流的动作,也更给这宫殿增添了几分迷幻在内,那违抗神王之令不留于天界的深海之神,不知是因曾经的一次下界而留恋此地,还是因对海天生的依恋,才与那海之生灵定下契约,永远守护这绝美之地。
在宫殿内,那辗转曲折的一方小径直通向静谧的庭院,如海中花园的景象不禁令人心旷神怡许了,不同颜色的珊瑚丛簇拥那深绿的海草,庭中置一小桌及四张座椅,洁白的印花桌布平铺在桌上,触及桌角悄然现出些褶皱,而上恰然摆好透亮的白色茶壶,倒颇具一股西方皇室的高雅特点,丝滑的红茶静静地淌在杯中,四把座椅端正的放置其旁,如丝绒般洁白而柔软的坐垫,好似是对来访者特意的温情接待。
海神赫丽莎塞露端坐在其中的一个装饰着黑色标志性纹路的座椅上,似乎暗示了自己主人的身份。对面而坐的是那银白色长发的少女,那发丝中懒散地引出一条麻花环绕在额头上,依稀几缕长发如同月光般柔顺虚乎,她的银灰色瞳孔中独带着天生的戏谑,一身清爽的衣物正是当地的特有的半透明薄莎,隐约之中,或可瞥见那白纱之下的嘴角似乎是在上扬,她用最为随意的姿势坐着那把椅子,高高在上就如天生的神灵般。
而只瞧见海神的左边,那同样拥有一同银发的少年正襟端坐,一身白色小西装格外正式地穿在他身上,修长的长裤甚至能勾勒出腿部的优美曲线,裤脚上点缀着些疑似神界语言的金色纹样。他的双眸淡然地注视着两人,冷漠地让人感觉无法接近。
就于此时,那位魔女小姐从蜿蜒曲折的小径中走出,她身穿那灰色的哥特系风格长裙,较为松散而略显蓬大的袖口上装饰着花边及镂空的纹样。那细瘦而苍白的手自然地垂下,一如既往的黑色短靴兀地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与此同时,她那双死寂的红瞳似乎瞥视到了正在等候的三人,便拉起长裙的一角行了一个礼节,然后径直走向剩余的位置,缓缓坐下时轻声吐露出一句话来,“应您的邀请,雪凌前来拜见。”
“不必太过拘谨。”轻柔而甜腻的女声中似乎丝毫不带有任何神的威严感,似乎意外亲和的样子,赫丽莎赛露那双就如大海般深蓝色的眼眸中、银色的仁瞳柔和地望着周围的种种。那白色的长发在发间引出一条粗劣扎起的麻花辫,由交叉的黑色发带夹于发尾,起到固定头发的作用,一身洁白的百皱长裙泛起如水波般的褶皱,缥缈之中,那裙摆袖口仿佛人鱼的鱼尾,倒更像一只人鱼了。
似乎在对方的话语中沉浸长久,克洛蒂咧开嘴角随而一笑,那银灰色的瞳孔中似乎充盈着留恋,又或许是正在回忆着什么古老的往事,与此同时她伸手向那长桌轻点一下,西洋棋盘随着手臂的缓缓移动,显现出来好似是被那抹微光组成。坐毕时,长桌上已悄然无声地摆放好了那黑白方块底色的棋盘,两色的棋子蓄势待发的放置在棋盘两边——这正是那神之手的完美杰作。克洛蒂坐于此间,就像是这场游戏的幕后展开者,狂妄的语气倒是与神的身份相昭呼应,“来吧,各位,陪鄙人玩一场游戏。”
“奉陪。”轻灵而略显些甜腻的女声传入耳畔中去,海神赫丽莎塞露赞同般的向克洛蒂点了点头,深蓝色眼瞳中那抹银白却似乎是回想到什么般,悄悄一颤动。她坐定身姿,双眼静静注视着面对自己一方的黑色棋子,随而示意对方先走,嘴中却因曾经的留恋而低声呢喃,“第一次于此相见,也是在这个时候。”
“没错,我的小塞露。”克洛蒂戏谑般,随口向那海神道出一句话语,她同时伸出右手轻轻触碰其中那一棋子,十分随性地下了第一步。可对方也不甘示弱,果断表示了对此举的反击,于是在那辗转曲折的棋局游戏中,两人就如那黑棋及白棋中掌握着万上权利的国王,似乎已沉迷于这场长久而短暂的游戏中了。“很抱歉,你输了。”当话音毕落之时,克洛蒂便随手将对方的王击败,她的嘴角呈现出胜利者般的笑容,银灰色的眼眸中竟许还显现出一抹令人畏惧的疯狂。
