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私定萌约

“洛宇姐姐，城里的人，都在做什么啊？”

“做他们最想做的事情。”洛宇轻轻拉着未若，走在乌托邦最宽阔的街道上，周围的人此刻都仿佛看不到他们一样，纷纷从她们身边擦肩而过，哪怕是碰到了也不在意。

“他们最想做的事情？”“不必遮掩内心的情感，在这个思维构成的世界，所有人都是裸露的，抛弃了曾经的背景，背影，做着自己最想做的事情，成为自己最想成为的那个人。”洛宇轻轻侧头，看着街角另外一个方向，同样的面庞，同样的樱粉色长发，同样牵着比她矮很多的女孩子，但是却穿着一身贵族服饰，系着一个马尾的贵族，“或许，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吧。”

“什么意思？难道有人，不能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吗？”

远处，一个黑发的贵族青年，站在摊子前面，得意洋洋的，而他面前的摊主则有些垂头丧气。

“有的人……追求的东西一辈子都不可能拿到，而且无法替代，所以他们在这个世界迷茫的过着世界安排给他的生活；而有些人带着面具，过为厚重，当梦想摆在他面的一刹那，他也没办法将其取下。”

“有什么追求的，一辈子都拿不到呢？乌托邦不是可以实现一切愿望嘛？”未若抬着脑袋，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但是，他们渴望见到的那个人，是连乌托邦都没有办法将其再现的存在。”洛宇看了看天空，“只存在于一个人脑海里的影子，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化作现实的。”

“除非他真的能从梦里醒过来。”

“从梦里醒来，很难吗？”未若问道。

“一个梦做了几万年了，想醒来，可能没有那么容易吧。”

……

“这个世界，好奇怪。”红藕终于还是嗅到了一丝不对劲，她下意识的紧紧攥紧了口袋里的珠子 ，她潜意识里觉得，只有攥紧这个珠子，才能让自己感觉到一丝真实，不然，很快就要沉迷在这份虚幻里了。

而身边的洛宇，就好像是一团迷雾，越靠近，越感觉失去那份真实，如果自己松开那个珠子的话，或许，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没有办法挽回了。

“红藕，怎么了？不太舒服吗？还是说病没有好，要不我们回去吧。”“不。”红藕用力摇了摇头，“我想去看看，去郊区看看。”

“要不，我叫一辆马车吧。”“不要，走过去。”

“真是任性呢。”

“唔。”红藕抬起头，“为什么，为什么感觉，天空这么小，就像个笼子一样。”

“因为乌托邦本来就不大，这个城池，拥有着一片天空就够了。”

“一片天空就够了吗？”红藕似乎不太明白这个意思，“如果天空不够大，鸟儿该向何处飞翔呢？”

“如果鸟儿有足够的食物，那又何必飞翔呢？”

“可是……”红藕沉默了，似乎这个并无道理，但是乌托邦就像是一个笼子一样，关了无数人在里面，然后向着一个不知道未来的方向永无止境的行驶。

而自己连自己的身份都忘掉了。

“这个世界，是怎么诞生的呢？”红藕低声问道。

“或许是因为人们的梦想，汇聚到一起了吧，或者是因为某个非常厉害的人的决定，或者是神明的恩赐，或者是……这种事情，我们凡人怎么会知道。”洛宇淡淡的道。

“巫女是怎么说的呢？”“巫女大人，她只言明代替神明掌管这个世界的最基础的秩序，此外什么都将不干涉，这个世界，应该是神明大人创造的乐园吧。”

“那你记得你曾经身为亲王的事情吗？”“记得一些，但是已经不重要了，进来了这里，就出不去了，外面的世界，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

洛宇抚摸着红藕的头。

“乌托邦，真的存在吗？”“怎么不存在，我们现在不就身处其中吗？”

“如果这只是我们的梦——或者某个人的梦境呢？那我们该如何分辨。”

“想这些干什么？梦的话，你可以咬一下自己的舌头，看看疼不疼，如果是梦的话，应该立刻就会醒了吧。”

“嘶！”红藕几乎好不相信的照做了，结果自然是捂着嘴倒吸了一口凉气，引得洛宇一阵嘲笑。

“要离开内城了，建筑物已经矮下去了哦，这里可是有很大的外城，毕竟种植的粮食要足够这么多人吃呢。”

