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大海没有风,却异常地冷。
腥咸的海水气息夹杂着透入骨髓的寒意破窗而入,雪儿无声地看着渐渐远离的圣女岛,直到它在视野之中完全消失才收回目光。
轩辕昰在她身后,目光迷离,陷入了沉思。
直到雪儿开口:“轩辕,我想休息了。”
轩辕昰怔了一怔,却答非所问:“你说颜如魅为什么要炸掉圣女岛?岛上已经没有活人了,她何苦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雪儿摇头:“我也不太明白,但是颜如魅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做无用功的人。”她皱起了眉,“这些年来,我感觉她把圣女岛建在海外也是有目的的,她似乎在寻找什么,可是又害怕被人知道。”
“她在寻找什么?”轩辕昰追问。
“不知道。”雪儿回答地很快,“她不想让我们知道。这大概也是所有圣女都不谙水性的原因之一。炸岛,只怕是她不希望其他人会找到她想找的东西。”
然后雪儿又道:“轩辕,我想休息了。”
孤男孤女共处一室,雪儿心头总是有几分不自在,再考虑到她的散功圣女的身份,她只想赶紧回答完轩辕昰的问题让他离开。
“好。”轩辕昰只答了一个字,就满怀心事地退了出去,将房间留给了雪儿。
雪儿若有所思地看着轩辕昰的背影,却没有来得及思考什么,就感觉腹内翻江倒海,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用力揉搓着她的胃囊,让她忍不住想要呕吐!
脚下的大船摇晃地厉害,让她的双足再也无力站立,身子一晃,人已经跌在地板上。
晕船!
她马上反应过来,所有的圣女都会晕船,只有在离开圣女岛之前,颜如魅才会传她们一套功法避免她们晕船的体质。
“出了什么事?”外面的轩辕昰冲了进来,看到倒在地板上的雪儿,急忙将她扶了起来,“怎么了?”
“我……”雪儿刚想说“我晕船”,却发现自己一点晕船的症状也没有了,身体一切如常,呕吐的感觉也消失了,便改口道:“我不小心跌倒了。”
看着轩辕昰一脸的狐疑,雪儿又忙笑道:“现在没事了。”
轩辕昰点点头,只得说了一句“那你小心一些”就再次离开。
然而轩辕昰刚刚离开,那种晕船的感觉却又再次袭来,天旋地转一般,雪儿“哇”地一声,将胃内的酸液吐了出来!
轩辕昰再次进来,一把扶起了她,“你晕船?”
雪儿无力地点头,然而晕船的症状再次消失,她疑惑地摇了摇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你这是承认还是否认?”轩辕昰被雪儿弄糊涂了,但还是将雪儿扶到旁边的软榻坐下,这才认真地审视着雪儿,“或者你不相信我,不想告诉我?”
“都不是。”雪儿斟酌着词语,“我的确是晕船,可是这次非常奇怪,自从我上到你的大船上至少有两个时辰了吧?”
她看着轩辕昰问道,不等轩辕昰回答,有继续道:“这么久我一丝晕船的感觉都没有,直到刚才你离开,我才开始不舒服起来。所以我也不太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就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你了。”
轩辕昰闻言也是怔了怔,的确,雪儿从上船以来,一直都很正常,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开始晕船呢?
他皱了皱眉,也是想不通,既然想不通,他就不再想了,转而向雪儿道:“我去给你倒杯茶,你先休息。”
雪儿点头,看着他离开,直到他走出房间,突然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又一次袭来,乍然而猛烈,她忍不住**一声,急忙唤道:“轩辕!”
轩辕昰回头:“怎么了?”
看到雪儿的情形,轩辕昰连忙又冲到雪儿身边:“你又开始晕船?”
雪儿点头,但随即晕船的感觉又一次离奇消失!她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真奇怪,怎么突然又不晕船了?”
“你希望我留下吗?”轩辕昰突然挑眉问道,这个女子如此折腾,莫非是希望他留下而使用的小计俩?难道一直以来,他都错看了她吗?
“什么留下?”雪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道,然而她立刻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愤怒霎时涌上心头,冲得双颊滚烫,“你!”
