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往事随风

安思煎好药抬进来便看见招摇趴在厉尘澜怀里抽泣，战战兢兢的抬进去，小声地说了一句，“门主，山主让我来送药，说让门、门主喝下。”厉尘澜放开招摇，把招摇散乱的发丝拨到耳后，轻声道：“身体可有不适？”她反反复复受了那么多伤，他只怕她留下什么后遗症，接过安思手上的药，朝安思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退下，招摇抬起头来眼眶有些红肿，闻到药味轻轻皱了皱眉头，随即轻轻摇了摇头。

“来，喝药……”厉尘澜吹了吹药，随后摇子一勺递到她嘴边，招摇一闻这药就想吐，她别过脸，她喝的药真的加起来怕是有一桶了实在是不想喝，摇了摇头便要躺下，厉尘澜一手抬药一手拉住她的胳膊，轻声细语：“来……招摇，听话，喝一口就好，喝一口？嗯？”

“我不喝，太苦了，休息几天就好了。”招摇说道，她气并未消，一想到那件事她就有点恼，“我还生气呢。”

“喝了药才会早日康复，才有力气打我，来……一口便好。”厉尘澜哄着她，伤那么重怎能不喝。

不过他想到当初顾晗光如何让他喝药，他也不肯喝，可是招摇的身体可不能一拖再拖。

招摇望着他，她怎么舍得打他呢？她宁愿替他受所有苦难只要不重蹈当初的覆辙，她便无所畏惧。她直坐起身，问道：“你还未回答我问题。”

厉尘澜自然晓得招摇所言何意，她竟如此执着，他垂首，轻声道：“墨青，墨青，上口又好记。”这是她给他取的名字，是她的独一无二，就像他是她的独一无二。

又想起那日在无恶殿对她所说的话，自责愧疚。

招摇怔怔地看着他，眼眶又湿润了，重复道，“墨青，墨青，上口又好记。”

是她独一无二的墨青。

招摇又想起那些年，她带他流浪，带他亡命的日子，她以为此生没有那么多跌宕起伏的道路，可是没想到该来的总会来，跌跌撞撞，兜兜转转又绕回来，还好他们深爱着彼此，不会渐远渐行。

“喝一点好不好？”厉尘澜又将药递到她嘴边，半响，她乖巧地喝下，她感觉比黄连还苦，脸上的露出扭曲的表情，待她喝了药，他伸手给她擦了擦嘴角的药渍。随后转过身拿出一串糖葫芦，这是他早早备好的，正好此时有用，可缓解招摇口中的苦涩，递到招摇面前，招摇舔了舔嘴唇，接过，她最喜欢吃糖葫芦，咬下一颗嚼了嚼，“你从哪弄来的，嗯，好吃。”厉尘澜深深地宠溺地望着她，能把她乐成这样子，也只有糖葫芦了。

嚼了片刻，厉尘澜揣进怀里取出一小盒子，他轻轻打开盒子，竟是窥心镜，招摇边嚼着糖葫芦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窥心镜，裂痕早已修复，如今又是一个完好无损的小银镜，这个小银镜这一生在她脖子上来来回回挂了四回，若算这一次应该是第五次了，可她的气还没完完全全消，故她心生邪一念。

“我帮你戴上。”厉尘澜看着招摇说道。

“我不带，当初是你自己取下，你竟已取下它哪有再戴回的道理 。”招摇将剩下的糖葫芦塞到他手上，转过头不去看他，“收回去的东西就是泼出去的水，我路招摇可从来不要别人拿回去的东西，你也不行。”

谁让他之前那样对她，还害得她差点又死了一回。死来死去有时候她还是有些后怕，害怕睡了过去便永远醒不过来，若真如此小丑八怪定会自责一生，至死都不会原谅他自己，兴许还会自绝随她而去。

她这么一说，他越是自责。他当初怎么对她都不该扯下窥心镜，还在她面前亲手“砸”了它，眼神无处安放，愧疚道，“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是他太幼稚了，才导致招摇不仅功法悉数废掉，连身体也拖垮了。

招摇听出他自责、愧疚、心疼的颤音 ，实在是不忍心逗他，转过头望向他，“我……我开玩笑的，你……你别自责了。”她不敢开玩笑，她甚至觉得现在的日子都是偷来的，若不尽早珍惜珍惜她怕这种日子很快就会被打破，之前她以为不会再出什么事端来，后来还是发生了许多，让她不敢再与他闹，伸手拿窥心镜，道，“我自己戴上吧。”闻言厉尘澜深情地看了看她，“我来。”将手中的糖葫芦扔回桌上，随后给她戴上，轻轻摸了摸她的脸。

招摇没想到他们俩居然有一天相处的会如此这般尴尬，是当初自己没好好坦白才让他起了误会，这一世他经历的少偶尔有些傲娇有些小脾气也是应该的，只是她没想到他的醋意竟如此之大，还不理她，这个小丑八怪，胆儿肥了。不过为了不让他再误会，她解释，“我真没将你当做替身，你是……”

