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当

“啊？喜欢我？行啊。”

我打量着这个女孩，虽然面熟，但我从未对她提起过任何兴趣，老子阅女无数，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就连性格都是这么无聊，这样平凡的女人，又怎么能入我法眼呢？

我觉得她是为了什么而来，她就一定是这样的，我就是对的。当时的我就是这样嚣张，不知道命运是会冲人开玩笑的——

“但你估计也是冲着钱来的吧？想着成为公子哥的老婆，这是女人发达最快的道路了吧？”

“我，那个，不是的。”

学妹依然在解释，这样的女人我见得多，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下一句话一定是——

“我是真的喜欢学长。”

对吧？“喜欢”，“爱”，这样的字眼我听得耳朵都快漏了，但有几个是真的呢？我从来没见过，在我做出下面这个动作之后，她们的原形就毕露了。

我掏出一张银行卡，甩到了她的脸上，她被吓得向后踉跄几步，眼中似有不解。

“以为我会扔钱？时代变了。”我毫不避讳自己轻蔑的目光：“密码是XXXXXX，里面有一万，走吧。”

我甚至不想去碰她，没意思。

“这个……我不能收。”

哎呦？玩矜持是吧？

“爱要不要。”我拿回银行卡，没工夫跟她在这耗：“你不是喜欢我吗？行，等我家里的钱全都花完的吧，哈哈哈哈……”

是啊，等我这个父亲是大型跨国集团老总的家里没钱。

当时觉得自己很帅，但从第三人称来看，当时的我，简直就是一个傻子啊……

“不必介怀于过去，因为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情。”

周身的光芒再次消失，远方女服务生的声音传入耳中，世界再次犹如镜子一般破碎了。

“规则与刚才一样，祝您玩得愉快。”

* * * * *

时间开始流动，这一次，我好想来到了闹市之中，嘈杂的人群与刚才一个人的空寂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我一时无法适应。

人流攒动，以老人和中年妇女为主要人员构成的“采购小队”在市场中来回走动，轻车熟路地询问着价格，货比三家，很有生活气息。

这对百姓来说都是很正常的吧？但对我来说，这里就像是许多人对于巴西的贫民窟一样，只见过，没去过。

家里有仆人的我，对于这种地方都是不屑于去的，或者说是，没有必要。

而如今，我竟然以这样的方式，第一次来到这里。

这一次，我轻松地站起来，四肢也健全。只不过，我的心中还是有些迷茫——

“老板？给我称三块大骨，帮我剁成块，谢谢。”

一个中年男性站到了我的面前，头上扁平的栗色帽子引人注目，像是一个老式日本漫画家。

“啊？啊，好的。”

一回生，二回熟，虽然有些不适应，但还是比上一把更快地进入了角色，我很明显是在一个摊位之中，而摊上摆着的是各种各样的肉，我应该是一个卖肉的。

接过男人挑好的三根排骨，拿刀的手微微颤抖……

直接剁，应该就可以了吧。

一不做，二不休，手起刀落，排骨应声断开，成为完美的块状。我这才注意到手上的肌肉，是如此的壮实，但握刀的手却有些奇怪——

如果有些红色的血我也就认了，可手上这五颜六色，就很难跟路边卖肉的人联系到一起。

“您的排骨，拿好。”

货也交了，钱也给了，交易完成了，可男人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是眯缝起眼睛，一直盯着我的摊位。

“客人？怎么了？”

“那个，老板，我想问问。”男人指了指我的身后，手指都在可见地颤抖：“那副画，是你画的？”

画？我转头望去，这才发现，我的身后，竟然摆了一个画架，上面有一副画。

对于我来说，我没觉得这幅画好在哪里，只是单纯地颜色之间的混杂，里面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人脸，以人脸为分界线，一边是柔和的蓝色，一边是激烈的红色，但蓝色中带了点橙色，红色中又带了点绿色。

“这幅画，老板，是你画的吗？”男人眼睛瞪得快要飞出来，与刚才卖肉时的颓废完全不同。

“是、是的。”因为这样的话，那手上的颜色就能解释了。

“奇才、奇才啊！”男人吼叫着，甚至翻进了摊位里，上面的肉都被他踩了一脚，但他也全然不顾，整个人都要钻进画中：“太棒了！”

棒？我是没看出来哪里棒了。

“先生！”他突然转过头，拉住我的手，刚买的排骨都掉到了地上：“我出一千，卖给我吧。”

一千，对于以前的我来说根本就是个小数目，但代入角色，对这个卖肉的人呢？还能使小数目吗？

“你喜欢的话，那就卖给你吧。”

“太好了！先生这是我的名片。”男人直接将手中的箱子交给了我，里面放着现钱和他的名片，让我不禁有些怀疑，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您是个很棒的画家。”男人拿起画来，正色道：“先生，您这样实在是屈才了，如果您想要转行的话，请联系我，我是做画展的。”

“啊，好的……”

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至少剧情是这样发展下去了，倒也挺奇怪，一个卖肉的，却画出了相当厉害的画……

