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落心海
枝叶繁茂,仿佛每一片叶都拥有灵魂般,将圣树本有的生机活力尽数凸显。恰恰若智慧神灵那厚重的斗篷,在光影的晕染与消散间,悠缓地摇曳,投映下一寸淡淡的影。 那郁葱厚密的枝叶层层叠映,仿佛没有一丝一缕的光芒能穿透它的密叶之间,就若是已然凝固在时间冗长流逝中的古朽枝木,静静肃穆在晨雾那湿气与氤氲的交杂,蓦然簇新出鲜嫩的叶叶新芽。而那像是染上浓墨的老叶与新叶相掩相蔽,仿佛在四季的交替斗转中仍是为长青的色彩,勃勃生机中竟若能孕育出精灵的魂灵般,幽绿柔光流溢于古树凹深的根系间,伴着绿叶沙沙作息,消散去了它那阴翳薄薄。
少女在祷告着,祷告着她那心中的神灵。紧握的指不由自主地深深扣入,那双艳红色眸此时如此虔诚,又如此崇敬地驻望着那精灵族的圣树,就若是在与自我的先祖对视的一刹般,充满着希望与对于过往的淡淡释怀迷恋。可晨曦那头偏长红发顿时因风而拂,散乱地拢起使那红瞳忽陷入久久迷离,故人的面容在清晰的瞬间消散,在消散间又愈渐模糊,终与混沌冗为了一处,化为一寸浅浅的印象。
飞鸟的影划过虹膜之间,迫使一切的回忆都灰飞烟灭,若远山上那朦朦胧胧的晨起白雾,深深交缠于脑海,却不得分寸的安宁与平静。而那鸟的艳丽色彩骤然映入眸,挟带着灿金耀眼的光辉,在圣树那枝叶深深厚密的掩映下,吟唱道它那宛若天籁的鸟鸣。朦胧间彷如浴火的凤凰,斑斓尾羽自然垂落恰时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竟若光明神灵遣派来的使者,献上那圣洁无瑕的祝愿。
“……奥蒂莉亚?”晨曦那话语中似乎流露出许许疑虑,双眸犹见那精灵族女孩于绿叶中愈加突兀的金棕色发缕,以及对方水灵若浸入了清澈池水的祖母绿色瞳。可此时那名为奥蒂莉亚的女孩却像是即将要哭出来般,娇小手臂的怀抱内一个破碎而明显凸露出其内棉花的布娃娃耷拉倾坠,愁苦的面色不免凸显出她那内心的丝丝躁动,那瞳在她着急地踮起脚尖时与晨曦的红眸顿刻相迎,从中无不倾露出焦急的情。
“晨曦姐姐!帮奥蒂莉亚补一下娃娃吧……帮帮奥蒂莉亚,帮……”只见奥蒂莉亚很是急切地嚷嚷道,那眼眶中竟噙满了晶莹的泪光,于时间的流逝章愈变本加厉地淌落,在瓷娃娃似的面庞上划过一道浅浅的水痕。而觉晨曦温柔地在她耳畔一低语,唇瓣抿起展露出柔美的笑,于此她那手缓缓接过并紧拥奥蒂莉亚手中的布娃娃,便再道出一句声,若蜻蜓点水般的轻柔、浅淡,“没事的,要让我来帮你吗?小莉亚。”
“好……好的,一定,一定要把克莉斯多……姐姐送给我的娃娃,补好!”话说着,奥蒂莉亚的声音中却明显多了些抽泣感,鼻涕与眼泪混合夹杂渗透入衣襟,那瞳在泪水的作用下,竟宛若涟漪涌起的碧绿湖泊,似乎无时无刻都闪烁徜徉着粼粼波光。少顷晨曦便与她一同坐于圣树之下,若随风柳絮的针线持起,一针一针地修补那娃娃的破口,而奥蒂莉亚那眸却也紧紧地盯,从中竟不带有一丝多余的懈怠,就像是将那布娃娃作为了最珍重的礼物般,静静守护着,毫不掩饰她那瞳间乍时辗转出的欣悦之情。
