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名字

“这是我丈夫的墓碑。”

冯姐蹲下把桑叶放好后，双眼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木碑，眼底露出了追忆的神色。

“丈夫？”

混沌疑惑地问道，他不知道‘丈夫’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意思，此时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冯姐，期待她接下来的答复。

只见冯姐盯着混沌看了一会儿，片刻之后露出一丝无奈的微笑，便柔声对混沌说道。

“想听姐姐以前的故事吗？”冯姐问道。

“想！”混沌几乎是想都没想，便给出了答复。

冯姐没想到眼前的小鬼竟这么果断地给出了答复，只得露出了颇为无奈的神色，随后便坐在了地上，并对混沌说道。

“姐姐的故事很长，坐着听姐姐慢慢讲吧。”

混沌依言照做，在冯姐面前席地而坐，冯姐见眼前少年如此乖巧，便打开了话匣子。

“从前啊，有一个跟你一样的白小伙，在姐姐最无助的时候对姐姐伸出了双手，让姐姐第一次感到了温暖。”

冯姐缓缓说道，虽说是说给眼前的少年听的，但此时的她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说完冯姐便看了混沌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那个小情郎啊，跟你一样好色。”

冯姐的表情半是开心半是羞涩，接着又说道。

“姐姐自幼便是孤身一人，父母的模样到现在已想不起来了。”

冯姐的表情有些沉重，换作是谁自小就遭遇这样的打击都会振作不起来吧。

“姐姐其实也有一个完整的家庭，那时的日子虽谈不上富裕，但却绝对实在——直到那天晚上。当时我还在和母亲睡觉，之后便只记得一阵黑暗，醒来便是独自一人了。”

“那时姐姐还只是个四岁的小孩子，醒来便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荒郊野岭之中，最后还是强忍着害怕躲在了一个土堆下面，幸好在饿得不行的时候捡到几个从树上掉下来的果子，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冯姐面带苦笑地说道，到现在她都觉得那个时候在那种环境中竟还能够忍受下来，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这时，冯姐露出了微笑，仿佛接下来的经历令她十分开心似的，便有些急切的开始了下一段故事。

“那时的我好不容易找到了有人烟居住的地方，以为终于能够找到地方好好吃饱肚子了，但当时我身上身无分文，到人家铺子里面随手拿东西吃还被当成了小偷被追了一条街呢。”

冯姐开口说道，这个话题绝对谈不上轻松，但冯姐此时像是沉侵在一个美好的回忆之中，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时自己的嘴角已经快咧到后颈去了。

“由于身上没有钱，姐姐很长一段时间都躲在一间古庙里面，不过古庙时不时会有人来祭拜，每隔个一两天都会有人给姐姐‘送’吃的来，倒也不至于饿坏。”

说到这里，冯姐再也不对自己的笑容加以掩饰，而是猛地一拍面前混沌的大腿，疼得混沌直接倒吸一口凉气，冯姐见状也不窘迫，而是兴奋地向他说道。

“直到有一天，一个跟你一样白小子到了庙里面。你猜他做了什么？！”

冯姐兴奋地问道，见到混沌还是那一副疑惑的表情，便满意地对他说道。

“他什么也没做，直接飞快地跑到了佛像面前祈祷，祈祷的愿望竟然是求菩萨给他一个漂亮的老婆！”

冯姐再也忍不住了，开始放声大笑，就连眼前的混沌也被她的笑声感染，嘴角也不住地微微上扬。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也会跟着开心，只是这种感觉，很棒。

只见冯姐终于止住了笑声，道出了接下来的故事。

“当时我正趴在佛像上吃着前些日子的贡品，原本打算等到下面那小子走了过后再去供桌上去拿今天的贡品来吃，但听到这句话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当时没注意脚下，直接双脚踩空往他身上摔了过去，然后就……”

此时冯姐竟有些害羞，像是想起了什么羞耻的事，小脸红的跟屁股似的，混沌见此便疑惑地问道。

“后来呢？”

