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西城传来的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南城整个战场突然一顿,整个变成了一个固定的画面。将这巨大的战场定格成了一个血火画面。
这一顿,好像是经历了上千年,但又好像是一瞬间。
城西,城西静的可怕,所有的人都拿耳朵听着城西。
欢呼,山呼海啸般的欢呼突然在城西滚滚传来,那声音突然压下了战场上所有的声音,
“成功了,成功啦--”不沾泥突然疯狂的嚎叫起来,声嘶力竭的呼喊着,房下的亲兵跟着疯狂的呼喊,然后是督战队,然后是战场上所有的杆子,那呼喊惊天动地,直达霄汉。
米脂城墙上却是死一般的寂静,在这欢呼声中,一杆大明的王旗倒下了,接着所有的官旗倒下了。
一切都结束了,米脂真的陷落了,这是大明历史上第一个被杆子流民攻下的县城.
西城,厚重的城门吱吱呀呀的打开,城门里走出了浑身是血的过天星,一瘸一歪的大黑子,被几个人架着的朱铁,还有一脸焦黑的一只虎,还有许许多多血人一样的兄弟,所有的人都没有动,都拿眼睛看着他们的军师,这进城第一人,应该是吕世的,在所有人的心中,没有人能享受得起这个荣耀。这些人里,包括心高气傲的一只虎,包括充满戒备的大黑子。
吕世有点茫然,看着千万双眼含热泪的眼睛都在热切的看着他,他又些许内疚,惭愧。
“去吧,兄弟们等着你进城呢。”三叔笑着推了一把吕世,王小一瘸一拐的拉来了他的战马。春兰心细的给他整理了身上皱褶的长袍,扶正了他腰间的长剑,然后就那样看着他,等待着他上马。
吕世想想,毅然跨上战马,那战马也似乎感觉到了万人瞩目的骄傲,高高昂起俊美的头颅,踏着平稳的步伐,驮着他值得骄傲的主人,穿行在百战余生的人海里。
卧牛山血战生存下来的兄弟,在吕世走过面前的时候,自动的低下他们高傲的头颅,向他们的军师,先生奉献出自己最诚挚的敬仰。
自从他们走上这条揭竿而起的道路,每天都挣扎在死亡与茫然之中,看不到前途,也没有前途,是他,这位总是带着淡淡微笑的先生,给大家带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是他给大家带来了一个辉煌的前途。他们不管别人怎么想,在他们朴实的心中,只有那带着淡淡笑容的先生才配得起这进城第一人。
到了城门口,过天星大步上前,深施一礼骄傲的道:“先生,我们拿下了县城。”
大黑子也忘记了自己不是卧牛山的人,眼含热泪的大声喊道:“先生,我们拿下了县城,今年冬天,将有十几万百姓由于你,而不再冻饿而死。”
此言一出吕世一愣,突然,纠结于心的心结豁然打开。
是啊,其实自己不是单单救下了张家兄弟,同时用这些兄弟们的生命,却救下了未来十几万乃至几十万百姓的生命,这才是自己奋斗拼杀的结果。
心结一去,吕世浑身充满了豪迈之情,身子越发挺拔。
赵大海也被这气氛感染,大声道:“请兄弟安排进城事宜。”
吕世豁然惊醒,县城里还有官军盘踞,即将到来的进城大军还会有无数的变数,现在,还不是自己感慨骄傲的时候。
吕世就拿眼睛望向西城实际的总指挥过天星,过天星哈哈一笑对吕世道:“一切以先生一言而决。”
于是吕世也不下马,看向一只虎,大声问道:“一只虎兄弟,你还能动否?”
“几处小伤,还能厮杀。”一只虎无所谓的道。
“那就请一只虎兄弟带领手下精锐兄弟,会和赵大海哥哥的骑兵,还有大黑子兄弟及其亲兵,火速杀奔官府仓库,沿途不管任何人若敢拦截,杀无赦,记住,一定在官军反应过来之前,抢占仓库,不得有一粒粮一寸布损失。”
这是一个重要的任务,这是绝对的公正,大家也知道事情紧迫,也不矫情,大喊一声带着自己的人马呼啸着杀进城去,杀奔官仓所在。
“过天星大当家的。”
“先生。”
“你带着人马赶奔县衙,沿途高呼,不杀人,不抢掠,大造声势。”
“是。我一定把那个狗官给你抓来。”
“不。”吕世严肃的打住了过天星的誓言道:“大当家的,我要你大造声势,就是要在大军进城前,一定要惊走县令胥吏,只要一个胥吏官吏不走,你就千万不可进衙。”
过天星稍一犹豫,马上明白了:“我明白了先生的安排。”
看着过天星带着一部分人马大呼小叫的杀奔城内,吕世对朱铁道:“你可还能行走?”
