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岁。
混沌。
两岁。
极度抽象的概念碎片无意义地填充着记忆的海洋,被未来高浓度的信息冲淡。
三岁。
雨,毛玻璃,孩子们一同坐在大房间里,护士,一只斑驳的手。
四岁。
昏暗的家,堆成小山的电子废件,古董计算机的嘀嘀与风扇声,争吵声,总是扎到自己脸的胡茬。
五岁。
听说别的小朋友会去幼儿园。看着那个或许应该算他爸的男人砸开家门,和家中的主妇争吵,抱怨,内容记不清了,但来自未来的印象补全了这些,多半是什么流氓公司剽窃了他的创意,而他连维权的钱都没有。
六岁。
第一次独自外出,第一份零花钱,家里被卖掉的电脑和很多别的东西,酒气,随后是啤酒罐,最后那个男人回来的时候再也没清醒过。
七岁。
学校是一个逃避家庭矛盾的好地方,上放学路上是逃避一切问题的好时光。
八岁。
去同学家做客,也带同学到家里做客,埋在啤酒罐中的男人拿不出东西招待,在熊孩子的胡闹中愤然动手,事件以民事纠纷性质,在男人的赔礼道歉中收场。
九岁。
孤立。
十岁。
在孤儿院门口被认出来,倾诉,争夺抚养权,选择那个自暴自弃的男人。
十一岁。
他的选择是错误的。
十二岁。
即使在暗无天日的现实里也是能透过窗口感受鸟语花香的,一个钢镚就能换取让阴极射线管在一个小时之内为你描绘一切美好的权利。人们管那个地方叫黑网吧,网吧是知道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冠上如此前缀。
十三岁。
新闻里播出了几名被网吧拒之门外的少年现场纵火的事件,没过多久网吧也就进不去了。升学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从一个笼子跳进另一个笼子,没有太多感想,只是新学校并没有成为新的开始,习惯了显示器描绘的世界后,逃避现实也就成了常态。
十四岁。
在一个平安夜遇到了师父。
茫茫白雪中消磨时光的日子里,网吧的戒严逐因热度的消退而放宽。再度踏入这里的时候,液晶取代了阴极射线管,棱角分明的键鼠和花哨的画面中,一个不知是青年还是中年人正玩着一款垃圾游戏……当然,这是垃圾是事后才知道的事,当时只觉得这游戏与周围的都不太一样,怎么说呢,看着不合群挺寂寞的。
鬼使神差,玩上了这款当时其实还在封测的游戏。
十五岁。
日子平平淡淡。平素的苦闷里混杂着细碎的快乐,多半是来自打游戏被师父带飞,打游戏又见到什么骚操作之类。但有一天师父突然问起关于学习的事,回答没有兴趣,但师父随即在游戏中邀请决斗,打得他/妈都不认识。
“玩这游戏一年了,你也没学多厉害,看你上学是消磨时间打游戏也是消磨时间,就没什么想干的事么?”
确实,没有,没有理由学习。
但这样想来也没有理由不学习就是了。
十六岁。
高中第一次期末考试,拿了年级第四名,不过学校的层次本身就不高,在市里就完全排不上号了。还是没什么感想,但师父挺高兴,据说是还能教教高中生所以挺自豪的,看着和网吧老板唠嗑时完全掩饰不了笑意的这个男人,即使只是氛围的感染,心里也感到些许温暖。
十七岁。
游戏还是在玩的,在那之后也没再冲过年级前几名,和同学之间得来往说好听点叫君子之交淡如水,现实点说来也就是形同陌路了。家里那个男人已经不知道能不能叫男人了,甚至也不能说他在生活,只能说还活着,还在喘气,但为什么喘气就完全不清楚了,也几乎没再有过交流。
不过不在意,每天玩玩垃圾游戏享受片刻快乐的人生已经足够。
随后。
十八岁。
张焕生猛然从梦中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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