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离别枷锁
那灵魂仿佛深陷入一个命运神灵亲手织罢的陷阱,痛苦地想要挣脱却越缚越紧。若在沼泽束缚内的再无法飞翔的孤鸟,背负着那沉甸的羽毛终沉入无比的深邃与死寂中,双瞳浑浊唯有惊恐凝滞,恍惚时便死亡般淡去,消逝了它的希望,亦消逝了它眼神中的寂冷与无奈。绯色的绳缠绕周身,在那十字架压抑的色调下竟愈仿佛鬼魅般迷离扑朔,纵横交织化作罗网,束缚了那悲凉而苍白无比的灵魂,唯得无助地沉沦于间,终是在令人抑郁的空气中被吞噬掩埋。恍惚时那手宛如要抓住什么般伸向何处,却戛然虚化模糊直至虚若无物般,蔓延去了,隐没了右胸那抹似疤的痕迹,及她那缥缈淡无的灵魂。
“梦?”轻悄悄地吐露,仿佛不携带任何多余的缠绵的悱恻,却终只是漫无边际地道出,淡化于仿佛亘古的寂静里,不见了余音回絮。那暗红瞳孔间无故流露出悲痛与孤寂的冗杂交织,在夜晚稀稀两两的星光映耀下,沉寂久久若弥散于夜空的潮气,蓦然泛起了氤氲连绵。而雪凌也恰恰是提起了那盏昏黄的油灯,暖融却愈加苍白的色调映照着面庞犹如鬼魅,红瞳寂苦地遥望四处又宛若永远不会融化的冰,却无声无息地阖起,化为了一道狭长的弧。那手在深扣灯把时,愈隐匿在霎时间无尽幽深的昏暗中,在灯光闪烁的一时,乍现出煞白与暗的交融 。
四面乍亮,惨白惨白地在黑暗中晕染出诡异的光,那身在夜间因受凉而瑟瑟,不知不觉拥紧了油灯朦胧若月的灯壁,仿佛与月相拥的神灵般将黎明挽迎,送入归途漫漫。可雪凌却只是迷惘地远眺着那一望无际的长夜,红瞳中显是流露出丝缕悲凉与深深的无奈,那灯稍时便被手所松开,在一身哥特式衣裙顺着躯体的弧度垂落下时,寂寂地跳动在黑暗中竟若孤独的萤火,将她那苍白的面庞虚化于暗处,又愈渐照映清晰,透彻若冰。
过去了,可最终的离去,却连道别都无法……言说。
那干枯的枝仿佛在雪凌屈指一持起时,隔绝了沙与石的夹杂。轻悄悄地,当那枝在土地上勾勒出简单的线条时,却足使她戛然止住,暗红瞳孔在发缕的杂乱中微弱地缩小了许,浅浅垂下又像是陷入沉思般,终是无力地将那星光藏匿去了。那线条似是拥有魔力,勾勒出有翼的猫的形体,在她那指的触及下却又悄然拢为纤细的流沙,若无法背弃的时光一般虚无缥缈地流逝,于瞳间散去了点点烁耀的星芒。
“喵喵……”轻柔地道宛若天籁琼音,却彻彻回絮于空旷渺远的夜幕中,辗转着淡去了那浩渺余音。雪凌恰在这时将一切的一切尽数抹去,羸弱的身瘫软在无处不在的冰冷中,在法帽的斜依遮蔽下,那眸仿佛隐匿了残存的暮色,愈是若冬日的冰棱锥般,寒凉寂冷。蓦然听闻,那自深处传来的年迈嗓音,伴带着无法抑制的轻咳幽游缭絮于压抑的山洞中,隐约似在低语,又似在叹息,“孩子,你已醒转了啊。”
“普洛丹丝婆婆。”雪凌只是点了点头,随后便闭口不语。那老者沧桑而嵌入深深沟壑的面庞中,那翡翠色的瞳孔,恰恰是闪烁着明亮的星芒若藏匿着整个宇宙,睿智而饶有年少时的威严与不逊。浅棕色的卷发顺着瘦削的面庞耷拉垂落,在黑袍的遮蔽下竟颇带着一股历经风霜雪雨的苍茫色调,肃穆若一具长久坐卧的雕塑。及那盘虬的拐杖此时正置于她脚边,在另一娇小女孩的双手抱持下稍时有一刻的滚落,伴着微弱的打鼾声回响起,却将周围染上了抹静谧怡人的气氛,纵忽无了深夜的苦涩,与那莫名的凄冷。
