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交汇
阖起的红眸微弱地眯开一丝小缝,瞬时间那抹光辉渗透入瞳孔却又格外刺眼,迫使眼睑缓缓耷垂以致适应突如的煞白。散乱的深粉色长发就如流水般辗转沉入干草堆中,面容如此苍白仍如曾时,那哥特系的衣裙隐约勾勒出女孩瘦弱的身形,无形中沉下紧贴着那身。可手吃力地伸出掩隐瞳前的光芒,方才从梦中醒转的雪凌只是轻坐起身,待身边少女亲切地递来一碗热汤时,却有些不明所以地呆滞在那,红眸凝视着对方不免愣神。
“早上好。”而眼前人只是以她那中性的嗓声道,紫眸内唯有平和藏匿于间化为斑斓星点,完全从兜帽中显露的乌黑发丝,两缕毛发突兀地向两畔垂下若大雁的翼,发尾微微渗透出深紫色就像是被墨水沾染成紫黑的湖泊。那围巾仍毫无离身迹象地紧围在脖颈,被她佩戴素白手套的左手微弱地拽着。而与此同时那名为罗莉玛丝的天使,尚还静静向雪凌递过一碗热汤,像是肯定般地点头示意后,对方方才接过那手送来的汤汁,置于嘴边慢悠悠地抿了一口,红眸中映下那汤内虚幻而迷离的笑。
“嗯。贵安。”精简的话语不带一丝情感的存在,雪凌平静地注视了罗莉玛丝一眼,那红眸中恰时辗转出丝丝淡然,又或许是疑惑的神色。可微启的唇缓缓触及热汤后,香醇浓郁的滋味充盈着舌尖带来片刻的温暖,暗红瞳孔中悄然沉淀着灿金的光晕,模模糊糊地映出那汤汁的无比金黄透澄,朦胧的水雾笼罩着双眸仿佛夜晚的潮气。而那几缕撩起的长发兀自垂下,那于空中划过一个徜徉的弧度,待水雾散尽之时那同行旅人的面庞重现在瞳间,却依稀能感受到触发于心的暖意。
“呵,罗丝,不如我们来比试比试?”随性而不加拘束的声在耳畔彻彻回响,阿丽西雅随刻一把喝干碗中的热汤,将瓷碗猛地叩击在石头的平滑处后,暗绿瞳孔仿若野狼般透彻出阴冷的光,直直盯视着罗莉玛丝等待她的回应。与此同时那右手将巨剑快速递给身边的晨曦,轻哼一小声后,便一手叉腰似乎是作武士整装待发的样子,而那声傲然地应道,似在提醒着对方,“这次比试可不需使用武器,要是谁先倒下,就算输了哈。那么死红毛,就暂替我保管我的剑喽。”
“诶,西雅你……”晨曦那温润的声稍稍有些仓促之感,可嘴角上翘的弧度却继而低垂紧抿,她似不情愿样地将那把巨剑紧抱在身旁,却又几近完全无法移动那剑般只得无奈地摇头。稍刻从红发间隐现的瞳孔,充满威严地窥视着那二人接下来的动作,仿佛只身只是一个判断胜负的裁决者。但那瞳无故地低垂向雪凌那处望去,而恰时只见对方已然端坐在石头上,仿若无事人般注视着众人,平静而面无表情。
“好的。我接受你的挑战,阿丽西雅。”此刻罗莉玛丝却毫不懈怠地回了一句,那手顿时放下正在锅内捣鼓的汤勺,与此同时她快速拽开那素白手套将伤痕无保留的显露,双手若长久未能试手般交持握紧舒活筋骨,那嘴角顿时扬起一抹特殊意味的笑容。随后外披的黑袍似因过于碍事而迅速褪去狠狠掷于地面,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阿丽西雅面前,几近与对方同时双手作揖行了个礼后,右腿便在身形俯低间猛然向她那大腿中部扫去。
“哈哈,这么快就出狠招了?罗丝。”轻佻的嗓声中仿佛完全没有任何紧迫的意味,暗绿双眸紧紧盯视着对方竟流露出笑意。恰于话音毕落之际,阿丽西雅腿部施力迅猛地一跃而起,虽险些被那腿部的横扫触及而不免心悸,但稍后待一足脚尖触及地面之时,她便快速一蹬地借着方才的冲劲靠近对方的身,而罗莉玛丝此时却因那腿部的劲风而凝滞小许,恍惚间手腕被巨力狠狠把持住,可阿丽西雅的身竟快速贴近自我紧捏肩部,于她未察觉之际微蹲身干净利落地使出一记过肩摔。
罗莉玛丝顿时感到一股重摔于地的惘然,脑中虽在那晃荡中逐渐被混沌所充实,可从腰部渗透出的痛感却刺激心神不免振奋。随后那身不顾腰间擦伤的痛俯于地,一腿在出其不意之时更为猛力地向对方扫去。恰时觉阿丽西雅完全没有意料到般,只是一味地逃避如此踉跄,而双腿被那股冲劲所绊倒过后,她那小腿竟猛然擦伤划出一道狭长的殷红口子,但阿丽西雅却并没有再注意那粘稠的血滴答,而是无所谓样地站起身仿佛感受不到痛楚。
