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过去的悲剧

天，阴暗的像是要倾塌下来一样，雨，大得令人看不清楚前方。

灵堂之内，一场法事正在进行着，哀乐葬歌在灵堂内回响，几位法师正在念咒以超度死者灵魂，灵堂之上，是一个温柔的女孩子的遗照与棺木，而灵堂之下，则是伤心欲绝的逝者亲人。

数天前一场飞来横祸，夺走了这位花季女孩的性命，让她的笑容永远的定格在了13岁。

灵堂外，一个红发少年独自瘫坐在滂沱大雨中的墙角下，仰头望天默然抽泣着，脸上已经湿透，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少女的死，对于少年的打击实在太大，而他，坐在少女灵堂旁的墙角，却没有勇气进去为女孩上哪怕那么一炷香。

少年内心非常自责，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少女就不会为了救他而遭此横祸，而男孩眼睁睁的看着女孩在他的怀里逝去，却无能为力。而现在在少女的葬礼上，少年没有勇气面对少女遗像上那温柔的笑容，只能一个人独坐在大雨滂沱的墙根下暗自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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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快点啊……”千雪一只手推着我的背，另一只手牵着我的右手，急步的朝着人行道斑马线走去，“怎么那么拖拖拉拉的？”

“哎哟我了个大小姐啊……”我无可奈何的笑着，“一听到有吃的你就两眼放光……再吃就成肥婆咯……”

“可惜我怎么吃都不胖啊！”千雪笑得很灿烂，“反倒是你啊，吃成了一头大肥猪，都上了初中了也没见你瘦下来。”

“我小学就肥到现在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爽的扭过头去，“我是羡慕你这个体质啊，吃多少都不胖，有时候吃的比我还多……”

“不服你也叫伯母把你生个这样的体质啊。”千雪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啊所以说你这个妹子，看起来温柔如水毒舌起来可是一点都不留情面啊……”

“还不是跟你学的！”千雪朝我办了个鬼脸，“这件事你得负责！”

“好好好……”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算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认识几年我的坏习惯还学得有模有样了……

是啊，千雪就是这样一个女孩，温柔如水恬静如镜，年方豆蔻之时就拥有足以惊艳世界的绝世美貌，而且，哪怕是现在的金素妍、叶梓潼等出现在此处，在千雪的绝美容颜面前都必然会黯然失色。但是，她却又有着港城人典型的勇敢、率直、俏皮、甚至还有一点小毒舌，而且学习成绩也是顶尖级别，不管放在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梦中情人级别存在。

如果不是当年我被欺侮千雪帮我出头，还主动当我的朋友，恐怕我可能这一辈子都会堕落下去吧。

说的远了。很多人实际上都很羡慕甚至是嫉妒我身边有千雪这么一个好女孩，而我有时候也会觉得，千雪这么优秀完美的女孩子出现在我面前，是不是上天给我的恩赐。

但是，世事无常，上天赐予你一件宝物，那么他就必然会在某个时候把它夺走，毫不留情毫无预兆。

就在我们两个手牵着手过着马路的时候，从远处传来了一阵异常巨大的汽车引擎声响，而且从远到近越来越大，后面仿佛还跟着嘈杂的警笛声。但是我并没有多留意，因为应该是那边有什么飙车党在炸街然后交警追捕之类的吧，只不过港城能遇到飙车党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特别是大白天的居然真的敢有飙车党在玩街头赛车。

但是，就在下一刻

“危险！”

我的背部突然被用力的推了一下，我往前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由于太过于突然我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回事，但是当我回头试图搞清楚我为什么会被推倒在地时，却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千雪在把我推开的那一瞬间，一辆高速行驶的白色小轿车直接撞上了她，顿时，千雪的身体宛如断线纸鸢一般被撞飞出去。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千雪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千雪！”

我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朝千雪的方向奔去。

此时的千雪整个人躺倒在血泊之中，胜雪的白裙已被鲜血所染红，口鼻也正汨汨的流出鲜血，气若游丝已然奄奄一息。而购物袋里面的东西，在旁边散落一地。

“千雪！喂！振作点啊！”

我在地上不断地给千雪做心肺复苏，试图让千雪恢复起来。然而徒劳无功。

“炼……”

千雪尽力的把手抬起来，放到我的脸颊上，微笑着看着我。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别说话了……千雪！”我抑制不住眼中的泪水，连忙抓住千雪的手，“你不会有事的……旁边就是医院，医生很快就会过来了……坚持住……”

“你知道吗……炼……”

此时千雪的笑容，正如刀子一般一刀一刀的剜着我的内心，温柔，凄美，但却也揭露着她生命的脆弱。

“遇见你……真的……太好了……”

“不要说了……”

我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炼……其实我……”

“不要说了……千雪……我都知道……”

“是吗……那就好……”

千雪微微的笑了笑。

“炼……一起去看樱花的约定……恐怕遵守不了了……”

“别说了……”

“答应我……炼……”