枝叶沙沙地响,愈加冗乱仿佛是被人为所动,男孩白皙的手指轻轻拉开那掩隐身形的枝蔓,一双绝美的银色瞳孔恰时显露而出,宛若光明神鸟那晕染上淡淡灿金的仁瞳,恰恰流溢出一抹微凉的芒。一头略长及脖的金黄发缕伴着微风悠扬地飘逸,稍时遮掩他那眸使视野絮乱,持起月桂花枝的手于恍惚中,将那枝置于胸口传递过丝丝余温,可一刻间便浅浅地垂下,于繁叶层层的掩映中藏匿了去。
“弗洛斯塔!弗洛斯塔!快,快来奥蒂莉亚这儿——”而奥蒂莉亚那声也骤忽加重了几分欣喜的语气,祖母绿色瞳孔中辗转出孩童天性的活泼与灵动,在金色柔光若即若离的晕染下,竟彷如世间少有的珍宝般清透澄明。与此同时她却毫不拘谨地向对方扑抱了过去,不顾对方那恰恰而凸露出的细微反抗,竟还欢喜地嬉笑着仿佛是已然融入了另一场氛围,而那长角似乎没有一点拘束行动之感般,垂挂下的绿藤柔软地摩挲着那男孩的面庞,不免令对方陷入一时的迷糊,可在蓦然吟出的笑语与另一股笑夹杂中,终冗为了一处的童真小趣。
“我就说嘛弗洛斯塔,晨曦姐姐一定会帮我的!嗯哼,就不要躲躲藏藏的啦。”那话音如此的真挚柔美,仿佛从中亦不加一丝一毫刻意的掩饰般,澄澈而空明彷如无波涌起的湛蓝湖水,悠然道出宛若天籁之音。可奥蒂莉亚此时竟搭着对方的胳膊,快活地盘腿坐着摇晃起身,她那食指尚轻点自己面庞柔软而红彤彤若苹果的酒窝,欢喜地嬉笑着却无一丝的掩饰。那双眸饶有灵气地窥视着周围的一切,与身旁人的银眸相迎,渲染上一抹若初生暖阳般融融的金黄色调。
“呃......莉,莉亚。”弗洛斯塔的声中挟带着明显的仓皇感,于轻声道出间竟宛若琴弦弹奏出的琼音浅浅,轻悄悄又像是孤鸟独特而柔美的低吟。而他那银眸间恰时流露出一丝一缕的尴尬,清秀的面庞上泛起樱红的晕染,逐渐漫延以致耳根绯红一片。可这抹细微的变化却使得他蓦然抿唇不语,头顶那根发缕突兀地垂落竟仿佛挟带着点点星芒般,于此时活跃地摆动着犹有触及脖颈之势,但不一会儿便隐匿在金黄蓬松的发丝中,消逝去了踪影。那飞鸟艳丽的尾羽划过虹膜余留下一寸的印象,就若初生艳阳那绯红与灿金融合而就的独有光芒,双足点水般轻柔地触碰弗洛斯塔的一肩后,扑扇那双翼终是归为无比的寂。
“是你的朋友吗?小莉亚。”晨曦温润的嗓声竟若甘甜透彻的泉水,又像是歌者吟唱道的那灵魂乐音,一刻潺潺流淌在心头小处,抚平了那迷离徜恍的思绪。那双眸中似乎是流露出一抹迟疑的情愫,辗转于虹膜间终沉淀为点点闪烁的星芒,在朝阳晕染的金色光辉内,更添了些融融的暖。但她终究还是没有停下手中缝补的动作,依旧一针一线地织缝着目不转睛,身边二人的身影映入余光内,竟恰若沐浴在暖阳下的冰冷石雕,虽如此肃穆,却使人分外安心与宁。
可持针的手却在中途戛然而止,那眼帘微微敛起仿佛是回想起多年前的往事,一抹怅惘而又许是慨叹的情悄悄忽掠过眸间,晕染上了层深重浓厚的色彩。少女的身影伴着氤氲的遮蔽与缭绕,逐渐清晰了她那稚嫩而不失傲然之色的面庞,同样是怀抱那布娃娃的手十分珍重般地将其紧搂,那祖母绿色眸中流溢出的,却是轻视以及厌恶的冗杂。霎时间她仿佛很是不屑地向幼时的晨曦顶撞上去,小手狠狠地一挥又顺即拽住身边人的衣领,在对方挣扎之际却毫不留情地将其踹倒并拉扯至一旁,大迈步离开时还鄙夷般地道出一句语,“哼,你给我听好了!永远不要出现我的面前,人类的杂种。”
