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聊一会

夕阳斜洒在河边的石子路上，带来一层慵懒的光，将人们的影子拉的很长，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好像更远了。

在审判官身后数米的地方，夏玖慢慢的跟着，她小心的控制着距离，让两个人看起来像是毫无瓜葛的陌生人。

她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审判官的眼睛，即便它们并没有长在背上。

“你在干什么？”

他问，语气中隐隐有些不悦。

“没，没有啊。”

嘴上这么说，但身体却非常诚实。

夏玖正是藏不住心事的年纪，一切都写在脸上。因为心虚，不敢望向审判官，所以下意识的盯着水面，脚尖不安分的点着地。

二人之间产生了一段空白的时间，没有人说话，很安静，连风声，水声都显得嘈杂，更别提偶尔经过的车辆了。

“对不起……”

夏玖率先开口了，审判官拿出了至死方休气势，委实让她难以忍受，她还是太小了，短短几分钟就像是几个小时一样漫长。

“我还以为我是来帮忙的。”

她趴在河边的护栏上，显得很沮丧。

不，那不只是沮丧，这个小小的女孩藏了太多的心事。

她的神情应该是失望，对自己的失望，也是对现实的无奈与妥协。

那是一种无可奈何。

“你是来帮忙的。”

审判官轻声说，并没有强调什么，他甚至应该担心女孩有没有听见这句话。

两个人都转向湖面，他们之间隔着一点距离，似近又远，谈话平稳单调，就像那水面一样。

“大叔你人真好。”

小女孩笑道，是出于礼貌或者是自嘲。

“我什么忙也帮不上。”

这是真话，完全基于事实。

夏玖什么忙也帮不上……

在购物中心时，她没有拦住楚罗；两人收监时，她正一个人缩在家里；现在好不容易被审判官带出来了，本来兴高采烈的想做点什么，但进到现场之后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真是没用……

夏玖必须承认，自己连那个眼镜大叔都不如。

那个眼镜好歹提供了很多情报和线索，虽然好像是敌人，但是肯定帮了不少忙。

夏玖摇了摇头，露出的笑容苦涩极了，好像吃了苦瓜，忍不住扭曲了表情。

或许她一开始就不该想帮助楚罗，她做的所有事或许都是多余的……

“别瞎想。”

审判官的厉声斥责打断了女孩的自怨自艾。

“我是拜托你来帮忙的，但不是拜托你来分析案情。”

他抓住夏玖的胳膊，迫使这个女孩和他对视。

他的瞳孔倒映着夕阳，被染成了红色，又像是金色，就好像是燃一团火苗，明亮，但不激烈。

“你能待在那里就很好了……”

审判官真诚的说，眼睛里绝无一丝虚假。

“我知道你的过去，你们的过去……”

少女眼中闪过的恐惧立刻就被察觉了，审判官手上的劲更大了，她还没来及挣扎便被压制住了。

没有办法逃避，没有办法逃跑，甚至反抗反抗的机会也没有。

女孩被迫接受审判官接下来的话。

“我知道你们发生过的一切，给关于楚罗，关于你，我一开始就知道……”

是的他是审判官，他肯定很轻松的就能知道，不管当事人多么努力的逃避，他都能轻松挖出那件事情。

别说了……

真想这么对他说，甚至想给他一记，但是身体动不了又有什么办法？

“你知道吗？”

审判官说了下去。

超能力者是超越人类的存在，他们能轻易扭曲人类的常识，人类的准则对他们毫无意义，他们是超过常规的，一般的审判对他们不合理，也不适用……

他说的是常识，但接下来说的却是闻所未闻的名台词。

“审判超能力者的第一准则，其实是感觉啊。”

好奇怪！太奇怪了！

这种不靠谱的言论，说这种话的居然是审判官！

夏玖吃惊的想，但是心底里慢慢涌起的感情却无法忽视。

那是莫名其妙的感动……她认同这个少年。

她不在抵抗了，只是呆呆的看着审判官，听他讲下去。

“我需要你帮忙……那对楚罗，对惠穗无条件的信任是我最需要的东西！”

“我需要你与楚罗长久以来的回忆作为我的剑，帮助我赢下判决。”

对楚罗的信任，和他的回忆……可以赢？

女孩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但有一点是清楚的——她长久已来的所作所为并非无用，那是可以拯救楚罗的东西……

自己可以救楚罗……

女孩从未如此真切的感受到这一点。

记忆的枷锁开始打开了，那些不愉快的感情涌上心头，压的她无法呼吸。

眼前出现了令人恐惧的幻影，那是火与光的海洋，耳边传来的是人们的尖叫……他们在求救，他们在逃跑……

楚罗呢？他也在那里……就那么站在那里，被火焰淹没……

不是现在！

女孩咬了咬嘴唇从幻象中离开。

她终于明白为何在哪焦黑的楼层里那么沉默了。

她当时不在那里，至少心不在。

她逃跑了，从那个场景，从那段回忆……

现在终于明白审判官的目的了，他要夏玖做的仅仅是面对这份回忆，接受它，仅此而已。

“最后一个问题。”

她主动开口了，这个问题是她最大的困扰，也将决定她是否帮助审判官。

“你一开始就知道罗的事情……”

女孩咽了口唾沫，努力不让自己显得愤怒（怨恨）。

“为什么你不救他？”

很直白的问题，这个问题将决定一切。

时间再度停止，夕阳的余晖即将燃尽，少年眼中的火光也暗淡下来。

“我曾经计划过帮助他……现在仍在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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