“甘拜下风。”赫丽莎塞露只得一摇头,她对于这次游戏的失败似乎还有些惊异,随而她便听闻到对方那连贯的笑声,依稀之中似在轻佻地说着,“不如再和我玩一场吧,雪凌。”海神顿时只觉自己及那座椅被一股力量转移到长桌的另一边,深蓝色的眼眸恰恰瞥见到那魔女与克洛蒂对奕的景象,却不由使她的神色微弱地一变。
“第一次下棋,技艺不佳,请见谅。”雪凌只是面无表情地说道,那暗红色的瞳孔中随带着犹豫,甚至是一股从心底而来留恋之情,那深粉色的长发披散于身,发尾似乎因深海固有的浮力作用而不受控制地漂浮而起,她注视到对方将那白棋在棋盘中熟练地走了第一步,便轻触其中的那个黑棋,却似曾经已下过般,微微移动了一小格。
“试图想起……”克洛蒂空灵而略显诡异的嗓音似乎是在引导着对方一样,银灰色的瞳孔却因一处细节而猛然触动般微微颤动,她好似已经明白了对方的下法,恍然大悟似地摇了摇头,那声线却自然地压低随带着几分沙哑在内,“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连那棋也是……”
深海中那如接待宾客的房间,梳着墨绿色高挑马尾辫的女孩慵懒姿势地坐于那深色的柔软沙发上,暗绿的眼眸中因略微的痛楚而微闭起,那眉头有些吃痛地紧锁着,但是不久她便完完全全的忘记了这一小事。身边赫然是一个拥有着一头金色波浪卷发的碧蓝眼眸的人鱼少女,此时此刻对方正小心翼翼地为她缠绕绷带,不过似乎这一做法太过亲近的样子,阿丽西雅嫌弃地摆摆手,想要表达自己缠绕绷带的看法,却被对方所硬生生地阻止了。
“呃……我想问下,晨曦那家伙跑哪去了?”似乎是刻意想要引出话题般,阿丽西雅对着那为自己缠绕绷带的少女自来熟地询问道,暗绿的眼眸中虽冰冷已逝,但隐隐之中还是略带着几分傲气,她随而试探般活动了一下身躯,同时低声喃喃一小句话语,“这药效还不错,几天来疼痛也消减了不少。”
“晨曦小姐的话,应该是在海神之城内闲逛吧。”对方机械般地回复着阿丽西雅的话语,那碧蓝色的眼眸就如那海水般透彻,金色的波浪卷发松散地披散在身上,而那条如在梦中才可视见的鱼尾上竟是微泛着浅金色的鱼鳞,鳞次栉比地分布在尾部及身躯上的几处位置,带着如魔幻般的奇异在内。
“哦,是吗?不过还真是有些无聊呢。”桀骜不驯的话语于耳畔久久回荡,阿丽西雅言说着,同时直望着天花板发愣,她的双手懒散地放在脑后支撑着头,暗绿的眼眸中仿佛在回想着什么地微微闪着浅淡的光芒,随而双眼就这样紧闭,许是小憩去了。
就于此时,那繁华而富饶的街道上,依稀可见那好几条人鱼结伴着在其中穿行着的场景,他们的面庞上明显带着期待及真实的欣喜,甚至是根本对外人不感一丝奇怪的样子,对那红色长直发的人类少女及她身边的两人也会随口攀谈一小句,仿佛只要在那深海城镇中,就不再有任何怨恨及痛苦存在,他们的灵魂如那海洋般透彻而深邃。
“许是今天下午,我将会遵循海神的指令,带你们去海之墓穴。”魅惑般的男声骤然于耳畔徜徉,海妖塞壬静静地叙述道,那深蓝的眼眸如重回故地般,略带喜悦地注视着那繁华的街道,他同时对身边的蓝发侍从告诫了几句,随口喃喃, “雪凌小姐,是去宫殿朝见海神了吧。”
“或许是,恩……塞壬,你和海神塞露小姐又是什么关系呢? ”晨曦似有似无地询问一句,那双红瞳继而从长发中显现,修长的直发披散在身上,一身黑袍内那洁白的衣物隐约被遮掩荫庇,在无人注意之中泛起丝丝褶皱。
