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十一岁的世界和五十二年未变的阳光

阿尔贝特·玛德琳娜意气风发的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地面上的时候还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沦落成一名左右不逢源的赏金猎人，胸口银色的徽章中间镶嵌的精金球体象征着玛德琳娜高等贵族的身份，她以这个身份为荣，而也确实从这个身份受益匪浅。不过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第二学期开学的第二个月戛然而止。

通过了执行局集训的学员都有资格成为执行局中的一名执行专员，这也是迫于无奈，寓言家中的魔术师人手不足导致了未成年的新兴魔术师也要为讨伐“恶”的伟大事业贡献出一份力量。说实话玛德琳娜很激动，以拉·封丹图书馆副书司身份成为学院岛执行局的专员这是莫大的荣誉。

初次执行任务的头一天晚上，玛德琳娜彻夜难眠，心中的激动让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怀中的抱枕差点让他勒出羽毛。最后沉沉睡过去的玛德琳娜脸上还带着幸福的笑容。不过几个小时之后，当玛德琳娜站在染满鲜血的走廊中，听着房间中婴儿的啼哭声，自动武器喷吐全金属弹头的火药爆炸声，女人的尖叫声以及男人的怒吼声的时候，玛德琳娜大脑轰然一片空白，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眼前的情况超出了她的理解极限，直到任务结束部队中的前辈将一张毛巾盖在头顶的时候玛德琳娜才回过神来，手中的自动手枪枪口向外飘着硝烟，对面墙壁上泼洒着血液，中年男人充满憎恨与怨念的面孔定格在自己身前五米的时候，玛德琳娜才从麻木中清醒过来，一瞬间恐惧侵蚀了她的思绪。

不过这还不是击溃玛德琳娜的最后一击，前辈脸上的表情不是惋惜竟然是笑容，而且他竟然对自己说“干得好”。

玛德琳娜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人，因为他听说“恶”全部都不是人类，他们是自古以来就存在的，用人类的恶意阴暗凝聚而成的二十一种特殊存在，是子弹杀不死，刀剑刺不穿，唯有用魔术才能击败的强大敌人。

但是自己却杀了人。

任务结束之后的玛德琳娜像是换了个人，同样是彻夜难眠，但是她的脸上却写满了憔悴，第二天到了班级中之后迎接她的依旧是一片掌声，所有人好像都在称赞她的杀人。

玛德琳娜彻底的崩溃了。

从教室中狂奔而出之后玛德琳娜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跟随着自己的脚步玛德琳娜一头扎进了即将发船的货轮，跟随着远洋货轮“安妮·萨拉托加”号一同来到了汉堡。魔术师刚刚进入教廷的控制范围之后立刻就会被监视，玛德琳娜从来没有来到过这么远的地方，但是她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罪恶。

将令人泛呕的感觉全部抛在了身后，在货轮上度过的一个月是玛德琳娜过得最开心的一个月，这甚至要赶超自己刚刚得知自己魔术类型的那个晚上。

“真希望这一切能快点结束的说。”玛德琳娜站在围栏边上眺望着远处的陆地，与身旁穿着白色船长服的老年船长搭着话。从学院岛出发的“安妮·萨拉托加”号是一艘由魔术师阵营控制的货船，船员自然都被冠以寓言家的称谓，不过这些人只不过是平凡人，有些人甚至吸烟酗酒，但是大家人都很好，对玛德琳娜也没有嫌弃。

更重要的是自己没有被夸赞所包围，自己从阴影中解脱出来还要拜货轮上的一个月的时间所赐。

“说得轻巧，小姑娘你当真这么想？”船长哈哈一笑之后将嘴中的烟斗端在了手中。听说是自己用一整块橡木打磨出来，船长还真是心灵手巧。

“为什么不这么想的说？暗中的角逐结束了之后不就不会有人在死掉了吗？”玛德琳娜对于船长的问题有些惊讶，反倒是一脸疑惑的看向船长，不过她看到的只不过是被黑色帽檐遮在阴影中的双眼已经被花白胡子掩盖在其下的叼着烟斗的嘴。

