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之堕
即便天幕已然化为若黑曜石般色彩的漆黑,但那圣洁的乌托邦却仍笼罩于柔和的光辉之下,在光明神灵永久布下的纯白微芒中,静静地沉睡等待着旅人的到来。那处的苍穹宛若白昼又如天使的羽,仿佛从未曾有什么颜色能沾染或是涉足这片茫茫净土般,双眸恍惚中已然掠过天使手持号角穿行于其间的残影,可那平时庄重虔诚的天使此时竟若普通的少女般不时的嬉笑打闹,不由使那抹永久藏匿于心灵的焰火重新燃起,抚平了自我灵魂中无法释怀的忐忑与悲凉。
监狱高耸的围墙将那乌托邦恰时隔为了两个世界,几缕纯白的光透过唯有的缝隙映照在墙角,不一会儿便被无穷无尽的黑暗所吞噬殆尽,那原本圣洁的天使哀嚎着请求神灵的宽恕与怜悯,却无能洗除自我在岁月累积中所犯下的每一寸罪过,漆黑不见底的羽无力地耷拉隐匿于昏暗的角落,逝去了它那独特的光泽。隔着一扇冰冷的铁栅栏,罗莉玛丝那右瞳平静地窥视着监狱外繁华的景,若紫水晶般的眸中朦朦胧胧映下了圣洁的光辉,却彷如堕入黑暗的灵魂为一双手猛然拽进光明与黑暗的夹缝间,挣扎着想要逃离那永久的暗。可她佩带素白手套的手指却悄然屈起握住那栅栏,颤抖的指节似乎是在阐述着那灵魂的不屈与希望,稍后那中性嗓声颤栗地传来,像是在叙旧般道,“是你啊……”
眼前那天使此时于铁栅栏旁轻蹲身,一头柔顺的纯金色长发顺着脖颈与肩的曲线滑下,饶有几缕穿过栅栏沾染上了监室的灰尘,却不为她所留意多刻。那一如往常的洁白长裙勾勒出她几近完美的身材,金色的纹样遍布于她的身上就像是神灵的刻意为之,而她精致的面容依然毫无表情宛如冰山一角,那若天空般湛蓝的瞳孔却悄然消散了原本的冰冷,唯有一股淡淡的念旧神色掠过那双眸间,又转即消逝。那天使对着罗莉玛丝静视长久,便缓缓轻声道,“好久不见,曾经的罗莉玛丝少校。”
“安佩尔,你依旧还是那个样啊。啊,哈哈——”那笑声却如此苦涩的传来,像是想以此来倾泻掉心中累积的苦闷,可罗莉玛丝那手却仍紧握着铁栅栏的柱,仿佛一旦失手瞳间便会了无那故友的踪影般,长久只是一味地紧紧握住罢了。随后她只身倚靠在监狱冰冷的墙上,低声微弱地一叹息,那漆黑不见底的羽孤苦地挨着墙,却几乎无人能想到那羽毛曾时如此圣洁的纯白,终唯有黑暗充盈在那双眸中,掩盖了瞳孔内隐隐流露出的悲凉之色。而对方那声却顿时中伴带着惘然,絮绕在耳畔久久不散,“也许之后再也不会见面了呢……你又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受到曾时战友的问候,也是我罗莉玛丝的一大万幸了。但是……”罗莉玛丝的话音却于此顿停仿佛在回想着过往的旧事,紫眸已然毫无留恋地注视着那监狱黑色的天花板,像是不知所措般只得阖眸不语。可她稍后竟悄然松开那紧握栅栏的手,只身颓然地靠于墙角坐下,恰时只觉安佩尔转即离去的脚步声回荡于耳畔,恍惚间仿佛在心中激起了一丝波澜。那中性的声无力地道出,充斥着忧愁或是忐忑的情愫,“她们,又真的会,心甘情愿地忘记我的存在吗?也无所谓了吧。”
“她们已经来了。”毫无任何感情存在的声淡淡地絮绕在那堕天使的心头,竟悄然使对方的后脊骨不由渗透出微微的凉意。那男子清秀的面容顿时映入瞳间,稍长的银白发丝耷拉着贴近脖颈处,头顶的一缕杂毛不着调地垂下隐于发丝内,却隐隐映衬出那面庞若止水的平静。而那双银眸此时淡漠地注视着罗莉玛丝,稍时被发所遮掩一角藏匿于昏暗,无法察觉其内悄然流露出的情。可他那高挑的身形恰时愈加接近监禁那天使的囚笼,耳闻那天使依旧虔诚又更为坚毅的声,却不明缘由地一愣住,“命运神殿下,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请务必手下留情。”
“我知道。”那命运神灵似是刻意压低声线向对方回应了小句,可那话语中却隐约流露出丝丝无奈之感,空洞地絮绕在耳畔将那心头警醒。隐没于昏暗中的银瞳内似乎恰时掠过一抹不知何意味的光,而他那右手自然地扶住牢笼的铁门,仿佛是想再说些什么般却又戛然语塞。眼眸恍惚中瞥视到罗莉玛丝不顾脚铐的压制,只身踉跄行至铁门前,那愈加无力地握住铁门栅栏的双手,将她那双虔信的紫眸掩于其下,可那骤然发出的声却潜移默化地触动了那隔墙人的心灵,令那眸竟有些仓皇地骤缩凝滞,“但神灵殿下,那时究竟是为什么,要以不同的自己来面对您……您曾经的天使?”