可那斜倚在老者身旁的精灵族女孩愈慵懒地蜷缩起身,待那翡翠色的瞳慢悠悠地睁开一隙小缝时,竟宛若精美绝伦的猫眼石般闪烁着眸光异色。氤氲弥漫在那眼睑下,伴着夜晚固有的潮气,仿佛抹淡去了她平日的无忧,若即若离地将那瞳渲染上层岑寂幽深的色调。语声轻道,却在寂寥无人的黑夜中直打寒战,颤颤地吐露若寒蝉游丝般的啼鸣,又像是在将自己对梦的欣喜尽数展露时,留恋中的悄悄呓语,骤乎淡去于那深邃的黑,“龙......哈啊,是龙啊......可爱的,可爱的龙~”
“我的小艾薇啊,是梦到了什么吗?龙?”普洛丹丝婆婆温和地耳语,翡翠色瞳在夜色下呈现出若水晶般透彻的色彩,在与对方的眸视线相迎时,乍然流溢出温润的芒色。一抹笑容扬起于她苍老的面庞中,携带着皱纹沟壑,使她那脸愈显出消瘦泛黄,若秋日迟暮的枯叶般沧桑肃穆。恰时听闻艾薇拉抛下慵懒般的兴奋的嚷嚷声,她猛地坐起的身子斜倚在普洛丹丝婆婆身旁,那声不久后才犹犹豫豫地道出一句,“哼......是!是龙呢,有很漂亮的琥珀色瞳孔的龙!”
“......来自深渊的龙族啊,在几千年以前就已经灭绝了,孩子。”话语中挟带着丝缕莫名的惆怅与悲凉,仿佛是在叹息那早已灭亡的种族的可悲命运般,普洛丹丝婆婆无奈地向她摇了摇头,苍老而枯朽泛黄的手恰时间轻抚向艾薇拉那同样若绸缎般柔顺的金棕色发,温柔地抚若挽揽了整片银河。而待对方翡翠色的眸间辗转出异样的遐思般的芒光时,她方才松开手,那颇具怅惘的话语久久缭绕,在时有时无的轻咳中变得愈加无奈哀恍,“曾经的精灵族也有一段败落的时期,但龙这种强大的生物,却是真正地消亡在了时间的流逝里......好了孩子,睡吧,明早还要赶路啊。”
那诡异的红眸在似有似无的一瞥视间,仿佛猫眼般无感情的流露,透彻若足以能倒映出灵魂本质的红宝石,死寂又如此的茫然无助。蓦然时分,宛如热烈的火焰般艳丽的眼眸,骤乎瞪大冷渗出愕然,那冰冷而无力的左手在不自觉时伸向空中,手指一根一根地缓缓掰开像是在细数着什么般,却戛然止住或因旧伤的痛而只得放下,终只有沉重肃穆的喘气声回响在寂静的走廊,气促而无比痛苦,使得她那面庞顿露出惨白的色调。
“如果我前往魔界,我们或许会成为敌人呢。呐,克莉斯多·迪斯利特。”语声温柔地道,却若早已失去了何物般,唯独愀然与惆怅的久久逗留。晨曦那仅裹着一层睡袍的身悄悄然坐起,在洁白睡袍若隐若现的遮蔽下,淡淡地勾勒出那曼妙的弧度。她那左手恰时松开了束在一肩的裙带,于恍惚中使那睡袍滑落,竟将她背后那如此骇人的灰色十字型纹身暴露无遗,一如精灵族的标志般,菱形的图案交错于主十字间,悲穆中夹杂着病态般的执念,就算深入骨髓之间却犹不放下。
着衣已罢,只身仿佛是即将要踏入浩渺征程的旅人,终是将再次归为漂泊无依的浮萍。那被宽大兜帽所遮蔽及半的面庞中,晨曦艳丽的眸已然隐蔽于昏暗,在发丝的间隙中悄然渗透出一抹冷峻的芒,绝美又如此倔强宛如极乐鸟一生永不放释的执念,沉寂于眸若天边渺冉的星辰。她那声轻悄悄地道出,又轻悄悄地消去淡去,就像是在抒发着自我在那段短暂的时间里,叹息般的梦,“就在今日啊,分离。”