“还不赖嘛。”声音中仍充盈着戏谑的意味,却又更增了几分谨慎与小心。阿丽西雅随后快速蹬地跃起,等只身靠近罗莉玛丝那刻时,却完全无预兆地在对方那鼻梁猛施了一拳。顿时只觉殷红的血液辗转一刻便猛然溢出,染红了面庞以及那她握拳的手,可与此同时罗莉玛丝竟略带些愠怒地瞥过头来,那身与阿丽西雅扭打在一起时,她又快速握拳击打在对方的面庞上,不免使那处渗透出通红的颜色,仿若浸了红墨水的纸一般向外围渗透,那握拳的手指印子印于面庞上如此显眼。
“既然是切磋的话,就要奋战到底喽!”那桀骜不驯的声此时却更为狂放,而暗绿瞳孔中恰时扩张颤栗着一抹诡异的鲜红,嗜血神色掠过双眸仿佛要将瞳占据。可阿丽西雅却几近完全不管不顾地与对方扭打于一处,就像是重归于战争时那灵魂目睹的惨烈,可不知觉中那身子早已留下多处伤口,但内心却又更增了几分振奋与狂热。与此同时,仿佛于恍惚间一盆冷水从头到尾倾倒而下般,二人的身躯顿时被水所浸湿成了落汤鸡,衣物与发丝湿粘地紧贴着身,隐隐中那股凉意渗透心神使只身颤栗。
“你们,就别再闹了!”那声顿时间于耳中彻彻回响,从中竟夹杂着那长久压抑于心的威赫感,使二人的心神不由一怔。皮靴的模糊轮廓映入视野余光之中,那名为晨曦的少女倚着趾高气扬的气势驻足于二人面前,手中尚还把持着那空荡荡的水壶,似乎隐约在提醒着那二人不再误事。与此同时晨曦气汹汹地一把抓起她们的肩头,硬是推拉着使对方面对面坐在草铺上,并且还低声道了一句,“赶快的,我来帮你们疗伤。下次再这样打得没完没了,我可就不客气恩。”
“抱歉。”罗莉玛丝低声呢喃一小句,倒三角紫眸间悄然掠过一缕歉意,却又转瞬沉淀于瞳眸的幽深。不知觉间那军服外衣被完全褪去,那灰色的大翼耷拉垂落已然无纯白的痕迹,罗莉玛丝几近完美的身材显露在那少女的眼前,细瘦的腰肢上却突兀割划出殷红的伤痕,此时正不断渗着粘稠的血液。可晨曦却只是光顾着在她那腰间敷药,仿佛完全没注意到那看似完全化为灰黑的羽翼,而恰时只觉对方微弱地一叹息,右手仿若习惯般拽起那围巾,中性的嗓音缓缓地道,“就多谢你的关照了。”
“嗯,谢谢了,玛丝。”晨曦柔和地应了小声,那显露在外的瞳孔中顿时映下对面同样敷药的场景,却仿佛在依稀中流露出笑意。眼前那名为雪凌的女孩在阿丽西雅身边轻蹲下身,动作麻利地将草药敷在她那小腿的伤口上,然而包裹绷带的过程她竟似乎是很久以前就已经接触过一般,熟练而又如此的轻柔地将绷带包扎完毕后,便再次起身去处理另外的伤口。而阿丽西雅却长久默声不语,待腿部的上已然被包扎好时,方才在对方的耳畔低语道,“雪凌,你以前经常做这些活吗?感觉好像……”
“是的。因为神父先生他,经常受伤。”平淡的声线中仿佛依稀夹杂着几丝留恋的情愫,而雪凌此时却只是静静地回应罢了,红瞳如此死寂凝视着对方身上的伤口。待指节微屈拽起绷带熟练地包裹着那伤处时,却不知身边的阿丽西雅有些愕然地向她瞥视了一眼,那暗绿瞳孔间辗转出阴冷的光继而眉头紧锁,与此同时对方嘴角上扬的弧度无力地低垂抿起,那声略显低沉地道,却有些转离话题的意味,“是这样吗——嘿,罗丝,你还在念念不忘那围巾啊,要不我帮你脱了呵。”
“……不行。”长久后那携带着果断意味的话音便传入耳畔,此时罗莉玛丝拽紧围巾的右手又更为用劲地握住,仿佛不在乎围巾是否留下丝缕褶皱痕迹般,倒三角紫眸流露出对于过往的怀旧以及无法释怀的苍凉。她那身形顿时想要再找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倚靠着,但又悄然伤及了那方才包扎完的腰部,只得吃痛地扶腰默默摇头。微颤的音骤然发出,仿佛是在对那话语道来更深一层的解释,“这是在战争前,智慧神灵殿下给予我的馈赠。”
“智慧神灵?”晨曦的语气竟突兀流露出诧异,又或许是虔诚的意味。正包扎着绷带的那双手却悄然停滞不动,红眸隐现而出窥望着那堕落天使,仿佛顿时凝固了那时间般,就像是液态水银固化坚硬的过程,也只是寂静无声的驻望。而良久后她方才微弱地清咳,似乎以图抹除那冷场的迹象,白皙的手继而再次将绷带缠绕在对方的伤口处,耳畔于此却戛然回响起罗莉玛丝那怀念似的嗓声,“是啊,也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
