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鹭离森_KUN
(22)
梁湾的整条手臂已经被张日山的重量坠得血脉不通的有些青紫,绳索捆住的地方已经磨得鲜血淋漓,但她还是用力地抠住绳索往上拉,衣服撕裂的声音和骨骼被拖拽的咯吱声和在一起尖锐得要刺破张日山的耳膜。梁湾的左手指甲已经全都被掀起来了,指尖上的血染得绳索一片殷红,她脸上的泪已经干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把张日山拉上来,绝对不能松手。“梁湾你听我说,我……想和你好好告个别……有句话我……我怕我再不说就没机会了!梁湾!我,我……爱你。你听到了吗!我不要你们陪我一起死!”张日山做着最后的告白,告白既是告别,在他看来这句我爱你,是对梁湾所有亏欠的补偿,是掩盖自己自私行径的唯一方法。
梁湾一句话都不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魔怔了一样一直拉扯着张日山的手,越是这样努力,反而越往下坠得厉害,她的血液顺着手背滑落在张日山的手上,滴落在张日山的脸上,像烈火一般灼烫。张日山紧闭双眼,用握住匕首的右手将梁湾忙于拉扯绳索的手向上用力一推,快速地挥刀,紧绷的绳索砰的一下断裂急速弹开,梁湾用力过大向后翻去,黑暗中的头顶上方传来梁湾夹杂着着哭腔凄厉的嘶吼声:“张日山!你个王八蛋!”感觉到自己在急速地下坠,张日山缓缓地睁开眼睛,心如止水,不可思议地平静。这一百年,虽然漫长又没有盼头,虽然凄冷又孤寂,但是你来了,爱过你,足够了……
就在他像一只断翼的鸟一样坠落之际,眼角瞥到银色的鱼钩在黑暗中闪烁着飞射过来,他迅速地在空中转了个身,闪电般地用奇长的两只手指死死夹住鱼钩,扯到腰间,继续旋转着;随着引力曲腿踏向岩壁,成九十度在岩壁上小跑了两步做了缓冲。“会长!抓紧了!”罗雀大概从来没有那么惊慌过,声音都有些发抖。他站在巨石的顶部,将鱼线一圈又一圈地套在手臂上,十分小心地一点点往上收。张日山借着罗雀的力量疾步在岩壁上踏着向上,终于一脚全力踏上平地,用力跃起,在空中翻了个身,很稳当地落在地面上。张日山总算是上来了拍了拍罗雀的肩膀。“我说过不会让你死的。”罗雀小吁了一口气,将鱼线收回。张日山转身就看到梁湾双臂抱着腿蹲坐着躲在旁边巨石的阴影里,瑟瑟发抖,头沉在膝盖上,她陷入极端强烈的痛苦里不能自拔,因那痛苦而剧烈地蜷缩着,嘴里一直默念着:“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抛下我,不会的,他不能抛下我们,不会的……”
只见张日山抬头望天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罗雀隐约看到他眼里有光在闪烁,张日山微微吸了一下鼻子,深呼吸提着一口气,轻缓地走过去,单膝跪在地上,并没有像在古潼京里那样用力一把将梁湾扯进怀里,而是缓缓地伸出双臂环住她,将她护在怀里。就在这一刻梁湾感受着这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和体温,充斥在内心的痛苦和煎熬瞬间化为乌有,所有的情绪倾泻而出,哇的一声哭出来了!她猛地推得张日山趔趄着栽倒,而后单手扯住张日山的领子用尽全力将他拎起来,另一只手似乎用尽全力在空中挥出一个弧度,可就在张日山屏住呼吸,闭上双眼准备承受这一巴掌的时候,只感觉到耳边生起一阵风,但脸上却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感,梁湾的手死死地停在他脸侧仅一厘米处。
梁湾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的,打不下去,皱着眉盯着张日山这张脸,眼泪纵横遍布全脸,狼狈不堪。心里想着,是啊,梁湾你就这点出息,只要他是张日山,无论他做什么,你都无法对他狠下心。颓然地垂下手,梁湾整个人瘫软着向后倒下去,张日山一下子揽住她的腰,拽着她的手,拍在自己的脸上。看着梁湾已然失色的面庞,张日山声音抖得有些厉害:“骂我吧……什么都可以,说句话!”张日山用下巴蹭了蹭梁湾的额头,眼眸里尽是心疼,梁湾只是呆望着他,嘴唇因情绪的激动微微抽搐着,久久开不了口。
静默半晌,梁湾抓着张日山的手贴在自己的小腹上:“……这孩子有胎动了,可能你现在感觉不到,但是他在我身体里,我能感觉到……他在努力地活着,努力地让我感受到他。可就算这样,你也要离开我们……”她看起来精疲力尽,说话都是几个字几个字地蹦出来。“张日山是个王八蛋……是个混蛋!我真的……再也不会离开你……再也不放弃,会一直在你身边……”张日山说着轻轻吻了吻梁湾的眉骨,他从来没惧怕过死亡,哪怕割断绳索像个自由落体一样下坠的时候,内心依然平静;而如今,他踏上了平地躲过了死亡,前所未有地庆幸,这一刻他终于懂得了什么叫做后怕,那种失而复得的幸福感被这种后怕完全淹没了。
“湾姐……张会长都上来了,你就原谅他吧。”苏万和杨好扶着一瘸一拐的黎簇,他在推开梁湾的时候被滚落的石头砸到了腿,小腿的裤子被血染得都变了颜色。梁湾吸了一下鼻子,迅速地用衣服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快步走到黎簇旁边,扶着他坐下。掀开黎簇的裤管,还好只是皮外伤虽然面积有些大但是并没有伤到骨头,梁湾用医用酒精倒在药棉上,轻声说:“小屁孩忍着点……”然后就用药棉一点一点地清理着伤口,酒精洒到伤口的疼痛,让黎簇倒吸一口凉气,小声嚷嚷:“梁医生……要不要这么狠,疼死我了。就不能把对张日山的温柔发挥到你的工作上来一下么!”梁湾斜眼看着黎簇,咧着嘴笑了一下,用纱布一点一点帮黎簇包扎好伤口,然后坏笑着轻轻拍了一下黎簇的脚腕,引得黎簇不满地喊着:“疼……疼、疼!哎呦!最毒妇人心啊!”