此时我已然泪如泉涌，内心已濒临崩溃边缘。

“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

“好好……活下去……”

千雪的手缓缓地从我脸上滑落，在脸上带出一道血痕，而她的脑袋，也无力的耷拉了下去……

“千雪！！！！！！！”

就在此刻，我内心终于彻底的崩溃，抱着千雪逐渐冰冷的身躯，仰天长号。

然而，耳边一个突兀的汽车打火声音在耳边响起。转过头去，肇事车辆的司机正试图重新点火。定睛一看，居然是之前“十八癫”的其中一个成员！

顿时，我心里就已然明白了七八分。整件事是故意的恶性杀人事件，根本不存在什么飙车党尬车警察追捕，从一开始那个人就是冲着我来的，后面的警察是为了抓捕他，而他想撞死的人，是我！若不是千雪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我推开，恐怕现在倒在血泊中的，不是千雪而是我了！

千雪的遭遇以及对方的恶意，终于使我的理智彻底崩溃。

我慢慢地放下千雪的身躯，站了起来，朝着小轿车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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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轿车内的囚犯正在试图重新点火，但是一直无法发动引擎。

“快啊……快点给我发动起来……”

囚犯抬起头，却看到那个本应被撞倒的少年站了起来，慢慢的一步一步朝着这个方向走来。而从他的身上，散发着浓重的杀气，就像当初第一次见到那个少年一样。

此时的囚犯，额头上已经开始翻出了细密的汗珠，而正在扭动钥匙点火的右手正在不停地颤抖。他试图锁上驾驶室的门，但是令他崩溃的是，驾驶室的门锁却坏掉了，无法锁上。

“就是你吧，想要撞死我的那个人。”

一句森冷的声音传进了囚犯的耳中。

囚犯战战兢兢的转过头去，只见那个少年面无表情的打开了他的车门。随后，少年直接拉住了囚犯的衣领，直接把他从车里拽出来，直接按在了地上。

随后，如同暴风雨一般的拳头直接砸在了他的脸上。

“撞我？你这他妈的撞我？我他妈今天要打死你，来为千雪偿命！”

少年的表情逐渐狰狞，一拳，又一拳，一拳打得其似开了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再一拳打的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红的、黑的、紫的都绽将出来，又一拳似做了个全堂水陆的道场，磬儿、钹儿、铙儿一齐响，囚犯的脸被少年的拳头打的血肉模糊口鼻出血，已然严重变形甚至鼻梁骨都直接打断了塌了下去，而少年的拳头力道不见减轻反而加重，似乎要活活的将囚犯直接打死。

不消一会，警笛声也接近了。而医院里，医生们快步跑出把不远处血泊中的少女送进抢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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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我！我要杀了他！”

我的手现在被两名警察死死地拉住，我试图挣脱警察的束缚，但是徒劳无功。

而就在不远处，那个想要撞死我的人，已经被警察死死地按在了轿车的引擎盖上，脸上已经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而在不远处，千雪正在被一群医生用转运床送进医院抢救室。

“冷静点啊小老弟！”

“你再打也救不了你朋友的！反而打死人了你还要入罪的！”

两个警察一左一右的锁住我的双臂使我动弹不得，只能令我徒劳的挣扎。

“入罪就他妈的入罪！我要杀了他，让他给千雪偿命！”

而就在此时，千雪的父亲也赶到了现场。

一个文质彬彬，带着金丝眼镜的青年，此刻正在焦急的看着我。

“小炼，雪儿出了什么事？雪儿呢？”

我无颜面对千雪的父亲，默默地低下了头。

“这位先生是伤者的父亲是吗？”

在我左手边的警察看着千雪的父亲，试图说些什么。

“是的，我是。”

“你女儿被车撞了，现在在抢救室抢救。”

“这是怎么一回事？”千雪的父亲看向了我，“她不是叫你陪她出来逛街买东西吗？”

“对不起，沙叔叔……”我抑制不住我的泪水，“是我害了千雪……”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千雪她……为了救我……把我给推开了……然后她……”

此时的我，已经泣不成声。

而千雪的父亲听到这句话之后，呆立当场。

“很遗憾事实就是如此，这位先生。”在我右边的警察叹了口气，“凶手就是那个被我们同事压在肇事车辆引擎盖上面的人。”

顺着警察的声音，千雪父亲看向了那个脸上血肉模糊的男子。

然而，爱女心切的他并没有将怒火发泄到凶手身上，而是转身跑进医院里，此刻的他比起严惩凶手更关心自己女儿的安危。

此时，警察也松开了拉住我的手，我也没有管凶手，跟着千雪父亲进了医院，我有种预感，他可能会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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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1点26分，抢救室门外

千雪的父亲正坐在抢救室门外，焦急的等待着千雪的消息。

而我，只是远远的坐在候诊大厅，强烈的负罪感使我始终不敢接近抢救室。

那个凶手在我们两个人都进了医院后被警察带走，但是晚间新闻却看到了凶手被警察击毙的新闻。应该是被带走押上警车之前凶手还试图袭警逃逸，最后被警察直接击毙了。这应该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良久，抢救室里有人走了出来。