修长的指划过镜面,轻柔一如那点水的蜓。那双红眸映入镜中,仿佛与往事相连相接,终汇入记忆的一小处裂纹。曾时的自己焦躁踱步的身影在瞳前映下一寸迷离恍惚的影,引渡了心神若飞鸟般掠过往事苍茫,恍然如梦。那双手如此颤抖地持起信件,若极乐鸟的羽毛般艳丽的红瞳似乎在此时无法抑制地骤缩小罢,扭曲之时呈现出愕然。曾经的晨曦却用颤抖的语声道,机械似地复述着信件中的内容,纵使面庞煞白了无血色,“致给我的女儿,晨曦。如果你看到这封信的话,也就意味着我已经......死去。”
“他们始终无法相信我们所做的一切,甚至把我们逼上了绝路......智慧之书《wisdommiracle》是我们与精灵族共同编撰的结晶,在此我会将它的余卷托付于你,务必记着,你是普罗斯特最后一个传人......”她的声音在一字一句间愈渐沙哑干涩,红眸中悲怆与痛苦的交织冗杂,在无法抑制的沉重的压抑下,竟仿佛失去了理智般,她重重掷下那封半掩的信件,双手癫狂般地拽起桌布狠狠扯到地上。在桌布挟着白陶瓷的茶壶硬生生坠下时,只觉那茶壶忽地碎裂滚落入那鲜红色的地毯上,尖利的边角仿佛是锋芒毕露的刀刃,虎视眈眈地窥视着晨曦所做的一切。
“呼,啊……呼哈!不行,不行……怎么能这样!?怎么能!”晨曦痛苦的吼声久久回絮在狭小的房间内,伴着她沉重而促急的呼吸,那喊叫如此声嘶力竭,急遽加速的心脏跳动着就像是充盈了整个胸口。随着那双眸因痛苦而几近扭曲为一线,她猛然瘫倒的身子只得无力地倚着桌子跪膝,豆大的汗珠滚落额头竟似乎将要有把那面庞覆满的一刻,淡淡滴落在地毯上余留下一寸缥缈淡无的痕。
“晨曦?!你怎么了?我听到了你的声音。”蓦然觉那未曾紧闭的房门被使劲推开罢,精灵族少女精致的面庞顿时映入瞳中,她的祖母绿色眸里似乎在隐隐间掠过一抹忧虑,使得克莉斯多的步伐中仿佛多了许许沉重与恍惚,但那脚步又狡黠地戛然止住。她只身恰恰是静驻在那人的身前,于久久地凝视间,悄然半跪不语。纤细的指紧握住晨曦的一肩,在与她那半掩在发缕间的红眸顿时相迎视野时,瞳间却掠过抹仓促而焦急的色调。
“你没事吧,晨曦?”克莉斯多在她耳畔轻道一声,那瞳眸间悄然掠过抹愕然的情愫,流溢于仿若精致宝石般的祖母绿瞳中,阴冷地竟恰恰辗转出若有若无的痛苦。紧抿汇成一条凌厉的线的唇,死死闭着竟再无法吐露出一丝一毫的话语,纵是有多么想道出什么,却被硬生生地咽回喉咙,固然无觉那如此僵硬的神色从面部的表情流露出时的,那何等诡异。可顿时间,那手竟狠狠地、了无依恋地猛然打在晨曦的脸颊上,使得对方顿愕一刻,只身瘫软在那鲜红若血的地毯上,痛苦地抚面,无言仿若历过亘古。
“请你醒过来!普洛斯特的继承者小姐。”克莉斯多那微带愠怒的话语于耳畔絮回久久,从中仿佛藏匿了无比的悲凉与心痛,若在寒风中孤独燃烧的烛焰,寂冷而又如此的热烈。她的手顿时间紧紧握住晨曦的手腕,竟恰恰使她那祖母绿瞳瞥视到了晨曦扭曲的正抽泣着的面庞,恍惚中一抹仓皇无力的情愫掠过眸,在牙关的紧咬下,硬是压制住了内心乍一迸发出的痛苦。可克莉斯多的话音在长久的静之内又无力地道出,絮絮低语道,“晨曦……对不起。你不要紧吗?”