剩下的人也大多翻过了巨石,所谓的荷兰登山队仅剩下最后两个,不出意外是伊森和陆晓瑜;吴邪这边的人倒是还都齐全,只是或多或少地受了一些伤,王盟伤得有些重,小臂骨折了,为了救吴邪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一块滚落的石头,被砸得有些内伤,嘴角还挂着血迹。梁湾让白蛇和坎肩将王盟搀扶着靠在石壁上,拉开他的外套用手轻轻地按压胸腔,按到右侧胸骨靠中间的位置,王盟闷哼一声嘴里又涌出一点血,疼得龇着牙:“梁小姐,不!会长夫人,行行好轻一点,疼!”梁湾皱着眉,光用手摸感觉不出来脏器受损,虽然他只是微微有些吐血,应该不是非常严重但也不容乐观,左手小臂闭合性骨折,但却没有固定手臂的夹板,梁湾有些发愁该怎么办呢……
“湾姐这个给你!”苏万看梁湾面有难色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将背包拉开,掏出一块木制夹板递到梁湾手上,梁湾用一种孺子可教的眼神看了看苏万,将夹板放在王盟的左小臂下方,准备固定,但是发现纱布和药棉根本不足以垫在夹板上做缓冲,如果没有缓冲的棉垫,也许上上夹板反而在之后的行动中会导致他骨裂得更加严重。
“苏万,把我的包递给我!”苏万很乖巧地把梁湾的背包递给她,梁湾正要拉开背包拉链左手手指突然开始剧烈疼痛,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左手指甲全都被掀翻了,疼得梁湾直冒冷汗。“湾姐,你别弄了,你说我来操作!”苏万看着梁湾还在不断冒着血的手指,轻柔地把背包拿了回来。“那个……你把里面的绵柔卫生面拿出来两块,垫在他胳膊和木板之前,两个看够不够,不够再拿一个。用绷带将夹板和卫生棉固定好他的小臂,防止他皮肤擦伤骨裂加剧。”王盟听到卫生棉三个字脸皱得跟树懒一样,瘪着嘴巴:“不是吧,卫生棉,梁医生,你确定……不是拿我开涮啊!”梁湾只白了他一眼没说话举着自己的左手,用右手费力地翻找着药棉和镊子,张日山走过来拿起药棉蘸着酒精,极其小心地擦拭着梁湾的伤口,发现她有三个手指的指甲已经完全脱落,其余两个,一个碎裂扣在指尖上,另一个算是完好。
“你得帮我把碎了的指甲用镊子挑出来……”梁湾动了动指甲碎裂的小拇指,跟张日山示意着。“我,没有麻药,你会很疼……”张日山眉头深锁着直盯着梁湾受伤的指尖。“我的手不疼,心很疼……没关系,手指疼得已经没感觉了。张会长,快点别耽误时间!”梁湾用头拱了一下张日山低着的头,张日山吸了一口气,抄起消过毒的镊子,一点一点将梁湾小指指尖上的碎指甲拔掉,然后上了些外用止血药,用纱布小心地将她每一只手指都包裹起来,之后缠住手掌打了个小小的蝴蝶结。“嗯,包得很好!”梁湾举起手,看了看被包得跟大粽子一样的手,点点头。
“吴邪你知道那种鸟是什么动物吗?为什么会这么恐怖!”陆晓瑜心有余悸地四下张望着,有些担心地趴吴邪身后,大有寸步不离之势,搞得吴邪有些无奈地躲避着,摇着头说,自己也没见过,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商代的甲骨文上,‘凤’、风通用,其构型源自一种翅膀能煽动气流的长尾鸟;《小学绀珠》卷十,五凤谓:‘五色为赤者凤凰、黄者鵷鶵(yuān chú)、青者鸾鸟、紫为鸑鷟(yuè zhuó),白名鸿鹄。’然而还有一种观点,‘凤凰’和‘鸾鸟’是同一种鸟,‘凤凰’指的是成鸟,而‘鸾鸟’则指的是雏鸟,‘鸾鸟’一旦成熟就叫做‘凤凰’。我猜这种长尾青色的小鸟是鸾鸟,而天方国古有神鸟‘菲尼克斯’,满五百岁后,集香木**,复从死灰中更生,鲜美异常,不再死,菲尼克斯在中国就是凤凰。《孔演图》云:‘凤凰火精,生丹穴。’我猜,火精生凤凰,所以他们周身是火。”张日山说着便向前走了几步,蹲下观察被胖子他们打落的一只小鸟,它的羽毛已经失去了颜色,缓缓地化成了粉末。
“照副官你这样说,那这满墙的凤凰图腾崇拜也就说得通了。可为什么这个地方会有鸾鸟存在?”黑瞎子也跟着张日山一起蹲下,用匕首轻轻挑起地上的些许灰烬端在眼前看了看,轻轻用气吹散了。
