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侦查

“尴尬死了，尴尬死了......”安东一边担心着自己就此社会性死亡，一边碎碎念着离开了警局，“简报读完前的这段时间简直是煎熬......周围的人看我的眼神也太奇怪了，虽然能理解。”

总之，打起精神来，面对自己的第一个任务吧——像希尔说的一样，活着回来。

“东区就在这附近吗，”安东从警局门口就可以远远望见目标所在的烂尾楼，“昨天早上还是平凡的大学生，今天就是潜入搜查......调查官。这么一看，现实可比幻想荒谬多了。”

为了效率考量，安东决定快速接近那栋建筑之后再进入猫形态进行详细侦查。

而在向那栋建筑物前进的路上，安东能明显的感觉到一件事——自己正在深入的，不是什么普通的城市地带，而是处在戴维斯大道附近的一处贫民窟。

一处在旅游导览上被画了三个危险符号的贫民窟——判断理由是极高的犯罪率和大量来源不明人口的聚居。

而安东明显感觉到，这一评价名副其实。

街边的混凝土台子上，就在光天化日之下，有两个男人正用自己的生化义肢互相殴打着对方，而台下的观众们则纷纷叫着好。而人群里面，还有一个身形矮小的男子，手里正攥着一台收款终端。

很明显，这是一场有赌博性质的黑拳赛。

为什么安东不出手——或者说，这场黑拳赛就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为什么没有警察出手？

因为负责这片区域的，是枪火（GunPower）军工的保安机构，而非任何一个龙门官方的警署。

龙门官方的警署分为两种，一种是保安局直辖的总警署，平时不会轻易出动。而另一种则是华科重工赞助的警署，戴维斯大道警署便是属于这一类。

华科重工由于其立场，所以从来不主动牵涉与其他企业的内斗和火并，而且对龙门官方进行大力支持，扶植了一大批警署来保卫重要地区，确保基本局势稳定。

而枪火军工承包的，则是华科重工势力外的绝大多数低收入地区。这些保安机构以枪火军工的利益为第一优先，平时很少出警，基本工作只是保护区域内的枪火军工合作商的店面和工人的安全而已。

龙门官方虽然不甘心，但是面对外来巨型企业强大的财力和物力，光是能把持住龙门局势，就已经很厉害了，哪里还有空余去把地盘抢回来。

相应的，枪火军工的反例则是川崎的保卫机构——富人居住区多数的保卫机构都归属川崎，这些为富人服务的保卫机构的工作水平能和龙门保安局内部的战斗人员相媲美，响应速度和营救飞艇的保有量全龙门第一，甚至比龙门保卫局拥有的重型外骨骼装备数量还多，可以说全龙门没有一个帮派敢在川崎的地盘里犯罪——这些精英保安人员会追杀你到死，就算你暂时逃走了，你也要随时提防着从角落里传出来的枪声，就这么提防一辈子——或者祈祷自己袭击目标的川崎会员服务早日过期。

顺带一提，如果你不是川崎他们的会员，你就是被十个暴徒围殴，一般他们也懒得搭理你一下——因为这时候出手是违反工作守则的行为，要扣工资甚至开除的。

什么，你说里面难道不应该有善良的人吗？

善良的人能在那种工作环境待上两年，基本也就不善良了。要是还能保持善良的人，早就不在那种地方干了。

去这种地方工作的人，多少都有些觉悟，这是这个世界的常识。

毕竟这是个格外残酷的世界。

而这次的案子，虽然说是在枪火军工的区域里，但是实际逮捕令却是保卫局签发的，加上那些暴徒使用的并非枪火军工官方生产售卖的军用义体，因此枪火军工便卖给了龙门保卫局一个人情，允许了这次逮捕行动。

“我已经到达目标地点，”安东通过内线联络，“确认一下，如果我遭受威胁生命的状况，我攻击侦查目标也是OK的吧？”

“没问题，”一个女性接线员的声音传来，“对方全部成员都至少有一桩重案案底，且携带军用级义肢，符合当场击毙的标准。”

“收到，”安东准备开始变身，“我要开始侦查了，暂时通讯静默。”

毕竟变成猫了之后就没有通讯器用了——顺带一提，由于这具身体没有经过任何改造，因此就连通讯都是依靠外部语音设备来实现的。

“猫的听力不错，”安东没费力气就听到了楼上某种重型机械设备传出的噪音，“看来在楼上......”

