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每个人都带着面具

当他正式开始向我问话，应该是打算了解情况之后，我才算正式而又简单的打量了一下他的大致外貌，因为之前实在是被这阵势吓得不轻的缘故，我一直都没敢怎么直视面前的这些大人物，所以从他如此发话开始，我才第一次直截了当的直视着他的面庞。

但与此同时，我也忍不住心说幸好这不是封建社会，要不然像我这样的无名小卒在会见这些大人物的时候必须要遵从乱七八糟的一大堆礼数不说，还要时刻低着头不能窥见这些大人物的真容，但现在，随着改革开放之后带来的变革，就连我这样的普通人都可以用一种非常对等的身份来和这些平日是绝对不可能空出时间来与我进行会面的大人物一起视线平等的进行交流。

虽然老人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的慈祥，简直就如同我已经去世的姥爷一般，让我一下子就卸下不少的心防，至少不用继续像刚才那般的恐慌；可细细品味一番的话还是不能听出老人的声音只是单纯的平和，是一种尽可能表现出来的平静罢了，倒不是说老人性格上应该是一位非常暴躁的人，但至少这种平和的声音是不带多少真情实意的，是一种为了达成目的而伪装出来的温柔。

因为我这个人所拥有的那种不被人期待的特性的关系，所以我总是能比其他人更轻易的就分辨出这种用演技伪装出来的情绪，这些情感一般都集中于那些不会像班主任那么督促我们的科任老师以及课代表或者班级内的其他与我不太熟络的干部身上，就拿之前的生物老师来举例，如果在灾变发生的那一天我不是因为对他讲课的内容感到无聊而不小心溜号的看向了窗外，他估计也根本不会当着全班的面把我叫起来批判一番；正因为我做了严重违反课堂纪律的事情，不做点什么来杀鸡儆猴的话，一方面有损他身为教师的尊严，另外一方面则会让学生觉得他没有在认真的关注下面学生的动向，从而会接二连三的让更多的学生跟着溜号起来；而在平时与我相处的过程中，生物老师虽然也时不时会对我说出和那句话语意相同的：【王明，你并不是个愚笨的孩子】的话语，甚至在和我们的班主任或者其他科任老师聊天的时候。在我出现的情况下当着我的面念叨一番这句话语，但我能感觉到他们只是在给我这个面子而已，让我不至于对自己的努力感到非常的无力，甚至自暴自弃。

但其实，就算他们不用当着我的面演出这样的戏码，对于我自己的能力上限我本人也是非常明白的，虽然他们觉得我好像是一直都在努力的学习，但终因找不到非常合适的方法而每每都没有得到十分出色的结果，而他们为了不打击我的积极性又不好明说我确实是个没什么天赋的人，所以只好用这种敷衍了事的方式不打消我的积极性，让我继续维持着这种努力的势头，从而尽可能地保住自己现在的学习成绩。但实际情况根本不是这样的，他们不了解的其实是，我自己很清楚自己的能力究竟几何，所以我所谓的努力，也不过是在把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到，比如保证数学卷上前十道选择题以及前三道填空题绝对不做错，后面的大题也至少保证能够答出三道或者四道，剩下的题则是凭借自己的本事能尽可能多得一两分的程度而已，在其他科目上也基本都是如此类似的；但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对我的学习上给予多么大的帮助或者是鼓励，而是我只是想把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做好，从而让那些本就不对我抱有什么期望的人不要再因为我没有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而对我更加失望罢了。

是的，我所做的一切归根结底不是为了迎合任何人，如果说这些老师有的时候还能巧妙地掩盖一下这种虚伪的情绪的话，那么那些涉世未深的课代表们的表现可就要比他们差远了。在大扫除的时候，或者是在一些班级的学习竞赛和体育竞赛的时候，有的时候往往因为人手不足的缘故，像我这样平庸的人也需要被委派一些什么任务去做，毕竟比起那些更差的人以及那些已经被预订走了的优秀的人，在明知道还有项目无法完成的前提下就随随便便的抛弃我这样的人也算是一种损失，所以每当这个时候这些委员长们救会来找到我，让我如同临时救场一般的去参加某个他们所指定的我之前甚至听说都不曾听说过的活动。