“管他什么鸾鸟,还是什么傻鸟,它们这疯了一样地攻击我们,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干死再说!”胖子就不喜欢吴邪、张日山这样动不动就引经据典,慢慢悠悠长篇大论的。“谁……告诉你,它们攻击我们了。”贡布有些压着火地盯着手里拿着枪还在那儿一个劲儿嘚瑟的胖子:“啊,你的意思是它们没打算攻击我们!那他们飞过来干嘛,参观人类啊,神经!”胖子有些没趣地狡辩了几句,他也知道那些鸟其实就是停在空中看着他们一堆人,不过就是那个荷兰人手贱凑上去,害得大家本来就神经紧绷,开枪也怨不得他呀。
“哎呀,那个向导呀,那你说它们是为什么而来呢?”白蛇觉得气氛突然有些不太好,贡布对胖子总有种剑拔弩张的样子,忙打圆场岔开话题缓和一下。“它们可能……”贡布转头看向靠着墙壁发呆的梁湾,大家顺着他的眼神也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对于贡布这种闪烁其词让吴邪很奇怪,也让张日山有些不舒服。“也就是说我们只要不碰它们,就不会有事!”坎肩看了看大家,然后又问着。
“鸾鸟是上古神鸟,鸾睹影悲鸣一奋而绝。它们是慈悲、祥瑞的神物,是守护神!守护他们的真神,尊佛。”贡布说着向着死去的鸾鸟做了合十礼。“你可别忘了,传说中鸾鸟是为西王母取食传信的神鸟!西王母可不是传说中那尊慈悲为怀的大神!”吴邪提起西王母,胖子惊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将枪紧紧抱在胸前,一副随时准备进入战斗的状态。
“相信我,这里的鸾鸟不会伤害你们!”贡布说得斩钉截铁,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张日山看着他们僵持着摇摇头,不管怀疑什么,路还得继续走下去,一群人合计了一下,打算往下走。“苏万看看你那高级表,现在几点了。”杨好撞了撞苏万的胳膊,杨好原本白净的脸上被滑落的石块割得全是血痕,那血痕被泛白的皮肤映衬得触目惊心。“啊,现在下午五点十五分。”苏万抬手看了看自己的suunto斯巴达手表,又象征性地看了看黑漆漆的头顶上方。“那我们再走一小时再休息。这里山体已经松动了,容易再次出现山体滑坡。”吴邪说着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上来吧!快!”张日山半蹲在梁湾面前,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梁湾爬上来。“你是打算以后的路都要背着我么!张日山,你是不是傻!”梁湾重重拍了张日山的肩膀站起身就要往前走,结果被张日山强行背起来。“怀了孕,还跟着乱跑。我还没收拾你,这笔账先记着。”虽然说着要和梁湾算账,但是张日山的声音里还是难掩笑意。
我曾经在自己的周围筑起高墙,没有哪个人能进入,将自己囚禁在这百年的孤寂里等待着我的宿命,静待着属于我的归宿。择一人而白头,择一城而终老这种事情似乎离我太远了,直到你打破所有壁垒来到我身边,钻进我心窝的最深处,只因为那个人是你所以我卸掉所有枷锁,背弃曾经的自己,痴一人深情,与你共度朝夕。我以为我早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准备,我以为有些事只能一个人抗,有些难关只能一个人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怕死,怕得要命,怕再也不能见到你;怕就算我离去了你却还在原地为我悲伤、为我哭泣;我更怕你随我而去,生不能尽欢。所以梁湾,我余生都要努力活着,与你生死相依,终老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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