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飞向天空的鸟儿

按照惯例，新王上任一年前，要和旧王进行王权的提前交接，然后在随后的一年内，辅佐新王逐渐了解帝国的治理，在此期间，皇冠将有神社代为保管。

虽然雪雯可能要父王辅佐更长的时间，但是仪式还得照常举行。

中午的烈日带来的丝丝灼热还没有过去，已经有大批的民众围绕在广场之上，这么盛大的仪式，一个人一生也未免可以遇到几次，不少贵族甚至赶过来观看，以求镀上一层“与新王上任时同在”的金。

高台上面的诸位皇宫大臣已经站在两旁，在这个时候，并没有人害怕烈日的灼烧——高台并没有顶棚，完全没有遮挡的情况下，属实有些晒人，不过所有的大臣，哪怕娇生惯养的，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擅自拿出伞来遮阳，因为仪式讲究的是天地清明，只有远在高空的神明的注视之下，仪式才能顺利的进行下去，否则就有蒙蔽天机的嫌疑。

“父王……”雪雯虽然不是第一次站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之下，但是还是有些慌张，不安的把手放在胸口。

“雪雯，今天，父王这顶戴了几十年的沉重皇冠就要卸下来了，说实话，虽然一度觉得作为国王真的是一件辛苦的事情，但是现在多少有些不舍。”老国王丝毫不隐瞒自己的内心，笑着道，“不过我已经老了……该你去接任这个重要的位置了。”

“父王！我想……我还没有准备好。”雪雯的眼中有一丝慌乱和不安。

“没关系……放轻松，父王只是放下皇冠，但是依然在你身边，有什么拿不定主义的，还是可以依靠父王的，父王永远在你身边陪伴着你。”

“我……我知道了，谢谢父王。”

“不……马上就要改口了。”老国王微微一笑，“我希望明年你戴上这个皇冠的时候，可以叫我一声父亲，这样我就彻底的可以放下国王这个身份和重任了。”

“有时候，感觉作为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可能会更好一点。”老国王叹了一口气。

“父王……”雪雯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整场仪式都交给对仪式最为熟悉的巫女进行，没有过多的华丽的辞藻，只是简单的说明这届国王的所作所为，以及……将来的安排，还有新一任国王即将上位的事实。

“臣子们。”老国王在巫女的话结束之后站了起来，走到了高台的边缘，他的身体已经不算太好了，因为常年累月的劳累，可以说这一任国王真的是为了整个帝国尽心尽力，在最近的几任国王当中，他是付出最多，也是收获成效最高的一个，在他的任期内，整个帝国无论是经济人口，还是实力都在迅速的发展，当然这也得益于前几届国王休养生息的政策。

“非常感谢你们，陪我走过了这五十多年的岁月，不知不觉当中，我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坐了五十多年了，很难想象，我上任的时候，和马上要上任的女王大人一样，只是二十岁，懵懂无知的年轻人，在最开始的几年也犯过错误，也有不小的失误，但是如果不是你们的支持，我也不能坚持下来。五十载，对于魔法师来说，可能不过是一个较长的年份，但是很可惜的是，我们皇家是不允许修习魔法的，所以，短暂的五十年过去的实在是太快了，虽然不舍，但是我还是得将国家交于新生的血液，因为我们老一辈的人——曾经辅佐我的那些大臣，都已经不在了，现在也轮到我了，我将交出王冠，然后在接下来的一年认真辅佐我的女儿，成为一个好的女王。所以最后说一句，再见了，我的臣子们。”

“陛下，请转过身来。”在他身边是之前出现在皇宫里的中央姬巫女。

“同样也谢谢你陪伴我走过的五十年，待我的女儿好一点。”老国王对巫女微微一笑，这个中央姬巫女已经不知道活了多少岁月了，虽然依旧是那个少女的模样，但是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岁月的沧桑。她是负责皇室这边的中央姬巫女，可以说是姬巫女中最为安全的位置，但是也是——巫女最不愿意选择的位置。用老国王的话来说，巫女都是善良的疯子，心怀仁慈的傻瓜。或者说，她们在神明那边得到了永生的可能，但是却品尝了永生的悲痛，所以永远把自己的生命放在最后一位。

皇室姬巫女，也就是面前这位巫女，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生死离别，没人知道她的岁数，只知道每届国王离去的时候，她都会消失一段时间。