可那时的晨曦却只是无声无息地凝视着对方罢了,她那双艳丽竟若怒放红莲的瞳孔顿时流溢出一抹愀然与愤恨夹杂的情感,阴鹜地令人心寒心惊,又彷如哀叹的火炬,无可奈何地迎受那无名人的怒火,却由不得一刻反击。只觉自我的身形于此时痛苦地瘫软在冰冷刺骨的大理石砖上,吃力喘气间终只得那女孩迎来目光中的不屑一顾,她勉强支撑起的身形随刻却又猛然跪倒,苦楚般的泪花于瞳眸间打转,在即将淌下一刻被她尽力地压制,直到滴滴滑落在石砖上,发出一道愁绵渺然的回音。
思绪连绵缭絮,引得心神陷入一刻的恍惚,晨曦那持针的手于此却沉重地一颤栗,在半空中缝织时竟又宛若纺织机般不住停,仿佛将她内心的复杂烦扰尽数凸露的此此中,那双眸中恰是流露出无可奈何的情感,转瞬即逝中挟带着苦楚,终在垂头的无力间消抹了原存的痕迹。可身边的精灵族女孩却按耐不住心中的疑,紧紧盯视仿佛能看穿晨曦那面庞上的难色,不免焦急地嚷嚷道,“晨曦姐姐,你现在还好吗?!好像很痛苦的样子......真的,真的不要紧吗?”
“不要紧的呐,小莉亚。”晨曦她那语声中竟似已然抹去神伤般,柔美的笑容展露将对方的心安抚入平静久久,眸色微敛间仿佛揽起了金色的曙光,艳红伴着金晕染模糊了双瞳中悄然掠过的情。那针忽迎着朝阳的映耀愈细似无,优柔的线条划过弧度的舞动缭绕,一时间竟似乎又归为长久平静般,不再有了之前的苦楚夹杂。但她却沉重地一叹气,其中仿佛挟带着无能为力的痛苦悲凉,瞳间唯见曾时那孤独哭泣着的自我,如此愚蠢又何尝是如此的脆弱易碎。
泪水决堤地涌出,不受自我妄想的任何徒劳的控制,溢满眼眶将那愤恨与痛倾诉去了。滴滴打落,恰闻袅袅余声,哭泣的嗓音于周身苍白打颤,挟带着那女孩卑微的控诉,彻彻回响在孤寂无人的长廊,终附着在大理石砖那冰冷刺骨的表面。泪水顺着她那发丝直至湿漉漉地流淌,朦胧了双眼竟若雨帘遮覆,那水痕丝丝划过面庞像是在尽力压抑着心中的愤懑,可沉闷的心跳声却骤然入耳,彭彭回荡使那魂灵颤栗。
“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不是说过不准再出现在我面前吗?”质疑般的嗓声在这时却猛地加重了语气,兀自回响在冗长的长廊中,久久徘徊不散。蓦然见折转而回的女孩正气势汹汹地插着腰,居高临下审视着晨曦那哭泣的面庞,可眼中的厌恶似乎又消散了许,终是化为了淡淡的氲霾。长久后她竟像是心软一般,顺势掏出手帕直丢在地上,随刻便强作漠不关心的样子于一旁不语,那格外醒目的长角挂起了翠绿的月桂枝蔓,于映入眼帘一刻却使晨曦陷入恍惚,不知觉间止住的泪,仿佛代表着宽恕与救赎的意味。
“喂......别哭了,这毕竟是我的不是。”那女孩的声此时却并带着些莫名的疲惫感,在金棕色发缕的掩映下那瞳宛若精雕细琢的祖母绿宝石,隐隐中仿佛掠过一抹无奈似的意味。她顺势蹲下身来,一手死死抱紧那尚还是崭新的布娃娃,而另一手却悄然拿起刚掷于地的手帕,轻柔地在对方的面庞上擦拭了一次又一次,待双方的瞳视线相交之时,方才低声吐露一句,“也并没有哭的必要啊......你是那个人类隐者的孩子,叫晨曦是吗?”
