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我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搜索应该也不过是徒劳,毕竟之前对于我的问话没有任何的回音已经能够很好的说明了眼下的状况,继续检查车厢内的状况也就只会让我看到更多血肉模糊的躯体,增加我对这件事情的心理阴影,让我的情绪变得更加的失落和难受罢了。
但我还是强忍着这种失落感一点一点的扫视下去,希望能看到一个和之前的我一样同样陷入昏迷但还保留了一丝生气的幸存者。
但和第一次见到尸体的时候比起来,我的进步,或者说是抗性真的是提升飞速,换做以前,望着整整一车的遇难者遗体,我怕是要直接跪地呕吐,甚至被吓得口吐白沫、再起不能了,就算能够成功的在这种令人作呕的环境中挺过来,之后我也一定需要找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做辅导,然后在度过了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夜晚,然后又接连度过无数个不断地做到这些尸体会频繁的出现在眼前的画面当中的噩梦的夜晚,然后消沉和抑郁一段时间之后,才能够真正的走出目睹了这一切惨状和血腥的记忆阴影吧。
然而现在,尽管被几乎在周遭的空气当中完全弥漫开来的严重的血腥味和铁锈味的包裹下,我却能仍旧十分淡定的一边捂着鼻子抵御这种刺鼻的气味,一边像是经验老到的验尸官一样的仔仔细细的勘察现场,尽可能的确认每一名死者的状况,竭尽所能的去寻找生还者,不得不说是一种很可怕的进步。尽管我其实并不需要应对这种画面的抗性,但在这一路上的耳濡目染当中还是将我塑造成了这样的角色。
无独有偶的,赵队之前的那句话再度在我的耳边回想起来,可直到现在我也仍旧想说,难道真的有人需要习惯这样的事情吗?
在车上的时候,我本来以为这下子应该就会安全了,总不至于还需要在提心吊胆,警惕着不知何时就会从自己身体附近的某个不曾被察觉的死角跳出来的敌人杀死的状况了,总算不用再重复着一遍遍的目睹自己被迫不断地去失去一些重要的东西的景象了。
可在那时我却忘记了这一点,诚然已经没有任何牵挂的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所谓的重要的东西了,所以以后不管再目睹怎样的景象,对我而言都不会是再一次失去宝贵的东西了,然而我却从未想到,有的时候我所要面对的并不仅仅是自己所珍视的人的死亡。
或许之前的愿望改成不要再目睹任何人在自己的面前死掉比较好,因为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比目睹了其他人的生命在自己面前被残忍剥夺,但自己却毫无能力的事情更痛苦的事情了,就算我能心平气和的望着这些残破的尸体,就算我能不再有任何反胃和不适的感觉来将这一切都印入自己的双眼当中,可当察觉到了生命流逝的这一点之后,那种痛苦和惋惜还是无法言喻的。
一直以来,我其实都觉得他人对于自己而言是没什么所谓的,尤其是对于不熟悉的陌生人来说,就算平时走在街上遇到了寻求帮助的陌生人,我还是觉得帮助他不过是情分,是善意,而就算不帮忙,甚至只是熟视无睹的悄然走过,只要不上去对本就很困难的人施加更为残酷的欺压,那就是自己的本分了,甚至我从小在学校受到的教育也都是要管好我们自己,老师一直在强调别人的成绩,别人的纪律并不是我们这些普通学生能够插手的,我们所能做的就是管好自己,所以不插手他人的状况就是自己的本分。
我知道已经开始有更多的普通人开始良心发现,认为遇到有困难的人的时候立刻上前帮助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他们其实并没有想过,如果帮忙的范畴超出了我们所能接受或者能够实现的范围之外怎么办,比如需要帮助的人其实是突然重病发作,现在需要的帮助是专业的医疗救助,这时让一个完全不懂医术的“热心市民”上前进行救助就是最合理的选择吗?同样的,街上需要被帮助的人无限多,甚至包括哪些乞丐,想要让他们过上富足的日子,甚至只是普通人的日子都需要相当数量的资金,有些人会觉得遇到这些人只给个三五块的零花钱那叫施舍,那是践踏别人的尊严而不是在帮助他人,那么请问这么庞大的资金又真的是街上随便一个人能够支付得起的吗?