那紫眸恍惚中仿佛晕染上了灿金的光,男子在脑海内已然模糊不清的面庞乍现于瞳间,那固有的象征性笑容映入心魂,久久凝滞,却又挥之不去。
“智慧神殿下,我把书带来了,要放在哪里?”依旧是那中性的嗓声,可其中却带着些相较于将来更为轻柔的美感,仿佛能抚平灵魂的疮疤一般,柔化了战争中打磨而来的刚硬及倔强。曾时的罗莉玛丝双手扶抱着一叠厚厚的书籍,纱质的长裙勾勒出身形几近完美的弧线,如此圣洁无瑕的白翼仿若冰雪那般却能给人带来安心,彷如紫水晶般剔透的双眸窥视到庭院内熟悉的影,悄然流露出温婉的神色。
“就放在桌子旁边好了,我会处理的。”恰时传入耳畔的是男子柔和温润的声,而与此同时罗莉玛丝也轻微应了小句,双手抱起那十多本似乎是关于哲学类的书籍,便晃悠悠地步入庭院内,可嘴角隐隐上扬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那只身静悄悄地蹲起使手缓慢地将书籍放置在桌边,便不留一丝痕迹地起身即将离去。而突兀间手指固有的温度渗透衣襟,使与之接触的皮肤不免为之一颤,那男子平静的面庞映入瞳间,微启的唇似乎即将道出什么话语。
眼前是一个外表大致有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似是刻意养长的深棕色长发被浅绿发带扎成低马尾,顺着右肩垂落直至胸口才稀少为发缕,仿若莹绿宝石般的双眸隐匿在方形镜片之内,但细看却转瞬化为深邃的银。在棱角分明的下颚处留有一小撮胡渣,可并没有任何显老的意味,而是更凸显出他的成熟老练之感。那男子此时却悄然松开手,眼眸静静注视着罗莉玛丝仿佛想挽留对方,可长久后他那温柔的声方才道,“接下来就是神魔战争了吧,真的不要紧吗?”
“智慧神殿下,罗莉玛丝既然已经决定,就一定会坚持自己看法。”罗莉玛丝此时的声却无比决断淡然,双眸稍刻隐没于昏暗与光明的交界间,无法察觉其中藏匿的情愫。那身随而向对方庄重地行了个礼,仿佛是未曾留意时那最后的告别般,中性的话音更加重几分语气便缓缓道出,“神界绝对不允许被那等污秽之物所侵蚀,就算战争持续多少年,我都会永远为神界、为殿下您战斗,直到入侵的魔族被赶出这片领土!”
“那么,如果你执意的话。”那声却若在叹息般絮绕于耳畔,智慧神灵克洛佩斯那双眸悄然眯起若小缝,似是惋惜的神色转瞬掠过瞳眸间,终是隐匿于那淡淡的莹绿。他习惯般的伸手扶起眼镜,随刻便将桌上那整齐叠好的深色围巾快速递给对方,微微点头示意后却开始翻起身边的书本,仿佛睿智的学者般充满威严与信赖感。可片刻后他才缓缓道,依旧以那温柔的声线向罗莉玛丝叙述着,“就先拿上这个吧,是我方才织好的。很快就要入冬了,注意不要冻着。”
“啊?智慧神殿下您……”话语在脑海中愈渐模糊,唯有那象征性的笑容尚还残存于瞳间,却依旧还是朦胧了那天使的视野。与此同时罗莉玛丝紧握围巾的手却不住颤抖,右瞳中流露出许许悲凉的情愫,沉没于昏暗中仿佛不想再回忆更多。恰时觉身上的伤口已然被包扎处理完毕,那绷带煞白似乎又在嘲笑着自我无用的所作所为,那紫眸不禁凝望着远方乌托邦的影,中性的声颓然道出,似在感叹着命运的苍凉多舛,“但是,永远也回不去了呀,曾经。”
苍灰色的天穹仿佛在审视着人间的种种,那诡异的瞳隐匿于云层的阴翳间,窥望万物若神灵般孤高冷傲。那堕天使漆黑不见底的羽静静飘落于土壤,仿若它原本的主人已离去久之般,冥冥中被那纤细的指所拾起,澄澈的银灰色与漆黑骤然相接,可顿时咧开的嘴角又像是在微笑般,诡异而如此的苍白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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