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與洗禮

純白無暇的大教堂。

顯眼華麗的門板裝飾。

充滿威嚴的巨大壁畫像。

無一不在彰顯，創神教它那佇立不搖的龐大底蘊。

而一名慈祥的老爺爺站在教堂前的階梯上。

他穿着一身不同於其他人員的潔白長袍，金色的紋路在他的袖口、衣領及後背勾勒獨特的圖騰。

那是屬於女神僕從的記號。

在教會的聖典記載中，意味著奉上一切之人。

只有地位崇高的創神教幹部才能夠在長袍繡著的。

一般普通的教徒或低階人員。

身上穿的都是普通的純白或黯金色長袍，並且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紋路。

所以到來的這位老爺爺的身份，也可想而知。

「午安先生，我們在此向您問好，魯爾斯主教。」

「用不著這麼文謅謅的，放輕鬆一點吧！夏斯卡先生。」

「那好吧，魯爾斯先生。今天我們來的目的，便是要請教會幫助我的女兒進行成年的洗禮儀式。」

「嗯，我們也有收到你的請求，早就已經準備妥當了。可以先讓我看看你們的女兒嗎？」

夏斯卡對著魯爾斯主教做了一個簡單的教會行禮，來表示尊敬，之後稍微寒暄了幾句便進入正題。

諾爾在聽聞魯爾斯主教的請求後，便放開牽著狄菈的手臂，緩步走到他的面前，像父親一樣行了個教會禮。

「回應主教先生的請求，小女諾爾在此。」

少女完美的禮儀姿態，讓人完全無法把剛才和小孩隨地打鬧的樣子聯想在一起。

對於這些重要人士，諾爾還是會有分寸，不會做出出軌的行為。

這些也只能說是佩特及卡茨教導有方吧！

可以說當初為了教導諾爾禮儀，他們倆可是煩惱了好一陣子，直到少女隨著年紀增長，才讓人省心一點。

魯爾斯看著眼前出色的少女，露出了平和的笑容。

「沒想到啊！曾經那個調皮搗蛋的小女孩，如今也已經成年了呢。還記得妳以前有段時間，都常常跑到教會牆上進行塗鴉，不知道在做什麼呢！」

「有一次還爬上女神像把祂的天秤拿下來玩耍，那次真的是鬧的非常大，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妳的父母那麼生氣呢！」

