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幼稚的小鬼们

少女的尸体，缓缓沉入河中。

一只妖异的黑色蝴蝶，停落在在沾着血液的岩石上一会，便震翅飞走了。

蕾娅艰难地飞回岸边，光翼破裂消散，在点点金光中，她跪在地面上，表情呆木。

帕丽所说的话，是真的么……

从小就接受圣光洗礼的她，很想否认，却无法舍弃以生命作为代价的帕丽，她所说的话。

虽然知道红衣主教的所作所为，即便恨他，恨之入骨。

却没有与之争斗的权利。

畏惧他，没错，自己畏惧他了，所以一直逃避着，逃避着帕丽被当成玩具一样的遭遇。

“可恶！”

她猛地一捶地面，皮肤都擦出了血。

为什么要逃避？为什么不敢面对！？

这不是她所信奉的圣光，这不是她所坚持的正义！

如果帕丽所说的话都属实，那么，自己所爱戴的教会，已经堕落到这种程度了么？

那还有什么资格，说着自己是光明的代表！？

可笑！

她咬着牙，悔恨与不甘渗透着她的心。

眼泪从她的眼角流下，盯着手中发光的羽毛。

“我一定会成功成为圣女的……不管付出任何代价！我会承受一切，整治这个世界！”

她站了起来，擦干了泪水，表情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在此立下。

圣女的誓言。

……………………

走出了教堂，莉莉丝独自一人来到上次跟黑水蜈蚣遇到的河边。

“小黑。”莉莉丝低声呼唤道。

黑水蜈蚣从她的口袋里爬出来。

“叽叽喳喳……”

无数小黑水蜈蚣密密麻麻爬了出来，黑压压的一片，从河里出来。

黑油油的，都反射的亮光。

“你带着自己的孩子，在这附近警戒，有动静，就来通知我。”

黑水蜈蚣长长的触须动了动，听懂了莉莉丝的话，转过身，爬到树上。

无数小黑水蜈蚣分散，各自爬到外围的一棵树上静静等待。

密集的声音逐渐远去，直至消失。

莉莉丝坐在草坪上，淡淡地道:“女王，我知道你在，出来一下。”

说罢，她的身体突然冒出了滚滚黑烟，在空中盘旋凝聚，成一个少女的形态。

漂浮在莉莉丝面前，一双血红色的眼瞳像黑夜的两盏灯，明亮无比。

“我的记忆一直都是残缺的，竟然我通过了幽蝶的考验，你需要将所有的一切都向我坦白。”莉莉丝非常认真地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十分清楚地说道。

女王安静了好一会，才慢慢地道:“凭什么？”

“就凭现在我才是王。”

“哼……”女王哼了一下:“以前的你，有这么强势？”

“你老是这么说，现在，你无法救她，我才能救她，所以，我有权利，也有必要，知道一切。”莉莉丝说道。

女王在空中漂浮了一会，慢慢降落在莉莉丝面前。

“我说的话，你要听清楚。”女王的语气也认真起来。

莉莉丝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她。

“从我统一魔界后开始说吧。”

“表面上，我统一了整个魔界，但是，无论哪个王，都无法做到绝对的统一。”

“我可以创造魔界，但是，只要他们有自己的思想，就会有反叛。”

“神界，虽然被人界信奉得万能，但是，他们也是生命体，也会死，也只是一个国度。”

“有国的地方，就有消耗，他们比人界出现得早的太多，因此，他们的资源也开始供不应求。”

“而魔界，资源充足，因此我并没有打算入侵人界，但是，绝大多数的资源被我控制，其他反叛的势力，为了造反，所以开始将手伸向人界。”

“因此，才有你入侵人界的故事。”莉莉丝突然插嘴道。

“对。”女王飘在河水上，淡淡地说道:“我当时起军到人界，是为了收复那些魔界的家伙，我没有拯救人界那种无聊的想法，我是要阻止他们获取资源，形成力量，同样的，我也没有夺取人界的想法。”

“在这个时候，神界看到了机会。”

“人界当时弱小，在绝望的时候，神界很聪明地伸出了援助之手，向他们灌输神界，说好听点是信仰，说难听点就是洗脑。”

“多么好的交易，神界一直将魔界当成眼中钉，他们激发人界的潜质，让他们拥有魔法，圣气，却没有完全交给他们，所以，全大陆，只有一个神阶，他们所绝对信任的傀儡，不是人类，而是天使。”

“同时的，他们欺骗那些魔界叛徒的傻瓜，联合起来一起对抗我，还协助他们封印了魔界的大门，这么明显的事情，魔界的叛徒竟然不懂，封锁的魔界，他们跟我一样，无法进出魔界。”

“在我们两败俱伤之时，神界翻脸了，先是消灭了那群傻瓜，后来在联合人族，对我们发起总攻。”