由于电梯明显需要刷卡，安东干脆借助那四只无比尖锐的纳米爪，一步一步插着墙壁爬上了目标楼层。

“这东西真结实，”安东把爪子收了回去，“让我看看你们在做什么......”

远处，六个身上装着各种各样的机械义肢的家伙，正在用一组便携式的检修设备维护自己的外骨骼设备，完全没有注意到从墙边伸出来的一个毛茸茸的猫脑袋。

“嘿嘿嘿，这回弄到好货了，”代号“废铁鼠”的目标人物正看着一具放在墙边的雪白色外骨骼装甲，“有了这件装甲，我们就可以扩大影响力......”

“敢偷川崎的设备？”安东正在分析那件巨大的外骨骼装甲，“果然精神有问题......恐怕逮捕这些人所需要的情报就是川崎泄露的吧。”

不过这些人的杀人案底是货真价实的就是了。

“用那种重型装甲要......卧槽喵！”安东正在心里自言自语，突然感受到了自己尾巴上传来的轻微着力感——那是如同有什么东西要夹上去了一样的讨厌感觉。

完全是潜意识行为，安东的尾巴尖悄然变成了一阵黑烟，穿透了那扇正在合拢的电控金属门，阻止了进一步的挤压。

“这次怎么就全自动发挥作用了，”安东回头看着自己一晃一晃的尾巴，“上次疼死我了......等等，我刚刚是不是大力的喵了一声？”

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外骨骼装甲里的废铁鼠，正拄着膝盖，静静的看着安东。

嗯，要全剧终了——安东看着面前的科幻铁罐头，心里掠过一个念头。

“诶嘿，正好拿这个小玩意试试手感，”看着由于电子门关闭而无处可逃的安东，废铁鼠恶趣味的快步接近了他，把体型小小的他挤在了墙根。

“现在变成人形......好像反而容易被命中，而且也没那个空间了，”安东偷偷的把爪子伸了出来，扣在地上，“祈祷这对纳米爪子够硬吧......”

“哈哈哈哈哈，小猫猫笑死我了，”废铁鼠的声音近乎病态，一边回头看着自己一脸“老大又犯病了怎么办，在线等，急”的表情又不敢说话的手下，一边大声笑着，“行，来吧小猫猫，来挠我啊？”

“啧，”安东看着把脸伸了过来的废铁鼠，心脏吊到了嗓子眼。

深吸一口气，安东盯着废铁鼠由于把脸伸过来而露出的脖子部分，狠狠的打出了自己能做到的速度最快的——猫拳。

说是猫拳，但是这双纳米爪的锋利度和延伸度，却远超安东的意料。

由于恐惧而下意识进入完全伸出状态的、竟然有五厘米长的纳米爪，像热刀切黄油一样切断了废铁鼠脖子处的护甲——自然还有里面包裹着的东西。

是的，刚刚还只是**水泥墙面上提供支点的爪子，面对金属时反而显得锋利的异常——可能这才是纳米刀的真正用途吧，鬼箭羽想到。

就这样，在安东恐惧和本能双重驱使下的连续猫拳结束后，废铁鼠......成功变成了“分头行动”的状态，而且如果要辨认的话，似乎需要拼回去才行。

嗯，有点恶心......但是不知道是因为废铁鼠实在太过恶劣，还是因为那些萦绕在脑中的赏金猎人记忆，总之，那种杀人的不适感和排斥感几乎只是出现了一瞬间，便停止了。

警察对袭向自己的穷凶极恶之人开枪......虽然可能会恶心，但是不可能后悔的吧。就是这个道理。

看着有些看呆了的其他歹徒，知道只能铤而走险了的安东利用猫的敏捷和小体型一跃而起，直接抓向了其中一个双臂异常粗大的男子的脸。

虽然不出意料的没有出现切割金属时的无障碍切割感，但是一对纳米爪的袭击仍然是足够致命的——这可不是被路过的猫猫酱抓花脸的级别了。

看着自己的老大和队友接连惨死，反应过来了的剩余歹徒抓起附近的武器开始对安东射击——其中一个歹徒愕然发现，自己的自动瞄准手枪竟然没有识别一只具有致命攻击性的猫的功能.....

