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奏
待永恒的浩瀚夜空笼罩整个城镇,昏暗的街区静谧而几近无人涉足,那虔诚的颂歌者提着一盏橙黄的明灯穿行于斑驳隐掩中,如诚恳的信徒彻彻吟唱着神的赞歌为入睡的人们带来真切祝福,只觉灯光幽然间颤颤抖动了两下,随而火星覆灭完全为黑暗所侵蚀,转瞬即如重燃般绽放出诡迹的火花,映亮黑暗中煞白的高墙。似乎一切都归寂于平和,惟有黑猫敏捷地穿梭于城镇的隐秘处,矫健的身姿勾勒出朦胧的绝美弧线,便顺势消逝于黑暗宽容的怀柔,那耀眼的启明星在西面的空中孤独的摇曳,仿佛在指引迷惘的旅人以归宿的方向,而那祷告的歌声最终沉寂,化黑暗为恒定一体。
时间逐渐流逝在人们短暂的梦境中去了,当朦胧而缥缈的晨雾隐隐约约将城镇隐掩,小巧的知更鸟扑闪着淡蓝色的羽毛轻盈地向远方飞去,婉转的歌喉清丽而使人不由沉醉,黑夜散尽将那黎明的朝霞之景映入瞳孔的晶莹,天际透彻出神喻的光辉引领天使的祷歌深入心底,清晨的露珠荡漾在宽大绿叶的柔美拥抱里,颤颤于原处翻滚随而优雅地滑落叶片在空中划下一个寂静的弧度。起早的修女手持祷词缓缓漫步于小径中,树林的荫蔽伴带着乡土固有的清香将人的身影隐藏于其中,惟有斑驳的树叶沙沙作响透露出安详的意味。
虚掩的窗户似为人烦躁地推开一小缝,微寒的柔风如试探般窥视着狭小房间中的斑斑暗影,丝缕阳光将那坚毅的侧脸映亮,只见一身黑衣的矮小女孩正焦急地来回踱步着,沉闷的脚步声却增添了几分古怪的窒息感,高梳起的墨绿马尾辫垂落于笔挺的背部,几缕杂毛干枯地翘起似因过短而几乎无法梳入发带的束捆,那暗绿双眸中却充斥着对此事的疑惑及浓重的愤懑之情,无力地靠在墙角垂头使双眼抹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手臂随性的相交仿若隐约渗透出些烦躁。
“她自己就选择这样,连一点反抗都没有就要被那些所谓的神教徒处刑!真的在意过我们……我们的感受吗?!”突兀中猛然提高的嗓声充斥着不甘又或是恼怒的情绪,随着阿丽西雅如野狼般阴冷的眼眸中透彻出毅然决然之意,看似瘦小的右手握拳击向墙壁却迫使它不住地震动而发出诡异的轰鸣声,随刻更加用力地想要击打墙壁以舒缓自己的心情,却悄然间为另一从肘间的阻碍所克制,眼瞳暴躁状地瞥视到那一身影,可也只好放松气力任由对方拉拽,无奈地摇头便以图用呼吸来恢复平静的心神。
“西雅。”柔和的女声中不免带着略微战栗之感,从长发中隐现的红瞳与对方的瞳孔相对视良久,仿若在提醒她当前的举止太过,待阿丽西雅即刻舒缓心神恢复平静的状态时,晨曦才快速迈步走到桌旁拿起那似已人为紧拽而扭曲形变的早报,焦躁地将褶皱的报纸抚平,双眸中透露出正色同时细致查找着那几行小字里粗劣的信息,却没察觉到阿丽西雅也已走到她身后静待,暗绿的眼眸中却似泯灭生机般昏暗无助。
“听好了,西雅,请不要做轻举妄动的傻事,我们尚且还不知道对方的实力如何……就像是入虎穴的病狼,根本连一丝可以招架的机会都没有。”原本温和的声音却多了些审判的意味在内,双瞳流露出心中充斥的忐忑不安,拽紧报纸的双手却颤抖着无力垂下,兀自哀叹一小声,眼帘低垂的双瞳仿佛在回想什么一样静视某处,那几近乎绝望的声线颤动而低沉沙哑地重复着报纸中的一句段落道,“明天的黎明第一束阳光透射入人间之时,便将行刑,以铲除罪孽,昭显秩序与道德之神的威严……我们,只剩下不到一天的时间了,要救下她的话。”