“魔族惨败，我的五位元帅被封印，自己也成了这幅模样。”

“战争结束，同时人界也获得了力量，没有必要在给神界进贡，这时应该怎么办？”

“理由，信仰，以及一个替死鬼。”

“理由就是，神界拯救了人界，借此，给人界信仰，还有，就是魔界这个万恶的魔鬼。”

“他们还不罢休，控制了魔界大门，就进军魔界，燃杀抢掠，为人族带了奴隶，和不用支付报酬的劳动力，以及魔界的资源。”

“神界前所未有的强大，同时还控制着人界，碾压着魔界。”

“最后，你要明白一点，你的敌人不止神界和人界，还有魔界。”女王说道。

“魔界？”莉莉丝听着一楞。

“这个大陆，有着很多势力，都是魔族的人，现在成为了神界的走狗，帮忙买卖和侵略自己的魔族。”女王回答道。

“这个我可没有听说过。”莉莉丝眉毛一皱。

“一个军队，最重要的是什么？”

“武器或者粮食？”

“不是，是心。”

“心？”

“军心，军队最重要的是军心，军心一散，军队就没有了战斗力，而国家，重要的是民心，人界的高层和神界，都掩盖了一切，让愚蠢的下层人类，一直骄傲地歌颂自己的胜利，忠诚着，自己所谓的圣光。”

莉莉丝沉默了，信息量太大了。

原来，自己还是一样无知。

“你的想法，太渺小了，你要知道，你得到这个身体，永远做不了什么。”女王飘在莉莉丝的身后。

“明白了么，自己是多么弱小。”

女王环抱着莉莉丝:“其实，你不用承受这么多，只要一切都交给我……”

黑烟，在莉莉丝周围漂浮，逐渐吞没着她。

莉莉丝沉默着。

“省省吧。”

突然，莉莉丝开口了。

狱火一闪，女王的黑烟瞬间消散，在空中重新凝聚。

“我知道，你一有机会，就想夺走这个身体。”莉莉丝盯着她，淡淡地说道。

女王漂浮在她的面前，看不出表情。

“你的眼里还是只看得到仇恨，我问你，如果当年是你胜利了，你会干什么？”

说到这里，女王看不清脸的位置突然裂开一个巨大的笑脸，有些恐怖。

“让他们成为奴隶！让人界和魔界付出代价！”

“还有，亲手杀死亚当和夏娃？”莉莉丝说道。

轰！

当听到两个名字后，黑烟突然爆炸，滚滚袭向莉莉丝，铺天盖地，遮光蔽日。

无数怨念，仇恨涌出。

“不要提起这个两个令人恶心的名字！！！！”

女王的声音极其尖锐，就像深渊一般幽冷。

“你懂什么！？你只不过是一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的小虫！”

“我坚持着我的想法，即使幼稚，我还是想让他们回到魔界，回到自己的家乡。”

“可笑！这个小屁孩一般的想法！”

“你永远只被仇恨蒙蔽。”莉莉丝看着她，任凭黑烟吹起自己的长发。

“这是我还存在的理由！只要想到把他们撕裂后的场景，我就兴奋的不得了！你不懂！你永远不懂！我的仇恨！我的不甘！”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黑暗！”

“但是……”莉莉丝安静地说道。

“我还有梦想。”

哗！

莉莉丝手一挥，撕裂了一切，恢复平静。

黑烟消失，出现在莉莉丝面前的，是一位流着眼泪的少女，黑发红瞳，就跟莉莉丝一样。

她脆弱，无助，受了委屈。

一个哭泣的少女。

莉莉丝也恢复原样，两人一模一样。

“我要改变你，莉莉丝。”

莉莉丝对着莉莉丝，这么说道。

空中的莉莉丝，眼瞳微微一缩。

“改变……我……？你……你懂什么！？不要装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你……”

她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颊，为她擦掉眼泪。

空中的莉莉丝安静了，说不出话，微微颤抖着。

“还说我幼稚，你才是最幼稚的，即便你曾经是高高在上魔族女王，还是会哭鼻子。”

她将她拥抱，让她在自己的怀里哭泣。

“你一直被背叛，你一直在受伤。”

“不过，现在是我，你不用信任我，你只要知道，我会用行动证明一切。”

莉莉丝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就像在安慰一个孩子。

“你只是一个需要安慰的小女孩而已。”

“可恶……幼稚的小鬼……总有一天，你会改变的……”莉莉丝抓紧莉莉丝的衣服，带着哭腔，用力地抓着。

“是啊。”莉莉丝抬起头:

“我们都是不知道痛的幼稚小鬼们。”

梦想是幸福的。

现实是残酷的。

即使在这个残酷的现实中，我们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梦想。

因为。

我们都是幼稚的小鬼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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