对方似乎因此话而有些呆滞了小许,随而微微一笑,深蓝色的瞳孔中隐约现出回想的意思,于是就以舒缓的语气回应晨曦的话语道,“曾经当还没有这海神之城时,我们的海神殿下第一次来到人间,第一眼望到的就是这片海洋。我也许是她在这广阔海域中也是第一个相识的人吧,从此呢,就辅佐海神殿下建立了这海神之城至今。”
“海神吗……”似有似无地低声呢喃,晨曦微微颔首,那双红色的眼眸静默地注视着整个海神之城的种种一切,伴带着似乎是在感叹这城的辉煌之感,微微轻叹,那头长发的发尾轻微的漂浮起,因浮力的作用而兀自浮动。
这时,宫殿中那激烈的对奕似乎已经进入尾声,克洛蒂猛然移动那颗洁白的皇冠棋子,对方的王与此同时化为黑雾扩散消亡,那棋盘也逐渐变作点点微光消逝于周围的空气,她似乎恢复神色,无奈地一晃头,银灰色的眼眸中充斥着不知是留恋还是苦涩之意,那空灵而略微颤抖的声音骤然传出,“啊,你终究还是输了呀。”
身边的少年静静注视着克洛蒂于此的反应,处事不惊的银色眼眸竟因此而有所触动,从中略带着对于眼前少女同样的涩意,微微颔首,待细想自己没有可开口的余地,于是便静默地垂下了那双紧握着十字架的手。
“今天下午, 塞壬将带领各位去海底墓穴。” 海神赫丽莎塞露端重神色地对雪凌说道,那声音清美恬静而不由令人的心灵舒坦,同时向克洛蒂两人耳语了几句,那双深蓝色的眼眸似乎是于此回想到了长久的往事,兀自低垂下去……
深邃的海底,黑幽幽几乎没有任何光芒可以透射入其中,张牙舞爪的嶙峋怪石因受到深海永久的禁锢而呈现出可怖的色彩,那深黑的海穴几乎将一切都掩覆在它蔓延的身躯下,海水在如此压抑之下似乎了无波澜,唯有那洁白的海中小径从远处缓缓延伸至这深海的底部地脉,远方蓝发的少女提着一盏小灯带领着众人向深海之中走去,那双淡蓝色的眼眸被灯光映照出点点斑斓。
“深海墓穴,应该就在这里了。” 塞壬悄然停驻脚步,那男声中却隐隐带着些诱惑之感,深蓝色的瞳孔望着那幽黑的海底,如再次见到那长久无法涉足的故地,微微充溢着留恋的情感,随而他便用那正颤抖的绝美的嗓音低声喃喃,“我们第一次见到的地方,就是在这里吧。”
雪凌静静地站在那处注视着整个深海海底中幽暗的景象,孤寂的红瞳却因此而现出了些微薄的光亮。那深不见底的海底为那灯的光芒所映亮,柔软而细腻的沙沉积在水下,古老而已然破损停滞的三桅帆船在沙中沉寂,却于无形中多了些悲苦及死寂,几条结队而伴的游鱼在那破弃的三桅帆船中如玩耍般曲折游荡,这船似乎已经于此沉浸了几千年的样子,几乎微微抚摸就会立即支离破碎而倒下。
“这个地方,是深海中的坟地啊。”似乎因此而有些迷惘的样子,阿丽西雅兀自怅惘了一小刻,那暗绿的双眸望向周围一片死寂之景,好似又重回了曾经的冰冷,如一个审判者般窥视着这为残酷的时间所洗刷的种种一切,同时向塞壬似有似无地询问道。“所以说,这不仅仅是船的墓地,也是......”
“人鱼之墓。”那魅惑的声音充满着果决,就这样应了对方的话语,那深蓝的瞳孔流露出如留恋般的深刻情感,一头精致的黑发中些许杂毛微微翘起,海妖塞壬将双足踏入那泥沙之中,随而望了望头顶那嶙峋的怪石之景,轻叹一口气,却又再次低语道,“我的孕育之地。”
海神与塞壬的邂逅,曾经是如何的展开,却又是如何的发展至今?那迷惘而懵憧的初生之神,因那悄然之中的下界又造就了怎样的辉煌?一切似乎都掌握在一个已完全编著好的剧本之中,根本无法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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