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调虎离山与一叶障目

城池里出现虚兽，这绝对是一个不同寻常的现象，毕竟城池被一个硕大的结界保护着，这个结界来自于神社的高大的鸟居，是神明的力量的象征，这层完全不是魔法构成的结界，能彻底屏蔽来自外部的虚空，哪怕是虚空之力都不可能泄露进来，更别说虚兽了。

至少目前为止可没有什么虚兽可以跨过这一关，因为他们都是**的生物——是不是生物都很难说，因为至少在目前的研究来说，虚兽都是缺乏理性的，而且也没有属于动物的“本能”，倒像是遵从着某种未知的“欲望”在行动，这就是虚兽。

所以他们并不会隐藏自己的气息，而结界也就可以轻易的堵住他们，给城池——村镇一片净土。

这也是人类面对虚兽唯一的生存策略，至于游猎，那是清理商道的重要工作，毕竟，城池之间不可能都靠成本高昂的飞艇来相互运输物资交易。

而且，从神社的树的表现看来，这个虚兽是“突然”出现的。

不会是黑山羊幼崽吧！乔七心头一紧，如果真的是黑山羊幼崽的话，那一切就完了，她完全没有把握能战胜那种东西。

总之不能再等下去了，乔七快速的从居民楼的屋顶，轻飘飘的奔向了虚兽出现的位置。

至少目前大街上并没有任何的异样，至少目前是这样的，表现出虚兽的位置是一个小广场，在那里有喷泉，而且是几条街的交汇口，那里人流密集，如果出事将不堪设想。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虚空的气息，那是不祥的气息，长时间浸泡在虚空中的人——特别是商人，因为他们往往穿梭在荒凉的大陆——如果没有自保的能力，会逐渐变得理性减少，狂暴，当然如果是神社巫女加持的护符，能避免这种情况，但是这种东西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弄得到的，价格不菲并且不是所有巫女都能做出来。

至少乔七自己不行，如果真的有人要购买的话，她只能向中央姬巫女神社请求，然后派顺路的游猎巫女送来，那会是一个相当长的周期。

而目前的问题是，已经只有两个街道了，以巫女的视力，勉强能看清楚那里的情况，但是事实上是人头攒动，完全没有人感觉到危险的来临。

甚至乔七自己都没有办法感受到危险具体在哪，看不到，没有任何的兽的出没。

等等！她快速的靠近了那个小广场，然后停在旁边四层高的阁楼顶上，俯视着下面的人群，虚兽确实就在这人群当中，并且没有移动——对，没有移动，她死死的锁定了气息来源的方向，那个喷水池。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喷水池，简单的造型，汉白玉的雕刻，以及雪白的水花，很早之前就伫立在这里，花瓣一样的喷头还被不知道哪个人磕掉一小块。

有孩童在里面玩耍，水并不深，也没有什么危险，只不过因为是魔导机械驱动的，所以稍微掺杂了部分的魔力在里面，说实话，对成人几乎没有什么危害，对孩童来说也没有，甚至有可能有益于他们的魔法潜力——当然，前提是不要喝下去——不过应该没有人有兴趣喝别人的洗脚水。

有情侣在水池边相拥，那可真是个让人羡慕的场景，不过巫女早就斩断了这份红尘，早已经将身心奉献给了神明。

还有——

乔七终于发现了一切的来源，一个孤单的坐在池子边的女子，她穿着一身白色的，有些旧的衣服，低着头，完全看不到面容，似乎在哭泣，但是也看不出动静，而且她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了，以至于周围的人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但是，虚兽的气息确实是从这个女子的身上传出来的，难道自己的感觉错了，不可能，宁愿相信自己的力量，也绝对不用可能性去怀疑自己的判断。

她一下从屋顶上跃了下来，轻巧的落在地上，木屐发出咔哒的声音。

几乎一瞬间，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个从天而降的姬巫女，甚至有人立刻跪拜了下去：“巫女大人！”

“所有人，离开这里！”乔七抬起手轻轻一挥，然后向着喷泉的方向走过去，“立刻，这里有虚兽的反应。”