“卑劣的戏词吗?我知道了……反正,她死去我与她的契约也会解除,我也好安宁些,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断续的苦涩笑声却阴冷地传来,阿丽西雅暗绿的眼眸为昏暗所覆笼,咧开的嘴角悄然隐现出即将抽搐的趋势,面庞稍带着可怖的扭曲感仿佛在抑制内心的情感般,试图不去注视对方的双眼同时颤动的手用力横打对方的肩头,迫使对方因没站稳而为此力踉跄地作蹲姿摔倒在地上,一手拿起静置于桌角的巨剑大迈步似乎将远离此处,而那牙却紧咬凸显出毅然决然的意味。
“教堂的守卫森严,硬碰硬基本上的胜算为零,而明日……既然是大规模的处刑,人员众多,在这种混乱里,我们的行动或许能出其不意,成功的几率相比较而言会升高很多。所以,此前最佳的方案,就只能是劫法场……我的话已经说完,你可以走了。”似乎是尽量保持相对平和的语气说完了这段话语,晨曦以左手撑地缓缓站起身,隐现的红眸注视到对方仿如留恋的眼神转即而逝便粗鲁地踢开门离开,兀自捂着胸口迈步走到窗边,象征意味地掀起额头的刘海显露出血红双眸,无助而绝望的低语声在心灵中回荡深久,“是啊,就算是我一个人也行。”而话音毕落之际那左手触及胸口的泪形项链,划下一条冰冷的孤影。
而此,就于圣彼得罗亚教堂的某处,原本洁白的落地窗帘却已换成黑色而肃穆的帘幔,那老主教此时正虔诚地站在墙角处手握十字架祷告着信条,碧蓝的眼眸随而沉静注视着不远处随性姿势坐于中央长椅处的女子,却颇带着仿若对神那般真切的尊敬之情,一身黑色修女袍松散地垂下使其边缘耷拉在地面,浅棕色短发微微卷曲从那头巾中显露出一小缕,耳边的泪状耳坠此时如遇其主般稳当当地停止了旋转,那断续不绝似手指碰撞桌缘的回响声却给周围增添了些燥热。
那端坐于长椅的女子,一头火红的长发扎成花苞的样式由仿若黑色曼陀罗的饰物绾定住,色泽更为贴近于灰色的银瞳微微低垂突兀出格外的妩媚, 却一反他人日常的装束,身穿着的红色旗袍下摆印下了曼陀罗的纹样,开叉的侧摆显露出白皙的腿部,高高隆起的胸部位置将完美的身形勾勒出曲线,尊臀下修长的双腿微屈将脚上那如忘川般色彩的高跟鞋凸显,却不免携带着高傲而目空一切的韵味,仿若万千信徒长久崇敬的神灵。
“神殿下,明天就要行刑啊,和从前一样观看吗?”平静的苍老女声中充溢着浓重的敬畏之情,蒂斯安娜忐忑地注视着那女子以尽量无纰漏的嗓声缓缓道来,碧蓝的眼眸中似永恒的追随及崇尚,同时如常见姿势地将两手交叉握紧,那耳畔却悄然听闻不远处的轻快脚步声回荡于走廊,心神不由因此而紧绷,双瞳警惕地注视着虚掩房门在那昏暗的布景,呼吸声也相对之前更为急促了些。
只觉那房门突兀地被推开为足以塞入一人的缝隙, 银色光滑门铃的紧贴着门扉移动时透彻出一声空灵而清脆的回响,拥有一头银发的少女轻盈地迈步走入却毫无丝毫胆怯及顾忌之色,随而那身姿随性地快速触坐长桌,双腿高翘仿若一点也不给身边女子脸色看的意味,银灰的瞳孔中充盈着固有的戏谑与对方的眼瞳略带玩味地对视,宛如纯粹的调侃般那空灵的嗓音彻彻回响,“好久不见了,克米安塔忒,你至今还在玩那所谓的道德把戏啊,道德与秩序?”
“你……”似乎因对方的此番话语而面容突兀出几分愠怒的神色,魅惑的银眸如深渊的潭水诡异而令人心悸,高贵的气质随而几乎完全将这微小的情绪掩藏,克米安塔忒放松姿势地以那瞳孔傲然与克洛蒂对视,仿佛掩饰了自己的烦躁透露出强烈的气场,饶有傲视群芳的广博高傲,那修长白皙的腿部方才改变翘起的姿势呈端坐的表现,那感性的声音中透着几分威严感,略带强势之意,“那可请问命运之神这么大动干戈又有何贵干呢?”