下一秒，一只猫爪捅破瞄准镜，直接把他连枪带人钉在了墙上。

然后尸体便随着安东将爪子拔出而进入下落状态——没等他的脑袋撞到地上、意识彻底丧失，另一个队友的“零件”就落在了他面前的地上，顺便滚了两圈。

安东此时进入了某种......自己从未体验过的、忘我的境界，只顾着用爪子快速撕裂自己面前的敌人。

而当安东撂倒了算上废铁鼠的第五个人后，最后一名生还者终于摸索到了自己的霰弹枪——一发高斯弹射的独头弹，就这样径直飞向了安东由于飞扑而露出来的沾满鲜血的黑色肚皮。

然而就在弹头即将到达安东的身体的一刹那，那具身体骤然分解，变成了一团黑色的、令人无法辨别方向的迷雾，包裹住了由于震惊而睁大了眼睛的那个男人。

而当雾散去时，这个最后的生还者早已被一把黑色的匕首钉在了墙上，一动不动。只有悄然从手中滑落下去的高斯霰弹枪上喷溅的血迹，诉说着刚刚的一次失败的反击。

而安东在用匕首干掉最后一名敌人、解除了敌袭状态后，他才感觉自己的大脑重新明晰了起来——自从废铁鼠的血液喷花了安东的猫脸的那一刻起，似乎他的脑子里的进攻欲望就被放大了十几倍，同时那些动作都被忠诚的、一丝不落的执行了出来。

虽然整个过程中安东都是保有理智的，但是思路却极富侵略性——那些还没有亲身实践过的赏金猎人招数，就这样自然而然的使用了出来。而突然学会的紧急雾化招式，更是帮安东躲过了致命的一发独头弹。

“感觉场景好病态......”安东看着坐在血泊里的自己，自言自语道，“而且感觉自己的状态栏疯狂的在闪烁......怎么了吗？”

忍住面前血腥场景带来的生理性厌恶，安东面对着墙壁打开了这个阔别已久的盗版灵魂软件。

首先注意到的，便是等级变成了Lv9——看来1级真的是很菜的......

而技能栏则多了一个让安东在意的东西：滥杀本能。

猫科动物的本性之一，就是这种滥杀本能。把自己的捕食对象当做玩具、捕杀大大超过自己食量的猎物等等一系列行为，都是源于这种基因。

而这种本能，正以另一种方式来到了安东的身体里。

“在搏杀中会出现明显的暴力倾向，”安东一边看着这句话，一边默默的看了一眼被匕首钉到了墙上的那个家伙，“动物状态下只要在战斗中尝到血的味道就会陷入近乎失控的滥杀状态......这么说来，我刚刚好像确实尝到了一点废铁鼠的血液。太恶心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艾滋病......安东一边想着，一边发自内心的第一次感谢起了那名旅法师——要是没有那些记忆做铺垫和缓冲，恐怕现在的安东就算顺利解决了这六个歹徒，也得患上重度PTSD。

“呃，这里是E7，”在任务执行中的探员一般会使用方便辨识的呼号，而安东的呼号还没有下发，因此用办公室桌号代替，“目标发狂袭击我，被我直接解决了。”

“......稍等一下，”那个女性明显离开了通讯频道，给另一个人接入的机会，“我是希尔局长。你一个人解决了废铁鼠？情况现在怎么样？”

“恐怕没有活口了，”安东看着被自己搞得一团糟的战斗现场，“另外，废铁鼠搞到了川崎的重型外骨骼......虽然现在损坏了，但最好还是问一下川崎那边有关归还问题的事宜比较好。”

“你把他们都解决了？”希尔局长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提高了一度，“看来我需要重新评估你的战斗力了......涉及到川崎的重型外骨骼盗窃案，我现在乘飞艇亲自过去，等我五分钟。”

听着希尔局长挂断联络，安东用纳米刀在电控门上切了个大洞，钻了出去，靠在外面尚未完工的走廊上，静静的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后悔吗？不后悔。那种人渣，多活一天就是这个世界的祸害。

害怕吗？害怕。如果自己没有自动雾化成影，现在倒在血泊中的就是自己。

恶心吗？恶心。一个来自现代文明社会的人刚刚用爪子和冷兵器溅了一身血，更何况地上还散落着某些糟糕物，要不是那些记忆，安东早就掩面尖叫、跪地大吐特吐了。

庆幸自己选择的是警察职业的安东，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接下来希望的，就是不要遇上黑警或者带有利益纠葛的案子......挑战道德底线的事情，如果做的话，还不如去红灯区做呢——挣得还多，虽然绝对不会那么做的、

听见飞艇的喷气引擎声，安东化作一团黑雾，垂直从阳台飞了下去，准备去见希尔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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