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画 桃

时间已然来到了四月，转眼之间，她便以新的身份与性别，在这陌生的古代度过了半月时光。

半月以来，她自己摸索着，熟悉了那些古式衣物的穿戴，最近在紫鹃的帮助下，她开始学习着如何梳妆，而每当她看到镜中的自己时，心中好歹有了一丝安慰——至少容貌是极好的，看起来还有着几分惹人怜惜的柔弱气息，所以她平时的言行举止也并不会刻意地去彰显男子的风格……其实也没那个必要。

日子过得平淡无聊，但因为性别的转变，却又有了几分新奇之感，不过大概是放平了心态，这种新奇也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淡去，只是有着这样的感受，微小的感受，她心里却清楚自己是在慢慢地习惯那些转变，没有强烈地排斥，就像她一开始就想好的那样，一切顺其自然便好。

相对于她的悠闲，紫鹃却是有些事情去做的，便是这若凉轩里里外外的清洁与打理那些花花草草了，也多亏了紫鹃，这若凉轩才不像一般冷宫那般破败。

看着紫鹃忙忙碌碌的身影，她其实也忍不住手痒，想要跟着一起做，但紫鹃死活不干，逼得急了便红眼眶包着泪珠儿打转儿，无奈了，她只好退到一旁，但还是会找机会插把手。宫里的规矩与思想在紫鹃心里根深蒂固，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便只得让紫鹃慢慢地习惯了。

这段时间李子晟也会时不时来若凉轩，每隔一两天，多半都是下午。有时只小坐一会儿，甚至一句话不说便走，有时却又会等到傍晚时分，“赖”着吃过晚膳才肯离去。对此她倒是无所谓，若凉轩里冷冷清清，虽然有了紫鹃陪着她便已足够，不过多个人来给她讲讲宫里宫外的趣事也算是富余的“消遣”了，况且，李子晟每次都会带一些好吃的过来……

这天也是午后时分，若凉轩中打扫得很干净，花草树木这些也没必要每天都打理，所以连紫鹃也闲了下来，她就更无所事事了。

不过，在之前打扫之时，她发现一间书房，房中书籍不少，有笔墨纸砚，她想着左右无事，便搬了一叠书，叫紫鹃拿上笔墨纸砚去凉亭下看书写字。

紫鹃对此没什么兴趣，只是干坐着陪她，她初时热情满满，自以为能能静下心来看书，但这些书的排版实在太差，还是半个标点没有，之乎者也的文言文，她不一会儿便感到头胀，失去了耐心，于是又叫紫鹃研墨。

“公主要写字吗？”

紫鹃替她铺好了纸张，研墨的时候问了一句，这算是闲得无聊，没话找话了。

“嗯。”

“公主想写什么呢？”

“写什么呀……要不写你的名字吧！你知道你的名字是哪两个字吗？”

一听公主要写自己的名字，紫鹃一下来了兴致。

“知道！知道！紫鹃花啊，紫鹃花就是紫鹃！公主写好了送给紫鹃吗？”

“紫鹃花……好吧，你等等，我还画一幅紫鹃花给你。”

看着紫鹃期待的眼神，浣月有些高兴，但也有些紧张。前世她学过书法，学过国画，在业余中还算不错，但这些她不敢保证带了过来。

凝神静气，提笔走字，细描轻勾...最后心中舒了口气，虽然成品的风格不同以往，变得比较娟秀，但还好不至于在紫鹃面前出丑。

“真好看！谢谢公主！”

临时之作，在她原有的水平中，也算不上好，但紫鹃本没有那么多讲究，觉得好看自然就爱不释手了，急忙地拿起来，却因墨汁未干，给弄花了，一瞬间小圆脸褶成了包子脸。

浣月看着好笑，又动笔认真地画了一幅……这一次紫鹃不敢心急了，守在旁边等墨干。

书画是她前世的爱好，也曾想过专精此道，但国学这东西，一般的靠不了这个吃饭，后来也就逐渐放下了。现在，吃穿住都不用愁了，这一下倒可以将这爱好重新捡起来……心里忽而有些感慨，好像一切还是那么亲切，却似乎所有的都变了。

当然是变了……自己都变成女的了。她自嘲地笑了笑。

庭院中央的桃花较半个月前更红了。已经从清淡的粉红变为了鲜艳的火红，这满园的花草中，在金色的阳光下，就属它最为瞩目。紫鹃也说四月便是它绽放得最多、最大、最红、最最好看的时节，过了四月就会迅速凋落……因为是无果的，之后便是光秃秃的，很难看。

“这样啊……可惜了。”

浣月望着院中火红色的光景，叹了口气，随后注视着那鲜红的颜色，忽然，她有了一个想法。

“紫鹃，那桃花，碾出来的汁水是红的？”

“好像是吧……”

“去试试...”

摘一瓣桃花握于双掌之中，微微用力**，然后摊开手掌，掌心鲜红。

“公主？”

“好了，可以！”

“诶？”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一刻钟后，紫鹃便知道了公主是将花瓣碾出的汁水用来当颜料，作画。

再一个时辰后，一幅“空庭桃花图”便作成了。

“公主！好厉害！”

紫鹃惊艳于公主画出来的桃花图，瞪大眼睛反反复复地打量着，忽然，紫鹃疑惑道:

“公主以前从不画画...……公主什么时候学会的？紫鹃怎么不知道呢？”

知道紫鹃心思简单，浣月略微一想，解释道:

“在梦中学的！”

庄周梦蝶，若把前世当作一场梦，这话就是真话，可没有敷衍或是糊弄紫鹃。

紫鹃嘟嘟嘴，显然不信的，可公主不愿说，她便不会去多想多问，很快又把注意力转回到了画上。

这时，浣月看着画作上的一处留白，脑海里回想着与桃花有关的诗，随后提笔写下: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最后收笔，浣月扫视了一番，对自己的作品倒是颇为满意，偏头看看紫鹃的反应，却发现这丫头正皱着眉，微微低着头，甚是伤感的样子。

“怎么了？”

“紫鹃不懂诗，但这首诗不太好……”

抬起头来，眼中已经有了些泪花:

“公主是想起娘娘了吗？”

浣月本没有想太多，写下这首诗也只是她印象里写桃花的诗句中，比较记得住的，却没想到似乎勾起了紫鹃的情绪。

这丫头！一会儿思想简单，一会儿又怎么偏偏想得挺多呢？

之后也废了一番口舌给紫鹃大致解释一了一下。

就在此时，轩外有了响动，是有人来了。

紫鹃立马起身，浣月拉住了她:

“没必要每次都去迎接，他自己知道进来……”

她本以为是李子晟，也想不出会有其他什么人来，但最后出现在庭院中的，却是一位黄袍中年男子和一个绿袍老头儿，不等她询问，身旁的紫鹃霎时间便受到了惊吓。

“皇...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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