“我记住了。”似是听闻到对方那句微小的语而缓缓道,女孩顺即拉起晨曦的身,那瞳眸中显是流露出丝缕诚挚的情愫,恍惚间竟仿佛已然抹去了那傲然猖狂的气焰般,眸光辗转沉寂了阴芒。恰觉晨曦踉跄地站起倚靠着身边人,那手在不自觉间似是紧紧拽住了对方的手,久久仿佛寄托了自己一直以来的伤与痛,却无言。声宛若天籁,将那女孩的心神拉入了另一寸净土,亦使曙光入瞳,温暖了心魂归为平静,“吾名克莉丝多•迪德利特,为克劳伦斯王之长女。汝,伊弗尔德之女晨曦,从今开始,与吾结成友人。”
针线落毕,划过一个浅浅的弧度,终归入衣袖层层。晨曦少时深吸了一口气,艳红瞳孔彷如胭脂溶入水中那般美好沁神,双手将那布娃娃紧拥而置,就像是在时间的流逝中感受着那似曾未有过的余温般久久。可稍刻她却伸手缓递,当瞳间映下女孩天真无邪的笑容时,那心神不由归为安定平和,奥蒂莉亚的轻笑声爽朗地回荡于耳,恍惚之间竟似与故友的笑音相差无一,重合交错,化为了一寸心往的记忆。而对方那声中显是流露出幸福,樱红之色晕染上双颊,她却毫不在意般,只是兴奋地嚷道,“晨曦姐姐!奥蒂莉亚的娃娃终于被补好了,克里斯多也一定不会生我的气的!因为......这是晨曦姐亲手补的娃娃啊。”
不知何时,弗洛斯塔只身已然斜倚在圣树旁,宛如太阳神鸟才拥有的那妖艳的银眸,静静观望着那女孩,似是隐隐流露出暧昧与喜悦的夹杂情愫,在灿金色光辉的晕染下,抹去了曾时的悲凉愀然。而那少女愈拉拽住他的衣摆,真挚地一笑竟纯若清晨天际的鱼肚白,待祖母绿色眸含带着笑意与银瞳相迎时, 奥蒂莉亚方才兴奋地道,仿佛不加任何思索地脱口而出,“晨曦姐,弗洛斯塔他像太阳一样金色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呢!”
“嗯,是的呐。”可晨曦那话音中却不带任何的疑惑,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掠过眸间,伴着太阳的光芒,沉淀出柔美的灿金色彩。身形忽而起立足于圣树下,双眸鸟瞰着远方一望无边的城长久,仿佛将心化作那无处不在的阳穿梭其间,若白玉雕琢而成般的精灵王宫,绯红与金夹杂柔化的光辉色调,曾经的往事依旧历历在目充盈着心,当那一切都即将消散不见时,却只觉身旁女孩怀抱着娃娃蹦蹦跳跳地向那处行去,哼唱着精灵族古老的曲调,直至在枝叶层层的掩映下,隐没了那身影。
那针落入心海之中,裹藏于心灵的咸涩海水,又是否足留一地?
友人未变,心却终不复,过往曾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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