“我......我没事,不需要你的怜悯。”只觉晨曦踉跄地站起身来,艳红色的瞳孔从发缕间显露出一寸,流溢出敌意与愤怒夹杂而成的那股阴鹜的劲。她恰时间又虚脱地跪倒在地毯上,那茶壶的碎片硬生生与手掌相触,兀地沾染上了斑驳而鲜艳的血液。潺潺血液淌下深渗入地毯中去了,竟仿佛融为了一体般,如此地孤寂苍凉。伴着丝缕冰凉冰凉的痛,她那手却顿时伸出去抓在地毯上的陶瓷渣子上,任凭血液将整个手掌染红,依然不为所动。
而那张信纸被克莉斯多轻悄悄地捡起,那瞳似乎看到了信件后半段的内容,乍时流露出一抹仓促,或许又是惊诧的情。随刻克莉斯多便将信中夹藏的几张余卷掩在身后,快速把那其余的部分触向烛焰,在寂寂燃烧的等待中,她亲眼看见那信纸化作一团死灰,不一会儿便飘散去了,若无所依的烟尘。蓦然跪坐,她修长纤细的手指竟随身边人一同拾起茶壶的碎片,静静地,拾起了一片又一片。克莉斯多的祖母绿瞳悄然阖起,仿佛在思忆般又悄无声息地睁开一丝缝,天籁的嗓声淡淡道,若慰藉心灵的暖阳,“我很抱歉。”
“……我也,同样。”晨曦小应一声,仿佛已然恢复平静般,却又顿刻无言。她那双红眸从发缕的密密遮掩间彻底显露,流露出一股莫名的仓皇与歉意,一头长直发顺着肩膀滑落丝缕,呈杂乱的堆叠的状地交簇在地毯上,掩蔽了她那被血所染红的双手,使她只身宛若艳红的鬼魅般,落寞而如此的仓皇。可待她艳红的瞳孔与对方祖母绿石般的眸骤乎相迎视野,竟仿若穿梭过亘古的久远的时光,伫立于彼岸两端,久久凝望。
“你这次,又要离开了呀。”仿若幽游无依的飞鸟,那话语久久絮绕在耳畔,却踌躇着无法散去。离别的少女静静伫立在道路的另一边,绝美的祖母绿色瞳中蓦然流露出恍惚的情,那金棕色发缕完全呈披散状地在大腿根处徘徊缭绕,饶有几缕卷曲地贴在面庞上,隐约中竟使她若木偶般精致无暇。可她那手终是若邀请般伸出,在眼神的示意下,只觉晨曦也迎了过去,步调轻盈,仿佛不挟任何的余响琼音。
几乎在一瞬间,那二人十指相扣,曼舞着竟若比翼之鸟。若即若离的身影穿梭在林间,又仿佛是穿梭在光与暗的交界面处,长久仿若亘古。伴着清亮的歌喉悠然响彻,那精灵族古老的曲调竟像是在宣告着离别,于四目相对时却顿使双方瞳眸一涩,随刻低垂眼睑逃避了对方的凝。而仿佛叙述着无比的苦楚落寞的眸光,静悄悄地淡去,不见了曾涉足过的影,亦不见了那抹少时的骄纵不逊。那少女干哑的话音悄无声息地道出,似乎愈多了些成熟与稳重,“别了,晨曦·迪斯利特。”
“你也一样啊?克莉斯多·迪斯利特小姐。”那手缓缓松开,像是将心中尚存的依恋尽数斩去般,在她那面庞上划过一抹意味无穷的笑。晨曦那双眸中恰时辗转出异样的奇诡的情愫,宛若永远焕发的红宝石般,无比艳丽而似乎未曾有过忧虑触及。一头红色发丝被几乎完全拢入兜帽之内,于兜帽上那似有深意的十字形图案下略有些黯然,只是默默地垂落了几缕发,若即将燃尽的烛火。
“或许,我们以后会成为敌人吧,晨曦。”
“但一切的一切,勿忘汝的原初,在于吾族……吾以精灵族新王的名义,正式地接纳汝。迪斯利特将作为汝的隐名,印刻入汝之血脉。”那声像是在宣读着离别的告词,久久回絮于耳畔,化为了那烛焰永远追持的信念。冥冥中,那少女的嘴角扬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不知是苦涩的强颜,还是为二人的成长而欣喜的写照。
别了,吾之挚友。
下次的相见,又将会于何时呢?
吾不明。
而汝,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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