朱铁艰难的站稳身形,大声道:“先生但管吩咐,朱铁绝对完成。”
“好,你现在接管督战队,马上进城,宣传我的军令,不杀人,不劫掠,一旦发现有人趁火打劫,坚决就地正法,有自己兄弟杀人放火,坚决就地正法,有擅入民宅奸淫妇女着坚决就地正法。”
“是。”朱铁大声应诺,但马上追问一句:“若是盟主的手下作奸犯科该如何?”
这让吕世头疼,但想想,无奈的道:“我们只负责我们分管的西城一地,别处。”一脸痛苦的道:“别处我们无能为力。”
朱铁还要说什么,三叔在身后轻声叹息然后道:“还是军师考虑周详,不要刚刚大胜,再和盟友起了冲突,其他的地方就各安天命吧,去吧。”
朱铁虽然面有不忍,但想想破城后其他杆子的行事作风,的确要是自己一管,那就非得刀兵相见不可。”
那不要官军围剿,自己就能斗个天昏地暗,完蛋大吉。于是呼喊一声带着二百督战队飞奔进城。
吕世回头歉意的道:“三叔,春兰,人手不足,只能劳动你们爷俩。”
三叔哈哈大笑道:“都是先生安排,哪里说的劳动?有事但请吩咐便是。”三叔现在对这个老天赐给卧牛山的军师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再也没有了防范戒心。
“三叔,您整理一下外面的老弱,先不要让他们进城,掩埋勇士遗体,收捡战场刀枪物资。”
“这个没问题。”
“春兰妹子。你选手脚勤快的女子儿童,救治伤者,尽量抚慰那些战死者家属。”
“是,这事我一定做好。”春兰立刻大声答应,眼睛里尽是这威武谦和的男人。
“好,大家各安本职,我现在就赶奔南城,请盟主进城。”
三叔心中暗暗赞叹满意,行事滴水不漏,安排井井有条,大胜之后不得意忘形,还能低调做人,周全四方,卧牛山得此军师,万幸啊。
一切安排完毕,吕世带着过天星给他安排的新小斯王小赶奔西城,那王小现在骑着一个毛驴,紧紧的跟在吕世身旁,突然问了一个心中不解的问题。
“先生,那县官吃人不吐骨头,可军师为什么还要故意放过他呢?”
吕世看看这个机灵的孩子,很满意他的好问机灵,于是就笑着道:“
抢劫了粮食秋赋那是强盗行为,对于陕西大员来说,那就是可以忍受的,官府对咱那是能剿就剿,但外事不断,内事纷繁,腾不出手来,那就只能是睁眼闭眼了,一切都会继续替我们掩盖的。因为不杀官就不是造反,只是流民作乱,只要我们抢掠了粮食物资,救了亲人家小,然后撤出县城,那官军接手了失而复得的县城,一切后果自有延绥巡抚去头疼,大家可以继续过大家的日子。
但一旦杀官了,那性质便是不同,那就是插旗造反了,哪个朝代能容许造反的存在?即便是再昏聩的也不能,还不调起大军镇压?就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别说是大军了,就是朝廷一个官文,只要调起周边所有地主武装,就会让咱们灰飞烟灭,那就可怜了跟随我们的老小啦。
“先生,那为什么不把县太爷抓了,然后丢出城去,也比这样吓唬走他省事利索的多啊。”王小疑惑的再次问道。
吕世爱怜的拿手拍拍王小的肩膀耐心的道:“县令是文人,文人都有个臭脾气,就是所谓的风骨,说什么圣贤教诲要舍生取义,虽然在搜刮地皮的时候比阎王爷还要凶狠毒辣,遇这样的大事那都是贪生怕死,但那都是暗地里的龌龊勾当,但他们还都要面皮,你冲进去他没了台阶,一个不好就有可能死给你看,到那时真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啊,那就是黄泥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哈哈哈哈。”王小大笑起来,连连赞扬军师计算周详。
“可是,不掳掠,不杀人我还理解,毕竟这城里大多是穷苦百姓,和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们也要做仁义之师,但为什么还要放了那些富户士绅地主?要知道那些狗东西那个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有多少人家被他们祸害的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啊,军师,我家就是这样的,我爹,我哥---”想到当初自己的苦难,已经是泣不成声。
吕四抚摸着那哭泣的王小头好久才道;“孩子,这天下的富人不都是坏的,我也知道好人也不多,但这次我们已经破了县城,得到了我们想得到的东西,我们为了韬光养晦积聚力量,就不能得罪了所有的富人,在那些富人的身后是大明千丝万缕的官场,让他们仇恨我们,让他们拧成一股绳来对付我们,我们暂时还不能都得罪,还得罪不起啊,等我们有了力气和整个这黑暗的朝廷抗争的时候,我们会为你和你这样的穷苦人报仇,给所有如你我这样的穷人一个太平的,没有欺压的,人人平等的天下。等吧,为了那一天,我们要有足够的耐心和足够的牺牲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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