“我知道。”厉尘澜看着她说，他知道，所有的一切他都知道，如今该解释的是他。低沉自责道，“是我无理取闹才让你陷入危险之中，我……”

招摇伸手抵住他的唇，她知道他要说甚么，他一定想道歉，可是这些都是她应该受的，她既然跳了轮回崖，逆天改命本就有违天道这些苦又算什么，所有苦痛都抵不过相思之苦。

“你确实有错。”招摇道，柳眉一挑，认真道：“日后若要气我别拿个木头人欺屁我，直接拿个真人。”

为了一个木头人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确实有点夸张，而且当时还以为它死了，杀它的时候也不叫一下，原来是个木头，招摇想想都有些气。厉尘澜怔了怔，“没有下次了。”招摇知道是木头人了？定定地望着她，莫不是阿容告诉招摇的？除了他怕是无人了。

他哑口无言，就是因为木头人才将她害成这样，他才如此自责。招摇偷笑一声，无力道：“我说过你眼里只能有我一人，不可与其他女子独处，更不能看一眼，连个木头人也不行。”

“好，是我错了，我该打。”厉尘澜心疼万分，不会有以后了。

“嗯，你该打，待我痊愈，我要讨回来。”招摇说道。

她有些疲惫、无力，眼皮子一直打架，又道：“我困了，你也去休息一下，好些日子未合眼了吧？”她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合过眼了，虽然处理了脸上的胡茬，但还是很憔悴，如今自己只能让他陪着自己，不然他又要提心吊胆的，她会心疼。

“好。”他道。他就陪她一起休息。

招摇修养了几日，只是行动有些不便，要慢慢训练，怪不得那日她醒过来走上几步就要倒不倒的，后来顾晗光来诊脉时告诉她，因为她旧伤没好新伤又添，把身体各部分连内脏也损坏，且为了保住性命顾晗光把她功法修为给废了，必须重新修炼，招摇心痛万分，她万万没想到破了个结界还能伤了内脏？扯呢？她何时这般无能了？

不过没死就好，修为功法那些只要小丑八怪有就好，他会保护她。

而厉尘澜一直自责中度过，看招摇如此甚是难受。

顾晗光开了药，叮嘱她还要继续吃药，好好静养，纵使她不爱吃药，奈何为了身体早日康复，她也不得不吃。招摇就每日使唤着厉尘澜，要这要那，要亲亲抱抱再举高高，每每睡不起时就让他扶，让他背着散散步，厉尘澜也乐意，她明白她娇纵一点就不会让他那么自责难受。

招摇说要去赏月，厉尘澜使用浮空术，拿着貂皮狐裘裹在她身上飞到云上，他总惯着她，无怨无悔。顾晗光前来诊脉看到这样的招摇忍不住吐槽，“这还是我认识的路招摇吗？你这是恃宠而骄。”又转过头对厉尘澜说：“你这样会把她宠坏了的。”

厉尘澜却宠溺地看着一边吹药一边对顾晗光道：“那又如何？”招摇为了显得自己大方，“看到没，他乐意，而且这是他应该做的。”转眸看他，“对吧，小丑八怪。”

厉尘澜将药递到招摇面前喂她，轻声说：“对。”

“又是妇唱夫随。”顾晗光白了一眼。

招摇为了早将难闻的药喝光，捏着鼻子，抬起碗“咕噜咕噜”一把喝光，厉尘澜将碗筷放下，替她擦拭嘴角边的药渍，半响对顾晗光道：“她这样才好养。”

嗯？招摇竖起耳朵，这不就是说小丑八怪把她当孩子养？细细咂摸就是说她以前很难养？

顾晗光瞥了她一眼，冷冷一笑：“也对，确实比以前那要上九天捅娄子的德行好多了。”

他这么一说她可不乐意了，“顾晗光，你什么意思？你信不信我告诉沈千锦你……”

“你敢。”顾晗光打断她，翻了个白眼，随后把着招摇的脉，告诉厉尘澜让她静养一段时间自然便痊愈了，随即落荒而逃。

厉尘澜总惯着她，唯一不惯的便是不让芷嫣和十七打扰她休息，招摇总觉得他小题大做，太过紧张。

日复一日，招摇觉得自己有些圆润了，摸了摸下巴和日渐圆润的小腹，问他：“墨青，你看我……我是不是变胖了？”

厉尘澜总会笑着说：“没有。”

但是她不信，她总觉得自己手上肉嘟嘟的，脸上也长了很多肉肉，连肚子也是，比以前的肉都多，虽然她不是很在意，但若胖了，小丑八怪岂不是背不动抱不动她？应该有的，她都看修养三个月了。

“别想太多。”厉尘澜幽幽说道，招摇才想起胸前还有个窥心镜。

“我要吃青果子，你背我去摘好不好？”招摇歪着头看着他道。

“好。”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随后弯腰背着她，往尘稷山破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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