“难道不是吗?”轩辕昰戏谑地道,“我在你身边,你就什么事也没有,我一离开……”
“出去!”雪儿大力推他,羞辱和愤怒让她的力气分外大了些,轩辕昰一下子居然被她推地倒退了开去。
轩辕昰一直退出房间,雪儿反手关上房门,这才无力地倚着房门瘫倒在地板上。
愤怒过去,心头只剩下一片悲凉,还有对于轩辕昰的一丝恐惧,毕竟对方也是一个男人,她怎么就如此相信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呢?他的船上真的安全吗?成为颜如魅的散功圣女,她还有未来吗?从此只能以处子之身生活,或者,散功,只剩一具皮囊,死去。那样的生活,有意义吗?
泪水,无声地滑落。
门外的轩辕昰没有离开,想到方才雪儿愤怒的眼神,盈盈的泪光,心头居然微微一疼,然而这种感觉很快消失,随即上来的是轻视,这大概也是她的伎俩吧。
于是,他转身,离开,不再理会雪儿。
此时,东方海天极处,半个太阳已经露出了海面,将天空,大海都渲染地红彤彤的,艳丽的朝霞如同少女的脸庞,绽出一抹动人的微笑。
轩辕昰立在船头,身后的影离就像是他的影子一样。
然而,此时这个“影子”却在打量着轩辕昰,因为他的颈间有一点淡淡的蓝色光芒闪烁,似水流动一般,与太阳升起时铺天盖地的金红格格不入。
“少主,你的水晶好像在发光?”影离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他从轩辕昰出生就一直跟随,知道轩辕昰落地之时手中握着一块质地奇特的纯色水晶,这些年都佩戴在颈间。
轩辕昰低头,从衣领之中掏出物,只有指甲盖大小,状如泪滴,纯净明澈地宛如少女的眼泪,让人一眼看到就会跟着心疼。只是此时,这水晶散发着淡淡的蓝色的光芒,握在手中微微有些温暖,就像刚从眼中低落,还带着主人的温度。
心疼。
仿佛被一根极细的针在心头刺了一下,有一点点嫣红的血渗出,那疼却一点点,漫延了整颗心,整个身体。
轩辕昰突然就想起了那张苍白的脸,还有那愤怒的眼神,心里一阵莫名的疼,顾不得和影离打招呼,转身就向着船舱奔去!
房门似乎被顶住,轩辕昰稍微用了些力,才被推开。
美丽的少女随着房门倒在了地上,披散开的黑发如同瀑布,遮住了她大半的脸庞。
轩辕昰的心如同被针刺到,瞬间鲜血淋漓,再也顾不得多想,一把抱起的地上昏迷的雪儿。
是他误会她了吗?
轩辕昰看着对方缓和下来的脸,将自己胸口的水晶取出,皱眉打量着,随身佩戴十九年了,他一直以为这不过是一个关于自己身世的信物,会和自己的亲生父母有关,怎么会和一个陌生的少女产生关联。
还是,他的这颗水晶,真的有着不可知的神秘能力?
轩辕昰思索着,终是将那颗水晶挂在了沈衣雪雪白的颈子间,然后退了开去。既然怀疑了,那就验证一下吧。
一步,两步,直到出了房间,那个柔弱却倔强的人儿消失在了视线之中,轩辕昰也没有再次听到对方晕船不适的声音传来。
莫非是因为她昏迷过去的关系?
轩辕昰再次回到房门口,却没有进去,就这么观察着床上的雪儿,他发现对方似乎在做梦!
雪儿的确在做梦,她似乎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四周有好多好多的人,将她团团围住。
在梦中,她似乎成了一个纵横捭阖,俾睨天下的女子,驭气乘风,无所不能,那些人对她充满恐惧,直到一把古朴的长剑出现。
她的心在看到古剑的时候,忽然就疼了起来,再先一个失神,已经被刺穿心口。
无边的疼痛蔓延开来,她的眼前发黑,一滴冰凉的泪珠悄然落下,正滴在那古剑的剑身上。
古剑似乎在挣扎,在在逃避,可是它的主人不允许!
雪儿一下子就坐起身来!
梦中的情景历历在目,就连心口也真的传来一阵疼痛的感觉,似乎真的有剑刺穿了她的胸口。
雪儿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起身下床,在门口观望了一阵,没有发现其他人,这才掩了房门,回到了房间内。
颤抖着解开衣服,半露出雪白的肌肤,身上哪个地方有痣,哪个地方带疤,雪儿一向知道的清清楚楚。
所以当她看到心口突然出现的鲜红痕迹的时候,雪儿整个人都呆住了!
躲在暗处观察的轩辕昰,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也跟着呆住了!就算那雪白肌肤耀人眼目,也吸引不了他的目光,他的目光,全部落在了那一点鲜红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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