“什么！虚兽！”有人怪叫了一声，对于凡人来说，这是不可战胜的，恐怖的存在，而城池就是他们的净土，谈到虚兽，没有人不会露出害怕的表情。

下一刻，人群猛地散开，大喊着往周围跑去，甚至周围的商贩连门都不锁，推开顾客挤进了人群。

“你留下。”乔七注意到那个女子站了起来，张口叫住了她。

那个身影停住了，愣在原地，长长的头发垂了下来，依然看不到脸庞。

有些不怕死的在街区的拐角偷偷看着，并且随时做好了逃跑的准备，或许，那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安全距离吧，事实上……真是无知，乔七只能这样叹息道，就拿上次圣菲利亚学院飞艇的事故来说吧，未知的巫女和虚兽的战斗，波及的区域，那个陨石坑一样的巨坑，据说已经超过了三个这样的中型城池，也就是说，如果发生在某个城池的上空，那个城池将荡然无存。

甚至中央姬巫女神社已经在考虑向皇室提议，在重要的城池开工修建地下避难工程。

而普通的姬巫女的战斗，那波及也远远不止是这个小广场这么大，但是她无论如何都必须把这一战在这个小广场解决。

一定是虚兽吧，她见过类人的虚兽，但是没见过这么像的，说实话类人的虚兽很多，但是每个都是让人看到宛如看到恐怖片一样的感觉，扭曲，而完全无法理解。

“连……巫女大人，也不愿意放过我吗？”

忽然“虚兽”开口了，她轻轻撩开头发，那是一副相当憔悴的女性的面孔。

不可能，感觉上来看，面前却是是虚兽，绝对是！没有办法虚假。

她散发出典型的虚空的气息，而且狂乱而不可描述，就好像完全没有理智一样。乔七甚至做好了那个脑袋上只有头发么得脸的心理准备，但是确是一副再正常不过的人类的面孔。

“发生什么了。”乔七松开了握着刀柄的手，她重新换了一把太刀，这把刀是她毕业的时候学院送的制式刀，和之前的并无区别，只是少了那份意义罢了。

“我丈夫死了。”她忽然掩面哭泣起来，“宪兵队带走了他，然后送回来了他的一个眼球，你知道那群人多残忍吗。”

乔七愣在了原地，这场景似曾相识，就好像有无数双空洞的眼睛在向她控诉一样。

“他们没收了我全部的家当，就连巫女大人您也不愿意放过我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肯定是自己判断错了，面前这分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她是人啊，她具有理性，有感情，长的没有半分的不正常，甚至在诉说她的悲痛，以及——她甚至有着自己的身份。

“你丈夫，是个商人吗？”乔七试探性的问道。

“是，他是商人，但是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良心过不去的事情，一直兢兢业业。”

“你，你冷静一下，你不是唯一一个，我，已经在查了，至少表面上的凶手已经被我们杀掉了。”乔七尝试的伸出手去扶那个看起来无比脆弱，摇摇欲坠的肩膀。

“你知道吗？他没有死，那个凶手没有死。”

听到这句话，乔七定在了原地：“但是是我们亲手……”

“因为，我丈夫的这只眼睛，还没有闭上呢，死不瞑目。”她头发散开，乔七猛然发现那个女子的额头上有一只眼睛——那不同于普通的眼睛，完全被一团肉瘤包裹，混浊，没有眼皮。

虚兽！

她反应非常的迅速，立刻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拔出了太刀，伴随着利刃的出鞘，一个小结界迅速的展开，将整个广场锁死外面的人哪怕一丝一毫都看不到，而里面的虚兽也绝对不可能脱离。

“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心的，什么巫女，什么神明，都是假的，这个世界已经完蛋了……”她的嘴，整个下颚裂开来，然后身躯扭曲着撕碎了整个衣服，化作一个宛如人的身躯拼凑的，藤蔓一样的东西，用裂开的六只足狂奔着冲向乔七。

“为什么……”乔七紧紧的握住了太刀，“为什么人，变成了虚兽！为什么！”

“为什么！”她猛地一刀劈了下去，这个不成气候的虚兽在花瓣加持的刀刃下，被划开了一道致命的伤口，喷出鲜红色血液，甚至还看得到那个扭曲的跳动的心脏。

……

来了。

我缓缓从床上起来，身上已经换上了见习巫女的衣服，甚至连木屐都有，但是一切都是那么的合身，就好像我曾经就是穿这种衣服度过的一样。

“未若，阿婆，呆在神社的屋子里，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去，不要看。”我推开门，正好看到了未若和阿婆的身影。

“小姑娘……您也是……”

“嘘……对于您来说我不是。”我微微一笑，然后轻轻放下了客厅唯一的窗帘，推开了竹门。

嘭，一声巨响如约而至，神社的结界荡漾起白色的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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