但尽管他们是拿着这样的委托来找我的，但从他们邀请我的语气当中，我还是能够明显的听出那种【因为没有别人，所以就找你凑合将就一下吧！】的无奈感，在选我的时候，他们其实根本就没指望我能做成功些什么事情，或者取得什么好看的成绩，他们只是为了做好学校的工作，为了不因为没有找到人而让我们的班级在名义上缺席某个活动罢了；但在将人选定为我的那一刻的时候，他们的眼神中其实就已经不含一丝的期待了，只是很平静的望着我，并尽可能“温柔”的让我认为这项活动非我不可，从而无端的增加我的自信心。

归根结底，每个人都不希望自己的事情做得多差，哪怕仅仅是完成学校交给的任务这种事情，这些在行为处事上也算是足够圆滑的代表们也并不希望做出会得罪人的事情，所以哪怕心里对这个选择并不满意，甚至对这个人选并没有任何的期待，至少在明面上他们也不会表露出来。

而现在这位首长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虽然他确实对第一个与外星人有所接触并且还成功逃生的人是我这样的普通人感到了略微的惊讶，但我能够感觉到，虽然对方并不了解我，但在认识到我的身份就只是个普通学生的那一刻，他其实就不对我接下来能够说出的内容抱有多大的期望了；一方面是因为有些年龄上的不足所导致的经验缺失并不是一时半会人就能弥补的来的，所以这些老油条们一般在生活中待人接物当中所在意的一些细节，我这样的年轻人可能会完全忽略，所以到最后他们可能没办法从我这里问出任何的细节；另一方面，我想则是对方可能稍稍有些低估我了，他们可能认为只是会面了他们几个大人物之后我就因为恐慌而站立不稳，面色苍白，这样的我就算真的与外星人有所接触，估计也是受到了强烈的惊吓，所以现在可能已经对当时的接触遗忘得差不多了，甚至有可能会做出为了不让自己的汇报听起来很空洞所以撒谎般的添油加醋一些情节的事情。

当然，就算我向他们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撒谎，也不代表他们就一定会信任我……不过对方这种如此真实的感情却真的比那种伪装出来的平静更加让我感到安心，在确认了哪怕军区的大首长其实也不过是一般人，只要用对待一般人的方式与之接触的手段就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问题这一点之后，我的心境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和，对自己接下来的表现也稍稍自信了起来。

而当我伴随着平静的心态抬起目光对着老人打量过去的时候，这才发现他脸上的那些褶皱不光是周围和失去光泽弹性的肌肤，甚至貌似还夹杂着一些类似被利器划伤的痕迹，类似刀疤，但又没有那么的触目惊心；不过这也很明显反映出这位老人曾经也是经历过无数的生死搏击，从一个个血淋淋的修罗场成功生还并一步步的踏着战功和鲜血一步步的攀升到如今这个地步的。

虽然他的年龄看起来应该不像是真的经历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或者国共内战的模样，但他那额头和右侧颧骨上的一字型与交叉状的伤痕还是能够侧面反映出他曾经所面对的战争的严酷性，也许这位老兵曾经去过北朝鲜，也许是去过越南丛林，我不清楚，但总之从他的面相上看，足以说明这个人其实并不好惹；但再令人胆寒的角色，在我这样一个普通的学生面前也是没有必要展现出那种凶猛的霸气以及渗人的腾腾杀气的，所以尽管相貌上很吓人，但老人的声线其实还是满慈善的。

就是这样一位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军人，在和我说话的时候仍旧能表现的十分温和，和蔼可亲，足以见得他有多么的经验丰富，知道该在什么样的场合下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应付面前的对手，在明白了这一点之后，着实让我有了些许小小的震撼，心中也对这位老者肃然起敬。

我咽了咽口水，准备开始将自己昨天下午的经历悉数告诉这些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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