“所以说小姑娘你真是太天真了。”船长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仿佛是很无力的叹了口气，“就算是不再有人因为世界而死掉，那生老病死人依旧无法逃过，除非有人能够操纵时间，但是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魔术。”

“那魔法呢？”玛德琳娜想了想之后问道。

“这个我就不了解了，不过听说神圣教廷的神圣术有回复生命的效果。”

“是吗。”玛德琳娜笑了笑，眼神中有些向往，“要是没有人死掉的话就太好了。”

“太天真了。”船长笑着抚了抚玛德琳娜的头顶，玛德琳娜像是小狗一般很受用的闭上了眼睛。随后船长转身离开，并没有再说些什么，不过玛德琳娜心里面已经充满了向往，向往着自己所期待的，那种没有人会死的自由的世界。

这个时候玛德琳娜只有十一岁。

悠悠的睁开双眼，玛德琳娜看到的是昏暗的天花板，棚顶上的顶灯从来就没有点亮过，也不知道还好不好用。窗帘也从来没有拉开过，房间一直笼罩在黑暗之中。

玛德琳娜感觉有些口渴，起身挪到了厨房想要找些饮料，但是冰箱中空空如也。

不知道为何，心中突然开始烦躁，玛德琳娜用力的一甩左臂将冰箱门闭合，但是被牵动的内伤让玛德琳娜脚下一个踉跄。努力的挪到了卫生间，玛德琳娜粗鲁的拧开了水龙头，喷出的有些浑浊的自来水与室温相同，不过玛德琳娜并没有其他的选择，捧起一碰凑到了嘴边喝了下去，令人反胃的铁锈味瞬间充斥了口腔，不过玛德琳娜忍住呕吐的冲动用这水润了润嗓子。

“真是，太天真了的说。”

不知道为什么，梦里面玛德琳娜回想起了五年前的自己，那个时候自己幻想着一个理想乡甚至没有回忆过这是不可能的。直到现在玛德琳娜才看清，这个世界已经腐败到了根部，人类组成的社会除了人吃人就是人吃人，所有的一切都是虚伪的，礼仪是唯一能够让人站到一起的锁链，而这锁链也确实脆弱的可以。

她看到了那个被他杀死的第一个男人，那怨念的表情好像是在嘲笑自己，你是逃不出去的，这个社会组成的牢笼，你是逃不出去的。

这确实没有错，就像是被否定了存在价值的自己眼前只有绝望一般。

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丢掉心中的那个幻想的呢。五年前？四年前？亦或者是一年前？几个月前？难道是几个小时之前吗？

玛德琳娜不知道，她也没有精力去知道这些令人烦躁的琐碎的事情，现在只要躺在这个房间里，等待着任务超时，随后被雇主的手下带走就好了。之后的事情……玛德琳娜不愿再向下去。

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回到卧室中，玛德琳娜准备回到床上再睡一会，不过眼角余光瞄到了房间角落中的琴箱，里面装着自己的武器，以巴雷特95M型反材料步枪为原型改造的专用狙击步枪，深灰色的枪身上雕刻着用于加固的材料的魔法纹路，是神圣教廷特有的神圣术。

玛德琳娜将步枪抱回到了床铺上仔细的端详着手中的步枪，这还是自己从身上教廷领到的武器，骑士长亲手把它交到我的手里并对我说“希望你利用这武器击穿世界上一切的罪恶”。

现在看了，神圣教廷所说的罪恶就是寓言家联盟。

——我竟然真的用她射穿了魔术，但那并不是我的本意。

玛德琳娜有些痛苦的将脸埋到了双膝之间，额头贴到了步枪上，冰凉的感觉伴随着丝丝地刺痛传递到了玛德琳娜的脑海中，起初本以为是自己在黑暗中的方向感缺失而导致的头晕，不过当粘稠的液体顺着脸颊留下的时候玛德琳娜才意识到自己的额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刺破了。