“谁是伤者家属？”

“我是。”千雪父亲连忙站了起来，看着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我也想站起来，但是不知为何双腿就犹如灌了铅一般，站不起来一丝一毫。

然而，医生的话，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顿时，千雪的父亲一阵踉跄，幸亏旁边的护士及时把他扶住才没有让他倒下去。

而我，则在巨大的震惊当中，直接瘫坐在椅子上。

千雪她……去世了？

不会的……这绝对不可能……

“医生，告诉我，这是在骗我的，对不对……”

千雪父亲颤抖的摘下眼镜，无法接受自己女儿已经去世的现实。

然而医生只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千雪的父亲已经彻底的崩溃，无力的瘫坐在抢救室前的椅子上，掩面痛哭。

而我，就在听见千雪的死讯之后，就已经崩溃，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

是我的错，如果当初我没有招惹“十八癫”，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千雪就不会为了救我而被车撞死，一切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是我害死了千雪……

这一夜，只有两个可怜男人撕心裂肺的悲伤。

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父亲，和一个认为是自己的过错害死了自己唯一朋友而陷入自责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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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雪死后直到她头七出殡的那一天，我都在一蹶不振，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直到从千雪父亲那里收到千雪出殡的消息，他希望我作为她最好的朋友，去送她最后一程。

但是在灵堂前，我感到愧对千雪，所以，我没有勇气进去为她上香，送别她最后一程。

“你还敢出现在这里？”

我被愤怒的千雪家人一拳击倒在地，然而我并没有资格爬起来回击。

“要不是你，我们家千雪这么好的一个妮子怎么会出事？你这个杀人凶手！”

我无力反驳，确实是因为我的原因，才导致千雪的死，这是我应得的报应。

周围的人都在用手死死拉主一个暴躁的青年，他是千雪的二叔，刚才他在接待吊唁者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瘫坐在外面的我，不由分说的冲过来就给了我一拳。

“你害死了我的侄女，我现在要为她报仇！”千雪的二叔失去理智的朝我狂吼，“我要拿你的命来偿我侄女的命！”

我只是默默的忍受着他的辱骂和指责，一言不发。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而且我也没资格说话。

“二弟，算了。”

里屋传来千雪父亲的声音。

循声望去，千雪父亲的样子令所有人都感到心疼。

原本文质彬彬的清秀青年，似乎在一夜之间就苍老了许多，鬓角已然发白，金丝眼镜也掩盖不住他的憔悴和悲伤。千雪离去的打击对于这个可怜的父亲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大哥！是这小子害死了千雪！”

“他是千雪最好的朋友，是来见她最后一面的。”

“但是……”

“这是我的命令。”

“是……”

千雪的二叔悻悻的退了下去，周围的人马上过来将我扶起，但是他看着我的眼神，却是非一般的怨毒。

在为千雪上过最后一炷香之后，我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悲痛，跪倒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猫哭耗子假慈悲！”

千雪的二叔恶狠狠的看着我，在他的眼里，我一切的一切都是装腔作势。

然而，千雪的父亲清楚，面前的少年对千雪的情感，是最为真挚的。他知道，这位少年来到灵堂前却迟迟不肯进来，是少年认为自己有愧于千雪，自己害死了千雪，没资格进来送千雪最后一程。

在千雪逝世之后，他去拜访了当时处理这件事的警官，从警官的口中他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因为恰好处理第一次“十八癫”事件和千雪车祸事件的都是同一个警官，所以他知道的事情比其他人都要详尽。

千雪的父亲没有责怪这位少年，他知道千雪出事的错并不在这位少年身上。

但是，其他人可不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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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千雪逝世之后，我慢慢的变了。

成绩开始一落千丈，人也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并且有意的与其他人距离开始疏远。

我把头发做成了一副杀马特的样子，脾气开始变得越发暴躁，周围的人看着我的转变，都开始疏离我，排斥我。再加上“死神”这个名号已经传遍整个港城，整个初中，我都没有和其他人进行过哪怕一丝一毫的交流，就这样一直独来独往下去。直到高一军训的时候认识了切萨诺，他是第一个不在乎我的过去和性格，愿意当我真正好友的人，然后在高二的时候，我认识了亨特，有他们的存在和帮助，才慢慢的让我走出了阴影，但是，今天那个少女的出现，却让我再次想起了那个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往事。

手机播放器里放着优雅的钢琴曲，这是千雪生前最喜欢的一首曲子。五年，这首歌在我电脑、MP4、到现在的手机里，这首歌存了五年，我一直没有勇气打开这首歌，因为我害怕听到这首歌又想起千雪那个温柔的笑容。

“炼？没事吧？”

门外传来亨特的声音，把我从回忆当中拽了回来。

眼眶有点湿润，而脸颊上有泪珠划过的感觉。

我……哭了吗……

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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