冯姐还是不肯开口，仿佛这是她的黑历史一样，捂着小脸扭扭捏捏，直到混沌用死鱼眼一直盯着她，这才慢慢开口道。

“当……当时我直接压在了他的身上，这小子看清楚之后竟还销魂地‘哦~’了一声，简直跟你耍流氓的样子一模一样！”冯姐羞羞地说道。

“那之后呢？”混沌问道。

“之后那小子就死不要脸地认定我是他老婆了！要不是老娘当时还打不过他，不然当场就要把那小子按在地上狠狠地艹翻！”

冯姐握着拳头信誓旦旦地说出了彪悍的话语，随即她便反应过来还有别人在听，便又羞红了脸。

“那冯姐跟他后来怎么样了呢？”混沌开口问道。

“后来啊，他用我偷吃贡品这件事威胁了我，把我拐到了他家里去，还叫我给他洗衣做饭生小孩儿呢。”

冯姐说道，脸上泛起了温柔的笑意，此时微风拂过，将她几根青丝微微吹乱，使她整个人散发出了柔和的魅力。

“后来我才知道他跟我一样也是孤儿，与我不同的是，他的母亲前些日子刚刚去世，孝顺的他想替母亲完成心愿，所以才会在庙里面遇到我，我这手养蚕织布的本领便是他教给我的呢。”

冯姐面露向往之色，在她看来，那段日子可谓是她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直到那件事的到来。

“这段日子就这样持续了很久，在这段时间里我也习惯了和他相处，除了会经常拌嘴之外，在我们两人的相互扶持下，他母亲遗留的手艺也被我们经营的蒸蒸日上。”

这时冯姐微微顿了顿，仿佛在酝酿情绪一般。

“就当我以为这种惬意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的时候，就在这时我们国家与妖族发生了战争。战争自然是需要有人来打的，长久下来必然会到民间来征兵，我们都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他就？”混沌问道。

“虽然他也很想留下与我一起生活，但男儿当自强啊，这也是他母亲教给他的道理。那天晚上，我与他狠狠地吵了一架。”

说道这里，冯姐神色有些挣扎，眼底深处似乎有泪光闪烁。

“最终我还是没能说服他，只记得入伍前一天他对我说道，如果他能平安归来的话，就一定让我穿上他亲手做的红绸，然后摆出最奢侈的宴席来娶我。但如果他没能平安归来的话，就替他栽种一片桑树，他说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会从扶桑上掉下来找我，就像他遇见我时的那样……”

说完，冯姐已有些哽咽，但还是强忍着泪水咬牙说道。

“终于，仗打完了，而他终究还是没能回来，我只能寻一处安静的地方为他栽种了一片桑树，并替他立了一块碑……”

此时冯姐已经泪如雨下。

“他叫什么名字呢？”混沌问道。

“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冯姐哽咽道。

看着梨花带雨的冯姐，混沌不禁陷入了沉思，能让冯姐如此记挂的人物，想必他的名字对于冯姐来说也是极为特别的吧。但自己到现在都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或许自己就算离开了冯姐，冯姐估计也会很快就会把自己给忘掉吧。

怀着这样的小心思，混沌看着还在哽咽的冯姐，拍了拍她的膝盖，并对她说道。

“冯姐，该干活儿了。”

混沌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树叶，笑着对冯姐说道。

“人不能一直难过，对不对？”混沌笑着说道。

冯姐注视着混沌，良久，像是从伤心的回忆中走了出来，把眼泪擦干，脸上也渐渐露出了笑容。

“又在你面前出糗了，真是难看。”冯姐释然地笑了笑。

就在他们采完桑叶并走在了回家的路上的时候，混沌看着冯姐背着竹篓的背影，忽然出声喊到。

“那个，冯姐？”混沌问到。

“怎么了？”

“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混沌说道。

“什么事？”冯姐疑惑到。

混沌犹豫再三，终于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请给我起一个名字，冯姐！”

ps:下一章交代设定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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