「這些事就好像是昨天才發生一樣啊！時光流逝真的是非常的快呢～」

他伸手輕輕的拍了拍諾爾的肩膀，不禁感嘆到。

「呃……嗯，是、是的……真的是過得很快呢，啊哈哈……」

少女只能露出尷尬的笑容回應著，內心卻是不停的在吶喊著。

——不！！！別在說啦！好害羞！快死啦！

——別在提當年爬女神像的糗事啦！感覺之前被媽媽打的屁股又要痛了起來。

——你是故意的對吧？！主教先生，一定是這樣子的對吧？！

諾爾臉頰不斷的抽搐著，感覺顏面神經快要短路時，魯爾斯主教終於從黑歷史的地獄中放過她。

他吩咐一旁的修女，先去淨空殿堂準備接下來的洗禮。

諾爾感覺修女們在離開時，偷偷的往她這裡一瞥。

瞇起溫和的眼睛，輕輕的捂著嘴在交頭接耳，最後朝她露出關愛的微笑。

諾爾恨不得馬上挖出一個洞，鑽進去把自己埋起來。

真是太丟人了！

雖然不是在嘲笑，但被著這種眼神看著更讓人不好意思啊啊啊！

「看不出來魯爾斯先生也挺小心眼的。」夏斯卡稍微訝異的說著。

「畢竟每次小姐搞亂，勞煩到的就是主教先生吧！長久下來總是會生點悶氣的吧？」對教會有更深理解的姆克分析著。

「嘛～魯爾斯先生，調侃就先到這裡了吧，小諾爾的臉龐已經紅的跟蘋果一模一樣了喔～」狄菈這時出聲幫諾爾緩解氣氛。

「咳咳……既然妳都已經準備好洗禮，那我們便動身前往殿堂吧！」

「麻煩各位家屬移動至休息室稍坐等待，洗禮儀式不會進行太久的。」

魯爾斯主教見狀也收起話題，馬上轉變回主教應有的樣子。

「哼……腹黑的老頭子……」諾爾小聲的嘟嚷著。

「那麼諾爾，妳就好好的去迎接自己的成年禮吧！」

「等妳出來以後，在一起去另外慶祝吧！」

「小姐請小心慢走。我會陪同老爺夫人等著您的。」

帶著家人們祝福的話語，少女揮了揮手走跟在魯爾斯的身後走進了教堂。

——

——啪嚓、咔噠。

兩道腳步聲響，一重一輕的在這碩大安靜的走廊內，演奏起了異樣的二重唱。

兩側的牆壁上，都各自存在著不同的畫像。

在左側的畫像所描繪的。

就如同其他宗教所訴說自己的神祇創世一般，是創神教所信仰女神編織出世界萬物的景象。

一望無際的綻藍天空，廣闊無邊的平穩大地。

人們跪拜在祂的底下充滿希望，虔誠的祈禱感謝著女神。

而右側的畫像所描繪的，卻是充滿著絕望。

無邊無際的黑暗包覆住這個世界，原本在應該在中間的女神消失的無影無蹤，只有一位身穿黑袍，看不清性別的人影。

祂手持的並不是象徵和平與保護的天秤——

而是一盞殘破的明燈。

那彷彿是為了指引迷失的眾人，所存在的一盞明燈。

少女在每次看到這面畫像時，她的腦中總是會浮現起那非常久遠的記憶。

——小巷子、殘破的教會、碎裂的祈禱神像……以及一位，早已忘記面容的男孩。

這也是為什麼諾爾小時候會常常找藉口，跑來教會做出那些脫序行為的原因。

因為這個教會，這個大教堂，都不是她心底所認知的那個教堂，即使到了現在也還是留有一小塊的疙瘩存在心中。

她在找尋那個她所遇見的，第一位朋友的老舊教堂。

諾爾雖然有做日記的習慣，但那也已經是將近十年以前的事情，更何況那還是在剛學習寫日記的時候。

所以即使透過日記去翻找，也只能模糊的記憶中，喚醒一絲的畫面。

——不管……我們一定……到時……見……可是……朋友喔！

朋友……

朋友啊……

朋友嗎……？

這個好朋友究竟會在哪裡呢？

……

「諾爾小姐，我們到了。」

「啊！是，好的主教先生。」

「雖然我知道諾爾小姐妳從前就很專心的在看那面壁畫上，但這次卻特別沉迷呢～是想到什麼了嗎？」

被魯爾斯主教的叫喚聲拉回現實，少女才發現早在自己慌神的時候，早就已經到達殿堂的大門前。

看著眼前少女的樣子，魯爾斯主教突然想和她好好的聊一聊。

畢竟那畫像可是讓很多小孩子退避三舍的可怕惡夢，但這名少女從以前就有著不同的反應。

「嗯……只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小時候第一眼看到那面壁畫時，可是帶給我不少衝擊的。」

「哈哈～很多小孩子也都會在看到第一眼時，被嚇了一大跳呢。就連我在第一次看到時也是被嚇得很慘呢！」

「無論是在多麼深沉的黑暗與絕望中，都會存在著一絲指引人光明的畫像。對小孩子來說，一個不知道是誰的黑袍人站在中央，果然還是太可怕了吧？」

——無論是多麼深沉的絕望，都會存在光明嗎？

諾爾低頭仔細思索，回味著這句話。

少女不知道為什麼，腦海裡突然浮現那個不知名的男孩，最後告別時模糊笑容。

「或許對其他人來說很可怕，但是對我來說這是一副別有意義的畫像。」

諾爾俏皮的玩著自己的頭髮，面對著魯爾斯主教緩慢的訴說著自己的觀點。

「我並不覺得祂很可怕，而是感覺到祂偉大。」

「所以……」少女露出燦爛的大大笑容——

「我也想成為像祂一樣，用那盞明燈去照耀他人。」

這，便是她的答案。

——

洗禮的儀式非常的簡單。

在負責的魯爾斯主教翻開聖典，朗誦了幾段書寫在內的詩詞。

大多數都是在讚美女神，或是祈求女神的祝福等等之類的祝詞，最後在從一旁的修女接過一盆清澈的淨水。

用著各自所準備毛巾，將它輕輕的沾濕。

在主教的朗誦詞下，依序從腳踝、手臂、肩膀最後擦拭到面頰。

最後的步驟，就只是走個過場般的詢問。

「諾爾・伊萊克爾，從今以後，妳便脫離女神慈愛的庇護中，獨自邁入這充滿紛擾的世界中。」

「妳，已經最好覺悟了嗎？」主教背對著女神像，看向跪拜在眼前的少女。

「是的，我早已做好了覺悟。」諾爾朝著女神像，堅定不已的回答。

「那麼在女神的見證下。我，魯爾斯・休特主教在此宣布，恭喜妳步入全新的世界中。」

一道輕柔的白光從女神的神像上發出，緩緩的灑落在少女的身上。

這是代表著女神，在她最後的童年下所贈與的祝福。

「恭喜妳了，諾爾小姐～」魯爾斯主教在嚴肅的誓詞後，補上一句輕鬆的祝福。

「謝謝你，魯爾斯主教。」

諾爾禮貌的回覆到，隨即離開殿堂前去找尋家人。

看著少女充滿精神的背影，魯爾斯主教回想起某個小男孩當初所說的話。

「想成為照耀他人的明燈嗎……？」

「跟那個孩子的回答還真是相似啊。」

「這位少女就是你所追尋的人嗎？……」

主教的聲音逐漸微弱，等到最後那人的名字時，已經完全消融於空氣中。

只有雙眼被遮蔽的女神像依稀聽見，那少年的名字。

在陽光的照耀下像是在微笑，女神像的嘴角往上一勾。

但是轉瞬間又回歸平常般，那抹安然平穩的表情。

彷彿這一切都沒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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