“老公，还没收摊呢？都快晚上了。”

男人前脚刚走，后脚一个女人理所当然地就钻进了摊内，为我收拾摊子，从她刚才对我的称呼来看，不难猜出我们之间的关系。

“女儿已经回来了，在大学还拿了奖学金。”

“是吗？这么棒？”

“唉……只可惜开窍晚了。”本该是高兴的事情，但妻子却略显忧愁：“考上了三本大学之后，才想起来努力，虽然是好事，但大学这学费，实在是太贵了……”

“那个，虽然你可能不太相信，但刚才，我的画卖出去了一千块钱，虽然不多就是了。”

妻子手上的动作停下了，先是一怔，然后被这冲击般的事实所吓倒，直到最后竟然露出了一副纠结的表情，全程没有丝毫的开心：

“这是好事啊。”

完全没看出来是好事的样子。

这一路上，妻子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那，你打算怎么办？”直到快要回到家中，妻子才再次开口，表情实在是让人觉得可怜：“你之前跟我说过，画画是你的梦想，如今有实现的机会，但……这就意味着你要重新走这段人生路。”

这里……我感觉到了，是一个“选择点”。

我要冷静！想想之前——老人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但却是坏结局，孤独一人追求信仰却是好结局，按照这个规律的话……

“是的。”我给出了答复：“我想要追求梦想。”

“这样啊……”妻子的手慢慢打开了家门，转过身去，再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好吧。”

再次看到她微笑，就是跟女儿谈话的时候了。

我在第二天拨通了那位先生的电话——

“啊，好的，我这边正好有一个画展，我可以给您留一个位置，只不过您需要交两千块钱。”

“也就是说……我是在买这个位置吗？”

“是的，这两千，有7成是要给这个位置原本的画家的。”

合情合理吧，但我还是带着忐忑的心，走出客厅。

“两千？”妻子吓坏了：“现在哪有这些钱？9月份孩子的学费一万多，我这一天也卖不出一点货，客人都是拍了照回头就在网上买……”

“但是，我相信我之后会成名的！只要我不断的参加画展！相信我，亲爱的……”

妻子突然变得冷漠，生气也好，着急也罢，全都消失了：

“这是结婚之后，你第一次这么叫我。”

两千块钱，被塞到了我的手上。

冰冷的钞票在我的手中，但我却再也没有触碰过妻子温暖的手。

过了不知多少岁月，我成名了，花费了大约六位数的钱，我终于成为了一名不错的画家，靠画画赚了点收入，还清了欠了几年的贷款，活的挺滋润。

“……”推开家门，家里已经空无一人，我一个人走进这个四个人住都显宽敞的房子，拨通了早已离婚妻子的电话，依然是为了那件事——

她拒绝了。

我将手机随手扔掉，感觉一切都无所谓了，我的梦想实现了，有钱，又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游戏结束。”

天边的声音响起，光芒再次缠绕了上来，字符在我眼前跳动——

一个大大的“C”，出现在我的面前。

“还是C？”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空间中回响着，看着慢步走来的女服务生，我直接冲了过去：“我已经实现了梦想啊？他就是想要成为画家的吧？”

“这确实是这位先生的梦想。”女服务生手指轻轻捂嘴，是在遮掩笑容吗：“但在梦想成真之后，他的内心实际上比作为肉店老板时，还要空虚，您没感觉到吗？”

空虚？

“梦想固然重要，但请您好好想想，这位先生，还有没有追寻梦想的‘资格’？您已经来到了结局前，您的选项只是在这本不复杂的问题上画蛇添足了而已，您才是画家呢，呵呵。”

光芒又一次遮住了我的视野，我还没有喊出“重来”二字，她便知道了我的想法。

随着一声响指，我又回到了与妻子交谈的门前：

“你，打算怎么办？”妻子再一次问道。

“我还是打算继续卖肉，虽然钱少，但是稳定。”我握住了妻子的手，接过了她手中的钥匙：“我不想再给家里增添负担了，我只想跟你，还有孩子在一起，亲爱的。”

妻子颤抖了，捂住了自己的嘴，这一次，她笑了，笑得灿烂——

“我也一样，亲爱的。”

我虽然没有放弃画画，但这也只是作为一个兴趣，每天依然过着卖肉的日子，家里金钱负担很重，工作很累，但家人在一起，有不少欢乐的时光。

“所以我才说啊，故事其实已经结束了，为何要画蛇添足呢？特此通报过往成绩，只有一人在未知评分的情况下，选择保留此结局。”

光芒很快就再次照耀在我的身上，女服务生已经站在那里，好像根本就没走——

“您明白了吗？”将A评价数量的兑换券放到我的手上，还不忘调皮地问一下。

“大概吧……”

这个男人，比起梦想，更爱她的家人，我现在或许，深有体会。

想到最高处，学妹沉睡的身影，我便不打算停下。

“这是最后的游戏了，您能否得到最高的奖励，全看这最后一门！”

她慷慨的台词，犹如为英雄歌颂的史诗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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