“这是什么的说？”玛德琳娜嘟囔着一把抹掉了流淌下来的鲜血，不过残留在步枪上的血迹却飞快的消失，好像被枪身上的花纹吸收。玛德琳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支由含铝高碳钢制成的金属竟然会吸收血液，这和某小说中灵器吸食人血而进化不是如出一辙吗？

心中立刻感觉到了一丝的恐惧，玛德琳娜将步枪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步枪的表面开始发生变化，像是液体流动一般，本是用来强化材料的魔法纹路竟然自动开始转变，一种未知的魔法体系孕育而生。玛德琳娜竟然用一把枪创造了一个新的魔法阵纹路，这是任谁都无法相信的，但是玛德琳娜此事确实是感受到了那个亲切感。

“为什么……”玛德琳娜有些迷茫也有些畏缩，但是她依旧是将手印到了步枪上。一瞬间，手掌与步枪接触的位置亮起了淡淡的光芒。

“沉睡了这么多年，头一次醒过来为什么世界还是这么黑暗？”苍老的声音在玛德琳娜脑海中响起，心中已经的玛德琳娜差点将收手了回来，不过她忍住了这种冲动。

“请，请问，您是谁，的说？”

“我？”声音愣了一下，显得有些疑惑，“难道不是你唤醒的我？这不可能，能使用这个魔法阵的人，实力绝对不俗。”

“但是，我真的不认识您。”玛德琳娜急的的好像要哭出来。

“那就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做圣安德烈·托马斯，神圣教廷的第一任教皇。”

“教，教皇！”玛德琳娜惊讶的捂住了嘴。

“没错，就是我，听声音应该是个小女孩吧，你叫什么名字？”

“阿尔贝特·玛德琳娜。”玛德琳娜不敢怠慢立刻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名字有些奇怪，不过算了，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吗？”教皇慵懒的问道。

“嗯……下午七点二十六分。”

“我说的不是这个！”教皇无奈的喊了一声，“年份，或者是皇历。”

“那个，2013年……”

“只过去了五十二年吗……看来醒的还是有些太早了。”教皇自言自语的嘟囔着些什么。

“……”玛德琳娜没有开口，对方好像在思考着什么，玛德琳娜不敢打扰。

“算了，无所谓了，反正已经丢脸的抛弃了身体躲了起来，能不能多的掉已经无所谓了。”教皇耸了耸肩，“看来以后就要跟在你身边了小女孩，名字太长了我就叫你玛德琳娜好了。”

“请，请便。”玛德琳娜立刻回应道。

“不用这么拘谨，你对一个灵魂用什么敬语。”对面好像很豁达一般对着玛德琳娜随意的说着什么，“以后不要叫我教皇，那个称谓实在是个耻辱，如果要叫我的话就叫我托马斯好了。”

“这怎么行。”玛德琳娜立刻摇了摇头。

“不行吗，那就叫我托马斯老大吧，你应该不会忌讳吧。”

“这个也有点……”

“那就这么定了，还真是愉快的一天。”托马斯大声的笑着，这笑声听起来有些像是“安妮·萨拉托加”号的老船长，“对了，能不能让我见见光？这里面黑到没人性！”

“是的，教……托马斯老大……”玛德琳娜羞红了脸才叫出这个名字，随后飞快的起身撕掉了粘住窗帘的胶带将窗帘拉开。

“以后还是不要这么叫了吧。”玛德琳娜有些无语的说道，“感觉好难为情。”

“那你想怎么称呼我，随你便吧。”午后的阳光照射进来让不大的房间亮了起来，尽管北半球夏天八点钟太阳才会落山，但是此时照射进房间内的阳光已经变成了落日的橙黄色。

“那就叫您，圣安德烈大人吧。”

“我说了，随便你啦。”圣安德烈微微一笑，随后深呼吸口气，“真是怀念呀，这阳光，五十二年依旧没变。”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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