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治疗

八

一个脏兮兮的身影蜷缩在街角，为了生存，强行塞下不知原本面貌的食物，他过的是不好，但未曾放弃生存，双眼却满是对生的渴望。他就是从地狱爬起来的那个人“屎蛋！”

然而此时屎蛋的状态并不是很好，腹部的伤口处有点点腐臭气息，高温让他头昏脑胀不知方向，但饥饿才是他最大的敌人！如火炭烧灼一般，加上小腹的阵痛，仿佛鬼门关的大门再次朝他打开，这次没有一丝光明，只有无尽的黑暗与绝望。

……

“大意了！”

老和尚一声低叹，突然想起了早晨见到的那脏兮兮的身影，就算泥土也压不住的野性气息，带着淡淡的腥臭味，若不是无恶不作的禽兽也只有常年与野兽做伴的人才会有的气息，再回想，那瘦小的身材年龄定不会很大又怎么可能是恶徒，加上那过膝的双臂，不是那孩子又是谁？

老和尚一刻不停，转身就走，脚步带着点点佛光，拥有神性，一步十丈向镇子走去。去找寻那道身影。

老和尚终是找到了，在集市堆放垃圾的地方，就在屎蛋快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初时未觉，在发现他躺在地上不住颤抖的时候，老和尚急忙将他抱了起来。

在这个孩子的嘴角是发霉的馒头残渣，小手紧紧抓这着碗，只是刚讨来的铜钱却是分文不剩。本来还未曾发现，在抱起时才看见那小腹处已经腐烂的伤口，高温一直都未曾消退，缓缓吞噬着他的生命，或新或旧的伤痕在手腕脖颈处清晰可见，也不知道在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多少伤痕！这一刻，老和尚内心都震撼了，眼角几点湿痕划下，他这几年都经历了什么！他还是个孩子！

“不收，不收，我还不想砸了自家的招牌！”

“唉～去准备下后事吧！”

“……”

老和尚马不停蹄的在镇中寻医，然而没有人愿意收下这个可怜的孩子，在他们眼中，这个孩子已经是个死人了。医治他，万一死在医馆中，那就是砸自家的招牌！更何况这孩子一看就知道是乞丐，这种脏东西，还是死了更好！

老和尚不再强求，买了些草药，又在集市上买了刀具与针线，他也是懂得一点医术，但是只能治些小痛小病，今天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忍着旅店老板娘嫌弃的目光将这孩子背入旅店，又要了一盆热水，老和尚小心的将他放到床上，拿毛巾小心的擦拭着。待擦拭完小他的脸时愣住了，这是怎样的一个相貌，生而为人却生得一副猴儿相，且不看紧闭的双眼与充满英气的刀眉，那塌陷的鼻梁与过腮的大嘴，如果不是知道他身世的，定会认成无毛的猿猴。

在擦拭这孩子的嘴边时，却又是让人心痛，那发黄的馒头渣上还带着点点墨绿色的霉斑，本就是重伤，却只能吃这种东西充饥？！小心的揭开已经粘在伤口上的衣服，一阵恶臭传来，本来昏迷的孩子也忍不住皱眉，手脚微缩，这种伤就连一些大人都忍不住，这孩子却还带着伤乞讨……

将这孩子擦拭干净后，老和尚的衣襟已经湿透，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见到这等惨状怎能保持的住平静？不是没有见过悲惨的人，但是同样的甚至是更过分的苦难降落到一个孩子身上，这未免太过残忍。满身的淤青，有新有旧，想来是在耍猴人那里受过的伤，还有在这里乞讨抢了饭碗，被这里的乞丐，或者厌恶他的人打的。

吸了口气，强收精神，将买来的刀具于火焰上炙烤了半分钟，要将伤口上的腐肉清除！好在未曾被蝇虫寄生，深深的创口也未曾伤到内脏。刀子缓缓的动着，老和尚格外认真，这才不过三五分钟，冷汗已经将那袈裟都给渗透了。

再漫长的路都有尽头，更何况这小小的创口，老和尚终于在半个时辰后完成了这个壮举，拿起针线小心的缝起伤口，先是筋膜，再肌肉，最后是皮肤，仅仅两寸长的伤口，让老和尚缝了整整两个时辰。在完成了手术壮举后，老和尚虚脱的坐在地上，这两个半时辰仿佛如半个世纪一般漫长。

来不及松口气，小心的将买来的草药研磨和水做成膏药状，小心且均匀的涂抹在那缝合的创口处。粗沙白布环腰将这伤口裹紧。又去后院打盆水，用毛巾冰敷在这孩子头顶，当做完这一切，老和尚手都在抖，全身再无一点力气，再看天色，早就云光消散，星火耀天，至于这孩子能否活下来，这就要看天命了……

老和尚感觉自己瘫软的厉害，也不愿再动，就地盘坐运气凝神，练天地灵气恢复精神。

天光大亮，老和尚一夜未眠，盘坐调息不时醒转，为这小儿洗换毛巾。然而这高烧到天亮都未退，痛苦直接让这小小的眉头拧在一块。明明相貌生的丑恶，现在却让人十分的怜惜。

“究竟是因为什么，这高烧为何不退呢？”

然而没有人解答，去药店问了方子，全是对付受到了风寒的，显然，这些方子没一个奏效，急得老和尚不住的拍打着头皮，本来黄的发亮的头皮硬生生被拍成了红色。没有丝毫办法，老和尚只能守在这小儿的身旁，这一等就是三天。

持续的高温也似怕了这老和尚的执着，渐渐地消退了下去，但是这小儿依旧是未醒，小腹的伤口并没有再次发炎，想来不会发生什么问题，高烧也退了，可是这小儿的眉头越发的紧锁，依旧未醒。

一周的时间就像老和尚钱袋里的钱一般，飞速流逝。就在老和尚将要弹尽粮绝之时，这可怜的孩子终于是醒了，面对温暖却陌生的环境，第一反应却是不住的挣动，他的动作很简单也很迅速，不顾腹部的疼痛将身体蜷缩成一团，不住的抱着头颤抖，天知道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老和尚被这挣扎惊醒，面对这蜷缩成一团的人儿，点点晶莹再次凝聚，老和尚抚摸着他的头轻轻的哼唱着仙台山下镇子里的童谣。开始被碰触时剧烈的颤抖也随着这抚摸与沙哑却不失温柔的声音平静下来。均匀的呼吸声传出，老和尚小心的帮他舒展了身子，换下了因为刚才的挣动而重新被血浸湿的纱布。就这么看着这小儿安睡。

两天后，一大一小两个影子离开了栖风镇。路上老和尚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钱袋，而后牵住这小小影子的手向云台山方向走去。

高峰不见顶，青巅入云霄，又是小半年时光，老和尚终于是回到了这仙台山。这半年里，与这孩子同行，饱受白眼，这孩子却很是温柔，有时想远离，就这样在后方默默跟随，不让老和尚一起跟着遭受白眼，有时干脆做一顶草帽将脸遮住。老和尚看着心疼，却也不能阻止他的好意，每次略微强硬的将他拉扯在自己身边，或者将草帽略微掀起，都能看到这孩子眼中的点点晶莹与倔强。

“徒儿啊，不必遮住自己的脸颊，人活的光明正大，才是真的活着啊！”

老和尚抚摸着小少年的头，嘴角挂着微笑，满脸的皱纹在这一刻仿佛都在散发出光辉。

少年似懂非懂，看着老和尚的笑容，只觉得身体暖暖的，轻轻的点了点头，拉住老和尚衣角让自己离老和尚更近了一些，这时才回应一个甜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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