所以我并不觉得管好自己的事情有什么过错,可是现在,当眼前这些血淋淋的尸体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只想对曾经仗着自己的这套理论而对所有向我寻求过帮助的弱势群体熟视无睹的自己重重的打上一记耳光,可能他人的需求,他人寻求的帮助对我而言确实是无足轻重的事情,可如果真的因为自己的熟视无睹,自己的冷漠离开,因为坚信着所谓管好自己的信条而导致他人死亡呢?我是否还能如此的心安理得?
就在我慢步踱到车尾,却仍旧因为没有发现任何的幸存者而有些绝望和失落的低下头,不知道接下来究竟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我的耳畔却突然传来了些许声响。
由于不远处的地面仍旧在持续着意义不明的震动,所以我一开始其实并未注意到这细若游丝的声响,然而伴随着我走到车子的后方之后,这个声音却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我仔细的去分辨,竟然仿佛听到了人类的声音,这些声音断断续续,甚至汇聚成了我所熟悉的语言。
我下意识的顺着声音的方向回过头看去,虽然身后的空地上仍旧没有出现任何人或者其他活物,但是声音的内容却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喂,那边的小哥,你没有事吧!”
听起来像一位成年男性的声音,为了确认自己并非是产生了错觉导致了幻听,我连忙转过身,彻底的转向了声音的来源。
只见在另外一侧的栅栏后面,一个略显瘦削的健全而完整的身影映入了我的眼帘,可能是因为我看过了身后无数残缺的尸体的缘故,眼前突然出现了这个身体完整的人着实让我有些不适应。
“你没事吧……”说话的时候他已经翻越了栅栏,朝我这边跑来:“我以为已经没有幸存者了,但是不放心所以又回过头来看看……”
“幸存者?”我有些惊讶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这是一个外表看起来也就二三十岁之间的青年,尽管身上也有多处污痕和擦伤,但看起来整个身体倒还算比较完好,没有什么受到什么比较严重的创伤,不过这简单的打量,还是立刻就让我意识到此人应该也是这趟巴士当中的乘客之一,而并非是个什么恰好目击了这次重大事故所以来帮忙的过路人,换言之,他现在的情况其实和我所面临的状况是没有多大的区别的。
而当我问完这个问题之后,他也立刻指了指我身后的车辆残骸:“你也看到了,我也和你一样,侥幸的从那里逃出来了而已!”
即便这个人的突然出现着实让我大吃了一惊,毕竟我刚才可是认定车上应该没有任何幸存者所以还暗自消沉了一段时间,结果转过头来眼前就出现了个生龙活虎的大活人,不得不说是稍稍有些被打脸了,但不管怎样,见到有和我一样的幸存者还是件很让人庆幸的事情。
“你没事吧……”见我没有回话,他也大致的打量了一下我的状况,发现我也同样因为之前的事故而变得狼狈不堪,所以确认了我无疑也是车上幸免于难的乘客而并非是单纯的过路人之后,他流露出了释怀的表情继续向我解释:“抱歉,我们之前在统计车上的幸存乘客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你,好在你能及时的醒过来并且自己爬了过来,不过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这种地方总感觉不太安全……”
我点了点头,同意他的说法,不管有什么话要说至少也不应该是在这个时刻都潜伏着可能会爆炸的威胁的车辆残骸附近来进行的。
我跟着他的脚步离开了车辆的残骸附近,绕过散落在高速路上的零件碎片,按照他之前走过来的路线原路返回到他之前来的地方。
“你刚才说你们统计车上的幸存乘客?这个你们就是说幸存者不止你一个对吗?真不敢相信,那他们现在人在什么地方,我怎么没看到他们?”翻越护栏之后,我便跟着他的步伐朝前走边如此询问道。
可能是体谅到了我身上受到了很严重的伤,尤其是之前的旧伤也有些被再度破坏的缘故,所以在前面带路的时候,这个人也尽可能的放慢了自己的脚步,配合着我的步伐速度在前面带路,将我有意识的引向了一个固定的方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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