“你是一位好国王，如果你是凡人，还是女性的话，也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巫女。”她脸上挂着亘古不变的微笑。

“皇位坐久了，头脑也会清明许多，我更愿意选择平凡一点的生活。”

“那也好。”

老国王缓缓的单膝跪地，然后自己取下了头顶上那个完全由水晶雕刻，镶嵌满宝石的皇冠，然后递到姬巫女的手上。

这是他作为一个国王，一生中唯一两次跪地，一次是戴上皇宫，一次是取下皇冠。

“作为神明的使者，”姬巫女接过皇冠，然后用一块红色的布包裹好，“代为转达神明的意志，卸下前王皇冠，神明给出的评价是，盛世落幕。”

盛世落幕，这是对国王的最高评价之一，这并非巫女随意定下的，而是巫女在询问神明之后得出的。也就是说，神明将这五十年的人类史称之为盛世。

纵然荒凉大地，盛世依在。

取下皇冠，是盛世的落幕，也可能是下一个盛世的开启。

台下发出了欢呼的声音，巫女用空间道具收起了皇冠，随后取出了另外一顶金制的头冠。

“平身。”姬巫女微微一笑，然后将手上的头冠递到了老国王的手里，“新王年幼懵懂，还需你掌权五年，拜托了。”

“应该的。”老国王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或许身上最大的担子放下来了，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吧。

“雪雯。”姬巫女转过身，取出了第二顶头冠。

“在，巫女大人。”

“弯腰。”姬巫女举起手中的银色头冠，将它放在雪雯的头顶，穿过猫耳套在了上面，“真漂亮，戴上这顶皇冠，你就要有觉悟了，你从现在开始，就是新的王了，女王陛下。”

“陛下什么的……”雪雯有些慌乱起来。

“愿神明与你同在。”姬巫女轻吻了雪雯额头上与头冠相交接的地方，“女王陛下。”

落幕。

皇宫的一切依旧像往常一样，朝政，坐在皇位上的依然是老国王，因为雪雯真正上位的时间是来年，所以他依然得主掌政权，而他头顶已经不是那顶透明的皇冠了，而是金色的，象征着退位王的头冠。

在他旁边坐着的是雪雯，与之前的旁听不同的是，雪雯要开始学习着去做些决定了，除非有大的失误，否则老国王将不做干涉。

“善待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就会善待你。”在朝政结束之后，老国王笑着对雪雯道。

“知道了，父王大人……”

但是事情并没有像老国王所想的一样进行下去，在半个月后的某天，女仆忽然冲进了老国王的房间：“不好了，陛……下，雪雯她，雪雯她不见了。”

“什么？”老国王迅速的从书桌边上站了起来，“带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随着女仆到了雪雯的房间，窗户大敞着，房间里空无一人，而桌上，用墨水瓶压着一张纸条。

“父王，我想去看看人间，过段时间就回来。”

上面简单而潦草的写着几句话。

雪雯虽然调皮，但是并非愚笨之人，每件事都是在她虽然思路奇怪，但是依然深思熟虑的决定下做出来的，就像这几天旁听朝政，提出的几个方案虽然匪夷所思，但是细思下去的话 ，让人拍案惊奇。

而这似乎也不是随意的决定。

“笼中鸟，已经迫不及待的展翅高飞了吗？”就在这时，姬巫女出现在了房间的门口，没人看到她是怎么出现的，仿佛她一直都站在那里一样。

“貌似，是的。”老国王苦笑着点了点头，“巫女大人，这件事。”

“放她去吧，鸟儿渴望天空，不能将她囚禁于鸟笼当中。”巫女浅浅的笑着，“神明选中了她，就说明她并非毫无责任之心的人，大可放心，鸟儿在看遍了山川大河之后，终究会归巢。况且神明会守护着新王，她只要将那顶头冠带在身上，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什么力量能伤害到她。”

“若是巫女大人这样说的话。”老国王抬头看了一样窗户外面，湛蓝的天空上，几只鸟儿划过漂亮的轨迹，他的话语也戛然而止。

“神明大人的话，莫非是指，她将在高飞的时候……找到合适的辅佐者？”

“或许是，或许不是，神明可以预知未来，而凡人只需要努力做好手上的事情就行了，千万种可能中，最好的一种终究需要共同的努力。”巫女并没有真正回答老国王的话，而是简单的说了几句，遍消失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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