“我啊,想说个事。”完全随性的语气中带着丝丝挑衅的感觉,仿若调侃对方般一抹玩味似的审视隐现而出,克洛蒂那一身洁白上衣上黑色纽扣闪着淡薄的光,黑白格子裙摆就如那西洋棋的棋盘透露着些有序的美感,宽松的素白短袜边缘是棱形的纹样,白嫩的双腿转即作膝盖贴近小腿叉开的姿势,象征性的麻花辫遮掩额头映下浅淡的阴霾,嘴角诡异地上扬化为戏谑的笑容,与此同时空灵而颇带令人恐惧的声线近乎虚无缥缈地传入耳廓,痛彻人心,“她们,是我的玩具。”瞬时只听觉身边女子略带惊愕的低喃声,却迫使她不由发出连续而诡迹的笑,银灰双眸空洞而无谓,细长的手指摆弄着那几乎将要枯萎的红瓣蔷薇,瞳中映下那枯枝败叶丛中一抹簇新的浅绿却不住微微颤动着,包裹于花萼内似乎是更为鲜红的蔷薇花芽,就仿若那双血色的瞳孔,孤寂而漠然的苦涩。
地牢深处,尚存冰冷的风声回荡于其中使后脊骨产生一震寒意,只觉处刑将至的死囚发出最后的哀鸣仿佛在倾诉着对于生命最后的渴望,修女装束的狱卒手持皮鞭威严地巡视着各牢狱的种种情形,不免皱眉怒骂了几句烦躁的话语,当那双瞳窥视到那身穿洁白长裙的女孩倚靠在铁质栅栏旁似已沉沉睡去,才如怜悯般稍有叹气,随而再次迈着沉闷的脚步向更深处的地方巡视勘察。
独自端坐于牢狱中央,穿着那身哥特式连衣裙的女孩静默地垂下眼帘,宽大的法帽下那帽檐隐没了红瞳的血色,苍白的面庞毫无任何情绪展露仿佛根本就是任人操纵的人偶,一手如寻求庇护般触**前的银色诡异十字架,血红宝石仿若那双瞳孔充斥着悲丧及死亡的色彩,就像是脑海中尚还残存印象的缅怀故人,空灵的嗓声微带沙哑之感淡然地吟唱出最后的歌谣,“迷茫的旅人,请不要误入歧途,你是哈亚撒最后的幸存者,星光终会泯灭,河流终会干涸再无流水的涉足,悲丧的旅途者何时才能寻找到真正的归宿……请不要放弃初衷,铭记世间的真实,我的……”最后的字符仿佛因记忆中的一小段空缺而无法回想,只得无助地停驻于此处,红瞳中充盈着莫名的留恋仿佛在歌颂被抹除的过往,头脑胀痛无法再回忆起什么过去的念想。
偶然间那双眸瞥视到身边女孩似乎即将久梦初醒的趋势,那微闭的双眼迷惘地张开泛着水雾的朦胧,雪绒睡眼惺忪地伸手揉了揉眼睛,似乎毫无刻意地低声喃喃着,模糊不清的声线尽量压低仿佛是为了迎合当前的静谧,依稀中的那段话语却有些突兀,隐隐渗透出对曾经的留恋之感,“是那个人曾经经常唱给我们的歌啊,也许你并不记得她……”
“德瑟塞丽小姐。”不由自主便低声吐露出这个久违的人名,雪凌的红瞳中却有些恍惚而呆滞地注视着远处的幽暗出神,那尚且还余存的温度中携带着痛苦及难以释手的绝望,伸手将帽檐拉下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而外处的阳光悄然从那狭小的夹缝中隐露将灰暗的地面映下柔和的光斑,耳畔回荡着教徒吟咏的虔诚颂歌,与心灵交融直至整个身没入沉静之中,睫毛在眼俭投下颤栗的阴翳,宛若死亡之海的眼瞳却悄然流露出星光的斑斓。
枯萎的蔷薇已然逝去原有的光泽及生机,完全枯死泛着棕黄的色彩那花瓣耷拉地垂下,一小瓣似因不甘顺从命运而凋谢落入泥土与其融合为一体,死寂中浅绿色的簇芽傲然发芽茁壮,萼片包裹内含苞欲放的花朵中染上血红,如那罪孽之瞳的延袭者洗濯了苍茫的惘然,而那银灰双眸的主人却隐掩戏谑仿佛忆到什么般轻声喃语,随而发出那连贯的诡异笑声使人心余悸,“必须进行下去呢,这场游戏。哦呵呵呵。”
话音毕落之时,从钟楼传来的沉重钟声顿时回响徜徉在耳畔,渺茫而空洞似永恒的虚无,脑海依稀可窥视到那少女驻守钟楼敲钟的情景,不由展开出真实的浅笑却转即没落于嘴边,银灰瞳孔注视远处似那戏剧家般带着目空一切的狂妄,仿佛正饶有兴趣地编织着命运的丝线并将一切看重的猎物捕捉在罗网之中,那手指碰撞桌缘透露出沉闷而躁动的回响。
是命运洗礼的前奏,同时也是时间宽容中仅存的松限,待指针指向那一处时,便是死刑的序幕,将道德与秩序的蛊惑化为信仰之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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