“你不必明。”那男子此时只是推搪似地道了一声,可那骤缩的瞳孔间却悄然掠过一丝仿若是对过往的留恋,但不久那抹情便为无尽的昏暗所藏匿,唯有他那面庞几乎是无法改变的淡漠尚还余留,平静若无波拂起的海。银白发丝在飕飕的寒风中兀自飘悠徜徉,可他却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身迈着沉重的步子逐渐远离了囚禁天使的牢笼。那步履声突兀回响在寂静的黑暗间不由使人窒息,淡淡的苍凉伴着那股沉闷彷徨于深不见底的漆黑,愈渐空洞地冗杂在那罪人的哀诉中,不尽渺茫。
黑夜静静蛰伏在那广阔的苍穹,仿若墨水泼落在宣纸上般渗透出朦朦胧胧的色彩,漫天的繁星就像是以那双眼默默窥视着世间万物,宛如神灵奇思妙想中于天幕挥洒下的珍宝,镶嵌在空旷的天兀自泛起夜的微芒。若即若离的月光仿佛织成了一张虚幻的网,笼罩着沉睡的人们落入那美好的梦境,洗除整日内累积的疲惫与焦躁。而那愈加缓慢生长的藤孤独屹立在夜幕中,在黑与白的夹缝间挣脱出它饶有生机的墨绿色叶,引领着迷途旅人向乌托邦行去。
月光忽的映亮了那女孩的面庞,可此时却突兀呈现出渗人心扉的煞白,但依旧是若过往那般平静而面无表情。雪凌暗红的瞳孔沉静地遥望着那天际的星河,就像是那星光为旅者铺就了一条虚幻的道路般,提着璀璨的灯悠闲地行至神灵所居的世界,或称为天堂的乌托邦。苍白的手部缓缓伸出指向那神界,而似是在神藤的引领下那处的轮廓已然清晰入瞳,神圣的光辉悄悄隐拢了那心念间燃起的希望,在那虹膜的一抹暗红中晕染上了纯白的芒,但不一会儿便掩藏于法帽的阴翳下,终是消迹了原有的圣洁。
“各位,现在已经将近十一点了,要加快脚步了!”阿丽西雅只身倚靠在藤蔓的主干旁,那声刻意抬高几分似是以图警醒同行者的心魂,可握住怀表的右手却在一时愈加用力地拽紧表钟,仿佛是在愤恨自己过往的无能为力。一抹坚毅之色掠过她暗绿的瞳孔间继而流转若月,而她随后悄然瞥视了一眼远方的乌托邦,顿时紧咬牙关顺着藤蔓继续向那处行去,沉重的巨剑在她身后晃荡地摇动着却仿若无物,就像是长久支持着自己的一份信念驱使着她前行,虽是矮小的身材映入月光的挥洒却如此的巍然高傲,继而远去不见了影。
“玛丝她,很快就要处刑了啊。”叹息般的话音恰恰是低声一道出,仿佛是隐约充斥着绝望与悲凉之意,那双清亮的红眸无力地窥视着脚下空荡荡的天,就像是在迟疑什么般却又转即回眸。而晨曦稍后便略显吃力地向着倾斜的藤攀爬而上,夜的阴风忽而卷袭将那身完全暴露于无尽的昏暗间,那黑袍恰时因过于宽松而灌入了夜风的丝丝微寒。顿时觉晨曦不由打起寒战,双手自然捂紧衣物缓慢地顺着藤行去,那声却伴着丝丝忐忑的臆测道来,流露出无法肯定也不愿期望的情愫,“西雅,其实我有一种不好的想法,不知道该不该说。如果我们……”
“……假若真的失败的话,就只有去魔界一条道路了。”阿丽西雅的嗓声却如此果断地发出,仿佛由自内心早已做好今后的打算般,暗绿双眸此时傲然注视下方的晨曦良久,稍后便回眸再次望向远方天际的方向。而双眼的余光似乎偶然窥视到雪凌艰难攀上的身,却在潜移默化间使她快速转身蹲下,一手猛然抓起对方偏瘦的手协助她步入与自己同样的地处后,方才苦涩地一笑,她那骤然发出的话语间竟似乎流露出悲凉的意味,彻彻传入耳畔使心不禁一怔,“呵,就算是陷入分离,也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咯。”