“外城？”红藕看向了一望无际的农田——也不是一望无际那么夸张，只不过到城墙还有很远的距离，很远到肉眼完全没办法目测出来。

空气也逐渐清新了起来，就好像是一阵凉风吹拂到脸上一样，那种沉闷的感觉一扫而空，甚至还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哈秋！”红藕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喷嚏，然后抱住了洛宇的胳膊。

“着凉了吧，来，把我的外套披上。”她感觉到身上盖上了暖暖的，洛宇刚脱下来的外套。

抱着最后一丝倔犟，红藕不满的道：“怎么可能感冒，我可是虚……”

声音戛然而止，就仿佛时间在那一刹那暂停了一样，耳边只有微风吹动麦田的声音，翠绿的麦田，在神社的光芒下，逐渐开始散发出微黄的颜色。

“我是……”红藕摸了摸眼角，居然有一滴泪水滑落下来。

“喂。”红藕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什么时候自己变得那么脆弱了。

“洛宇，世界之外的事情，真的没有问题吗？”“嗯？”

“真的真的，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了吗？没有什么忘记完成，没有完成的事情。”红藕轻声问道，“为什么我，我感觉那么……”

“应该是想家了吧。”

“家……”红藕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高傲的，冰封在黑暗当中的身影，“那是。”

“放心，有我在这里，什么都不会发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洛宇蹲了下来，抱住了面前的红藕。

“……”红藕傻傻的愣住了，然后眼中逐渐翻出了一股股泪花，“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好想一个人，但是想不起她的名字。”

“薇薇安吗？”

当洛宇开口的时候，红藕彻底呆在了原地：“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还记得？还记得这种事。”

“不知道，她的名字，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影子，一直徘徊在我的梦境里。”洛宇喃喃的道，“感觉，就像是一束光。而这里就像是一个笼子，但是我想，红藕，还有大家，如果都在这个笼子里，过的很好，那我又有什么好奢求，想要去打破的呢？”

“你果然记得。”

红藕低声道。

“我有点害怕，你知道吗？红藕。”

“你是一个相当软弱的小鬼。”红藕低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装出来的。”

“软弱吗？”洛宇低声道，“或许就是因为这乌云压在头顶，所以，我不敢妄做结论吧。背负着太多的东西，所以……才会错失良机，曾经做过错误的决定，所以才会害怕去选择。”

“那现在我帮你选择。”红藕一把抓住了洛宇的领子，然后怼了上去。

刹那间，樱花花瓣与温润的血色在暖红色的光芒，和金色的麦田中碰撞，宛如夕阳下绽放的火焰。

一切凝固了很久很久，就好像时间停止在了那一刹那了一样。

“现在……我正式宣布，神的巫女和魔神的使徒联姻了，她们会解决一切。”红藕气喘吁吁的道。

“红藕……”洛宇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少女，和她完全不服输的眼神，“什么是神的巫女，还有魔神的使徒……”

“不知道，反正这么做就对了。”红藕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然后恶狠狠的看了他一眼。

“我会承担你所承担不了的一切罪孽，和恶果，所以无论如何你也给我振作起来，不要躲在这小小的笼子里了。”红藕松开了抓着洛宇的领子的手，然后向后退了几步，“所以，你给我好好负起责任来。”

“承担恶果和罪孽什么的，你真敢说啊。”洛宇喃喃道，“我唯一记得的，是我似乎犯下了什么大错，但是……”

“但是你已经不是曾经的你了。”红藕抓起了洛宇的手，在那个手背上，有个鲜红的纹路，那是魔女留下的印记，哪怕在乌托邦中，也绝对绝对不会消失。

“你从那天开始就不是一个人了，你没有权利去一个人决定自己的死活，也没有权利去一个人承担所有的罪过。犯下了什么错误，总有弥补的方法……而不是一味的自责下去。”

“所以……”

“不要吧自己关在这个笼子里了好吗？”

不知道什么地方发出了清脆的碎裂的声音，一瞬间传遍了整个乌托邦，所有人都停了下来，聆听声音的来源，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由众生意志搭建的乌托邦，从来不会因为个人意志的存在而瓦解。

但是……就像最开始说的一样，没有什么会永远完美无缺的运行下去，除非那个可能性化作小概率的事件，然后彻底的泯灭掉。

显然乌托邦做不到。

在围墙之外，来自深渊的力量，重新爬上了地平线……然而无人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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