“不会的。”随着阿丽西雅似是随性的话音毕落,那平淡而几近无感情存在的声微弱地顺着耳廓抵至耳膜,就像是使那灵魂重燃起希望之火的淡淡慰藉,无形中使那旅人前进的步伐更为坚定果决许了。可雪凌那瞳在隐匿于昏暗间时却有些惘然地阖起,双手似是想掩盖住心神的仓皇而将那帽檐缓缓拉下,她羸弱的身恍惚中染上了月光朦胧的银色,却于此时轻悄悄地隐蔽于那黑夜永久的庇护中,愈加快了脚步,在心灵中那份执念的支持下,行向远方圣洁的乌托邦。
时间分分秒秒地流逝,仿若一个严肃无私的法官审视般地遥望着世界的苍茫,可那处刑的步子却愈加近了一步,无形中揪紧了那忐忑的心神,督促着其忏悔曾时的过错。堕落的天使独倚于监牢的角落,只身隐匿在昏暗中仿佛与那无尽的漆黑融为一体,而那羽犹有几根飘落,泛起牢笼中未曾洗净过的灰尘。罗莉玛丝唯有的紫眸却无声无息地阖起,失去了眼罩遮挡的左瞳竟格外凄冷地显露在昏暗之下,而脖缠的深色围巾此时被那手紧紧拽住不放,就像是那心灵的慰藉支持着自我不再迷惘,相陪度过那苦熬的时间。
顿时中,似是外界传来号角悠扬的声,冥冥间使那心脏像是被猛然拽紧般提了起来,耳闻空洞的角声回转徜徉于这监牢之中,仿若在宣告着赦免那天使步入地狱深渊的罪过,或为处以残忍刑罚前而故意为之的奏歌。那紫色的虹膜中却悄然映下二位故友的身影,可并没使罗莉玛丝流露出丝缕仓皇的情,取而代之相交织于那瞳间的竟是冰冷或及留恋的意味。而她那身稍后便静悄悄地站起走向铁门处,保持静视那二位天使瞳眸的状态良久,却愈无所谓似地道,“是到时间了吗?”
“呦嘻嘻嘻~罗莉玛丝,没想到居然是在这个时候见面呢……记得当初的你可是很有先见之明的呦,怎么了?现在啊,可越来越不顾后果了哈。”那大天使的话音就像是将内心所有毫无遮拦地完全表述般,其中隐约夹杂着或许为叹惋的情愫,可在安琪拉那独特的笑声下却仿佛又掩藏了什么,就如咖啡在不加入方糖时的如此苦涩,渗透心扉的苍凉无力。那名为安琪拉的大天使此时皮笑肉不笑地注视着罗莉玛丝,蔚蓝瞳孔悄然隐藏在昏暗下不见了那掠过的情,在那钥匙于锁孔处旋转一周顿发出开启的声后,她便一把将那门顺着手的推拉向最里滑去,那身随后倚靠着罗莉玛丝似是牵引着对方前行,抿唇不再语。
与此同时,较安琪拉更高出几分的安佩尔紧随其后,那仿若天空般蔚蓝无瑕的双眸却依然冰冷,纯金色直发披肩垂下映衬出她那僵硬的面容,如此的极寒若附上了一层冰霜。可于此她似乎又悄悄瞥视了罗莉玛丝一眼,曾时的回忆仿佛若走马灯般流转于瞳间,而那记忆的影子却恰时于沉重的步伐下莫名地消散,终是落入那如梦一般现实之中。恍惚时那三位天使的身已步出监牢压抑的大门,不远处那刑场的基本轮廓已然清晰地映入瞳,冥冥间却使那堕天使接受了自我毁灭的命运。
紫眸仰望着那光明神灵编织而成的茫茫天幕,其中仿佛沉淀了沧渺的星芒,却终被无法释怀的迷惘所掩藏消迹。可那毫无任何生机耷拉的左眸,在突兀间将罗莉玛丝那面庞分割为冰凉与凄冷的两面,而那瞳映入乌托邦纯白的光芒中,竟不带一丝彷徨与不舍的情愫,就像是坦然接受了自己命运固有的多舛,张开怀抱拥向自我最终的结局。她中性的声于此仿佛在叹息着什么般,孤独婉转于那三人的耳畔,伴着踉跄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传来,纵然藏匿于漆黑羽翼无声的庇护。
“别了。故友们……以及我过去曾有过的伙伴。”
“神赐名,罗莉玛丝。”
“本罪为,忌恨。”
那声悠扬辗转于空旷的刑场,伴着微弱的颤栗彻彻絮绕于耳,那悄然阖起的紫眸仿佛未曾有过战争的痕迹般,静静地闭起,就像是落入一个真实却又愈加虚幻的梦。
甜美而足以另原罪的人们,陷入久久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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